听到黎明时问：“果然是她吗？”
冉兮九转头去看黎明时，只见他背靠沙发，一副大爷的姿态，眉眼却冷了几分，揉了揉太阳穴。
刘荆舟将热水往茶盏中倒，一团白雾徐徐升起。他“嗯”了一声：“为你做到这地步，你可不就是暴风中心？”
随着刘荆舟娴熟的动作，茶盏里的茶伴随着茶香，被冲泡到三个精致的茶杯中。
刘荆舟解释：“IT查到的IP地址，正好和她的地址匹配。”
冉兮九有点纳闷，她从鲍慧删数据事件中，通过扭蛋机知道了真正删数据的人是苏馨，又经过好几次扭蛋任务中出现苏馨的名字，才推测出此次事件和苏馨有关。正好苏馨在食堂的一番行为，更让她笃定了。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她便不说。
可现在，IT部只是查出了一个与苏馨相匹配的地址，人事部就马上辞退她，并报了警，难道刘荆舟也开了天眼么？
冉兮九看着刘荆舟疑惑起来，在正对面隔着一桌茶几的黎明时眼里，便成了她“痴情”地望着刘荆舟。
刘荆舟慢条斯理地将茶杯分别送到黎冉二人面前，冉兮九轻道一声谢谢，手又被烫了一下，刘荆舟提醒：“小心点。”
黎明时也想说小心，可被刘荆舟抢了一拍，烦闷得慌，说：“那事情解决了，你后面再跟进一下。”摆手就想送客。
刘荆舟自顾品起茶，才说：“哇，老板你可真无情，那妹子知道了可不得伤心欲绝。”
黎明时无所谓，透着一股凉薄：“那还要我怎样？我还能怎样？”
渣男！绝对是渣男！她冉兮九这么聪明的脑袋，可算听出来了，苏馨就是为了黎明时，才走到这地步的。她为他孤身走暗巷，到头来，不过换男人一句“还要我怎样”。
冉兮九不自觉摇摇头，鄙夷两个字写在脸上。
黎明时仔细看她的神色，眸光一沉，不耐地对刘荆舟说：“你说，仔细说说。别让她今天不清不楚走出了这个门，又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谣言。”
冉兮九做了一个将自己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保证：“绝对一个字不会乱说。”
但她脸上表情写着：渣男，还怕别人说。
黎明时气绝。
刘荆舟品着茶，也来回品着这二人的神色，笑道：“等小刘这杯茶喝完先。”
黎明时却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东西，又坐回沙发，将东西放在茶几边上。
冉兮九一眼就认出是昨晚看到的那个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窃听器。她这才想起，原来她忘记的东西是这个。都怪黎明时！她嗔怪地白了一眼黎明时，黎明时有点莫名其妙。
刘荆舟倒没看到冉兮九的白眼，拿起来窃听器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放了回去，叹了口气：“她确实有点疯。”
冉兮九也拿起那窃听器，翻看了一下，将信将疑：“苏馨放的？”
黎明时点点头，又将手机拿出，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会，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你过来看。”
冉兮九不明就理，走过去拿起来看，刘荆舟抗议：“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看？”
黎明时长脚一伸，踢了他一脚。
冉兮九拿起手机，是黎明时和一个叫“su”的聊天界面，冉兮九认出头像是加了可爱滤镜的苏馨。但却和她加的苏馨的微信不是同一个。
冉兮九往上拉了一下，消息记录是几年前，一开始黎明时还有回复，后面却全是“su”发来的消息，黎明时再没有回复。
一开始是正常的学长和学妹的交流，但渐渐的， “su”的消息每天有几百条，发的全是大段大段的日常、感想，还有照片，要么是风景照，要么是自拍，完全把黎明时当成了一个树洞。
拉到后面，语气越来越亲呢，开始把黎明时称作“亲爱的”，“馨馨的小宝贝”，“我的阿时学长”……信息也越来越露骨，甚至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阿时学长，今天人家和你待了一整天，却没跟你说一句话。但是小笨蛋阿时学长却不知道你的馨馨生气了，你埋头看书的样子帅呆了，令馨馨又想原谅你了。”
……
“馨馨今天跟宝贝小时时一起上了一天的课，虽然很遗憾没有抢到一起坐的位置，但是馨馨能从后面看着小时时，也心满意足了呢！”
……
“我的宝贝小时时最近吃得好少啊，你的身材已经够好啦！不用担心得减肥，我也喜欢够强壮的男生，所以一定要吃饱饱哦。不然馨馨会生气的！”
……
黎明时噩梦一般地说：“后面把她拉黑了，就没再发来。”
冉兮九第一次见他把那张好看的脸皱出好几条褶子，又听他心有余悸地说：“一开始只是个普通学妹，说喜欢计算机，想请教几个问题。后面越来越不对劲，到最后更夸张了，赶紧拉黑了。没想到后面还换了不同的号来加……”
刘荆舟也想看聊天信息，被黎明时一摆手拒绝了，笑笑说：“行吧，我不看。这就是你轻易不加陌生人的原因？”
不知道是宿醉，还是回忆那段时光，令黎明时不自觉干呕了一下。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很痛苦的样子。
冉兮九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黎总，办公室有糖吗，吃点糖会好一点。”
黎明时随手指了指茶几的小抽屉，冉兮九打开，发现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包彩虹糖。
拿出来拆开，黎明时伸手过来，五颜六色的糖果随着冉兮九倒出，跳到黎明时张开的掌心上。
黎明时像吃药一样，一口气全送进了嘴里。
冉兮九和刘荆舟看着他这神操作，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单纯笑怎么有人这样吃糖，一个姨父笑黎老板挺听小助理的话嘛。
黎明时囫囵吃着糖，囫囵说着话：“往事不堪回首。”
冉兮九见他没事了，放下心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问：“可是你不是认识苏馨吗？她在这里上班，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黎明时一脸“我怎么可能知道”。
“……”
“我没见过这个学妹，甚至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招人是刘荆舟的活，怎么招这样的人，正好问问刘总。”黎明时甩得一手好锅。
冉兮九抓住重点： “但是微信上有头像啊，她不是还发了照片吗？”
刘荆舟也叹气：“从一众老板的迷妹里辨别哪一个不是女变态，难啊。”他又似乎想起什么来：“上次，你们出差，他还发信息问我，怎么判定一个女的是不是变态，这变态，不会是你吧，小冉……”
冉兮九一脸茫然，回忆了一下，不记得途中有见过什么女变态啊，怎么黎明时私下又出去见了什么女变态了？
黎明时咳咳两声，拉回话题：“头像照片没敢点开看，瘆得慌，本想直接删除，又怕不知道这样的人要干出什么事来，万一死了，还能给警察留个证据。后面出国了，渐渐也忘了这件事。”
“你就等着一个不知道躲在身边哪里的人，上来刀你吗？”冉兮九实在不懂。
“那时确实是这样想的。”黎明时回答得很平静，却有些失神，似乎也不想多说。
刘荆舟也不开玩笑了：“查到了IP地址和苏馨的地址相匹配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次因冉兮九被污蔑删除数据一事，行政部查了监控。刘荆舟也跟着看了几眼，在删除数据前，监控拍到鲍慧和苏馨多次在走廊边的安全门外聊天，当时没多想，现在却突然将两个事情联系起来，刘荆舟立刻就去联系了鲍慧。
鲍慧对刘荆舟作出的轻微处罚不胜感激，又因为离开公司久了，早已风轻云淡，经不住刘荆舟细问，犹豫再三告诉了刘荆舟真相。
“鲍慧说，当时小冉的ID账号和密码，其实是苏馨给她的。”
“当时她和苏馨交好，鲍慧能力优秀，却默默无闻，除了拿优秀员工奖，绩效评优和升迁却总是轮不到她，乔焕燚总按自己的喜好来，对人不对事。好不容易熬到今年审计部和财务部要分家，自然是要升几个主管经理，可她和苏馨却偷听到，乔焕燚口口声声要培养你做一个财务经理……”
黎明时冷笑了一声。
冉兮九有点无语：“乔总给我画的大饼，她们也信？”
刘荆舟笑了笑：“鲍慧当时心灰意冷，而且还传言你是老板的关系户，她自然是信的。她熬不出头，想辞职，苏馨把你的ID和密码给她，跟她说……”
“你走得甘愿吗，该走的是空瓶子关系户。”
刘荆舟又沏起茶，边分析：“这可能是你刚来就去了老板办公室，早早就把你给恨上了。”
三个人安静了一下，刘荆舟继续说：“所以我就报警了，可没想到，阿时这里还有王炸，”他又转头问黎明时：“我早上一酒醒，听说你已经连夜搭私机赶回来。你昨晚比我喝得还多，怎么就发现了窃听器？你怎么知道有窃听器？”
冉兮九想起昨晚，黎明时应是回到办公室，找到窃听器，又醉倒在地上，等她来了才发现他，不然他怕是要在地上睡一整晚。她又想到昨晚的情形，心虚起来，不敢说话。
黎明时又吃了一把糖：“昨天看了那文章，总觉得有些奇怪，顾彦奇那老狐狸却一直转场，后面桌上还一直灌酒。我一直在想，怎么这么巧，这篇文章发在了我和你都不在的时候，我们这行程，连带这几个助理秘书全不知道，只在我这间办公室里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