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一个玉团子一般的男孩,约有七岁,比印听雪高出一头不止,里面白玉色衣衫,外穿轻薄玄色银纹衫,倒像是个书生小大人。

    “都莫要再打了,憬云,你今日太没规矩了,不许辱骂客人。”他声音稚嫩却很有威慑力,此话才出黄憬云就松开了手。

    黄憬云还不服气,气的鼓起了脸,用鼻子发出重重的呼吸声:“哼,好男不跟女斗,既然晏安都开口了,我也不跟你多计较,日后你这丫头定没男人敢娶。”

    “找死!”本要放手的印听雪闻听此言用力拽黄憬云的衣襟,一脚蹬过去。

    却不想晏安在中间阻拦,这一脚便踹在了晏安白净的衣服上,上面留下了一个泥脚印很是显眼。

    印听话立马收回了脚,误伤了旁人她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你,你自己突然拦在中间的,可不怪我。”

    晏安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如今被人踹了个泥脚印本是有点火气的,但看到印听雪浑身是泥狼狈的样子,便也气不起来。

    印听雪一身漂亮的襦裙沾满了泥水,原本白皙软嫩的小脸此刻也满是泥,头发散乱,彩绳飘落,配上双灵动的杏眼,看着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无碍,不怪你。”晏安平淡不带一丝火气的回复,“不过是件衣服罢了。”

    “不行,你这个没礼貌的丫头踹脏了晏安的衣服就要赔,他的衣服好贵的,你配得起吗!”

    和印听雪可怜模样比起来,黄憬云是让人看一眼就能血压爆表的熊孩子,满身是泥,脸上唯一清晰的五官仅剩眼睛,如今还呲牙咧嘴着叫嚣,看着就来气。

    印听雪火冒三丈,但有晏安存在两人又打不起来,所以改为口头互骂,就看谁的嘴厉害能把对方气到。

    印听雪可是印家后宅出来的,那么多姨娘互战,耳濡目染之下她战斗力极强。

    她眼睛斜视着黄憬云上下打量一番,不屑的一撇嘴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徐观应来找时就看到印听雪浑身脏兮兮的,可眼睛亮的很,上下嘴皮子一碰把黄憬云生生骂哭,把人贬低的一文不值。

    见人来了,黄憬云哭的更凶了:“徐叔,你带来的这个丫头打我还骂我!”

    徐观应嫌弃避开他去看印听雪,见她没受伤才放心。

    看到黄憬云这惨样,跟过来的老翁哈哈大笑:“往日这小子皮的很,今日总算有人能治得住他了。”

    黄憬云哭着喊:“爹,有人打我!”

    “哭什么哭,真是丢人!”老翁嫌弃蹙眉,隔着层帕子拎住黄憬云的后衣领把人给拖走了。

    印听雪站起来要找地方沐浴更衣,走出两步才想起来晏安,回头问:“你回去换衣服后把脏衣服给我。”

    “不用了,我有负责浣洗的丫鬟。”

    印听雪听到不用她洗自然欢喜,跟着徐观应去找地方洗漱更衣。

    在徐观应的科普之下印听雪才知:这个山谷全是那个老翁的,他是药谷谷主黄继,治病有名的很。

    “你身上的疤痕不及时医治我怕留一辈子的疤,这才带你来了。”其实徐观应还是心有疑虑,他在印听雪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波动。

    为何印家好端端的不要这个九阶天根的孩子了?其中定有缘故。

    印听雪却担忧着说:“我把谷主的儿子给揍了他不会生气吧?万一不给我治病怎么办?”

    “不会,黄继是我师兄,他是你师叔,又怎么会怪你?”

    闻言印听雪呆滞了一瞬

    师兄?

    她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多大了?那个老头胡子花白至少有上百岁了吧。”

    “他?他也就一百来岁,具体的记不清了,我还年轻,八十九岁了。”

    修士有小王八之称呼,至少也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修为高的两百多岁也不是梦。

    但徐观应长得太过年轻,也就二三十岁的模样,竟然有八九十岁!

    “你什么境界了?”

    徐观应一顿,眼神中有些暗淡,带有不甘:“五境兵修,天根四阶。”

    印听雪的娘亲是六境兵修,天七阶,是出了名的天赋异禀,却不想她拜的师父还不如她娘。

    但好在印听雪心态好,自己都被人扫地出门了,哪有脸挑三拣四,有人肯收留她就不错了。

    但她却忽略了若徐观应真的只是五境兵修又如何保持年轻模样。

    印听雪在山谷短居,此处有孩子五六个,与她相处都还不错,唯有黄憬云还记恨着那日抹泥巴之耻,动辄互骂,或是两人再打一架。

    徐观应知道了还偷乐,连夜教她怎么打才不伤人又解气。

    印听雪亲身实践,确实好用。

    草地上,黄憬云再一次被印听雪按在了地上,印听雪压制着他:“服了吗?”

    黄憬云一连几天都打不过这个比他矮上半头的丫头,他丢尽了脸面却还是嘴硬着说:“不服!你等着,过几日我便能开始修行了,我天根七阶,届时定要天天按着你打。”

    天根九阶的印听雪表示不屑,扯他起来接着揍:“那我可要趁现在多揍你几次了。”

    打完了架,印听雪累的坐在椅子上喘气,喝了水又从小荷包中摸出一颗酥糖。

    晏安看了几天黄憬云单方面挨揍的场面,只觉得有趣,又紧接着打量印听雪,见她把酥糖塞进口中,脸颊一鼓一鼓。

    他收回目光,却不成想印听雪捏了块酥糖给他。

    “多谢,我不爱吃糖。”酥糖对他来说太腻了。

    印听雪只以为晏安是不好意思,贴心把酥糖往前递:“来一块儿啊,别不好意思,刚才我吃的时候你不是还看了好几眼吗。”

    晏安看着怼到嘴边的酥糖也不好拒绝,刚要开口道谢印听雪便以为他是张嘴要吃,没多想就给怼了进去。

    晏安被惊的手足无措却见印听雪还笑着问他:“甜吧。”

    “甜。”

    印听雪笑的更开心了,腮帮子又鼓了起来说:“我就说这酥糖最甜了。”

    晏安口中含着糖块,说话难免会口齿不清,他只好等糖化了再去开口道谢,可他才咽下就见印听雪瞪大了眼,全身紧绷盯着某处。

    顺着印听雪的目光看去,就见负责做饭的一个婆子在远处才出了门口。

    印听雪见阿婆摸出了铃铛,原本蔫蔫无力的疼跳跃而起,撒开腿往回跑,快的连后面一同赶着去吃饭的狗都追不上。

    印听雪跑到之时,阿婆才摇起了铃铛,当她第一个坐上饭桌开始干饭时,其他人才被铃声吸引,晃晃悠悠的赶去。

    印听雪一坐就是一中午,饭吃的最干净,恨不能多长一张嘴去吃饭般,有她的带头,近来人均干饭量都有所上升。

    用过饭后,徐观应带着印听雪去找谷主黄继。

    药谷房屋皆为木制,且屋边必然繁花紧凑,每时每刻皆能闻到花香,徐观应驻足门外轻轻拍抚印听雪的背脊:“进去吧,别怕,师父就在外赏花。”

    屋内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套桌椅一套茶具和一个大屏风便是目所能及的全部。

    黄继和蔼招手将印听雪唤去,她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热花茶,满嘴清香心旷神怡。

    “有些事你有权知道,今日我开门见山就告诉你了。”没有过多的废话,黄继直接讲述。

    “你在胎儿时受过毒,这毒没排干净如今还积存在你的体内。“黄继顿了一下却还是说出口,“胎毒剧烈你本存活不下来,不过你母亲引走了大多数的毒素。你娘并非生你难产而亡,你要清楚她是被人害死的。”

    印听雪闻言呆滞端握着茶杯的手轻颤,面色不佳,她只觉得浑身发寒,唯有手中捧着的热茶方能带来一丝温度,她良久才恢复过来:“是什么毒?我娘亲她走的是不是很痛苦?”

    黄继向来说话直白,而今却挑了些轻话来说:“有你在不会痛苦的,你娘亲是甘愿如此的。”

    印听雪指甲发颤连同手也泛了紫,既然如此,娘亲也可以把所有的毒全引入她的体内,可她没有。

    印听雪想起了经常入梦哄着她的娘亲,虽然脸模糊看不清但她知道那就是娘亲,娘亲一直在庇佑着她!

    印听雪发紫的嘴唇颤抖着,嘴唇翕动无声唤了句:“娘亲……”

    是谁给娘亲下了毒?是哪个野心勃勃的姨娘还是暗处的宿敌仇人?

    “你虽是九阶满天根却因毒素影响天根受损灵力溃散不得修炼,我可以帮你压制毒素洗涤灵脉,但过程痛苦。”

    印听雪没有半分犹豫,等她修行成为九境修士定要会印家报仇:“没事,我会忍着的。”

    黄继不再多说,待印听雪缓和后带她走入屏风,里面是个木制的浴桶,已经备好了热水。

    印听雪穿衣入桶后,黄继从一旁木柜中取出各种药材丢入水中,又倒入了一盆黑黢黢的药水。

    不出一个时辰屋苦气弥漫,闻着直让人作呕,印听雪爬在边上干呕几声,面色难看。

    黄继控制着在木桶下运灵力加温,不一会儿印听雪额前的汗珠便打湿了碎发,青丝紧贴在脸上。

    开始时印听雪感觉到骨头酥酥麻麻如同蚂蚁咬食,不久便传来一阵钻骨的痛。

    疼的她蹙眉含泪,嘴唇被咬出丝丝血迹,忍不住哼出声来。

    “还能忍着吗?”

    “能。”印听雪紧咬着唇说。

    黄继在一旁不时加入些药材,试图说话分散印听雪的注意力,可她难受极了,什么也入不了耳,疼的头皮发麻泪不自觉的流。

    印听雪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疼的她脸苍白几乎失去血色,她几乎想跳出来逃离这个地方。

    印听雪被轻烟笼罩,浑身湿透狼狈至极,汗落入眼中刺的她睁不开眼,双手紧扣着木桶边缘,指尖按到发白。

    恍惚过了一年那么久般才听人说:“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印听雪松了口气,扶着边缘往外爬却失力差点掉下去,黄继把她捞起来朝外唤了一声便有丫鬟进来抱她出去更衣休息。

    山谷中细雨蒙蒙烟雾笼罩,屋檐遍往下滴落着雨滴,徐观应与黄继饮茶赏雨,只不过徐观应一点也满心嘈杂一点也赏不进去。

    “她能活多久?”徐观应突兀问了一句,拿盏的手不自知的轻颤。

    黄继一拢白胡,轻叹一声:“灵力溃散是大病,她本活不过三年,我会帮她封堵毒素与天根另开灵脉让她尽可能活到十八岁的,而后就看她的造化了啊。”

    徐观应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茶杯边缘,没再说话。

    “还有她那身鞭伤我会让丫鬟给她擦药的,三十六鞭打在一个五岁孩童的身上,印家当真没人性啊,这是在要她的命!”提及此事连黄继都忍不住叹息。

    屋外细雨天半阴半沉,印听雪浑身乏力躺在床榻之上却格外的清醒。

    她手中拿着一个荷包,捏紧荷包一角绣着的“听雪”反复摩挲,宛若黑夜的眼瞳不似以往灵动。

    躺了许久,她才昏沉沉睡去,梦中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小腹隆起,她坐在窗前听着积雪压竹声,拿线不熟练的在荷包上一点点绣着。

    烛火摇曳女人的面孔朦胧,印听雪不断的靠近却始终触摸不到,与娘亲渐行渐远。

    画面一转,印听雪被人压住了手脚按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管家一长串记不住的罪名压下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鞭子打的她皮开肉绽,她在高声嘶喊父亲,那个男人却端坐高座之上轻蔑的看着她始终没有回应。

    三十六鞭下去她蜷缩成一团呕血不止,在男人踏步而过之时试图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男人只是轻飘飘着说了个“脏”字,立马有人踩在她的手上让她不得靠近。

    祠堂大门合上后再无人管她,她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愣是撑了三日之久。

    再见光明便是那男人来了,曾经她只看到了男人张嘴却没听清说的是什么,而今却清晰的听到他一字字的吐出:“早该让你和你娘一起去死了才算是干净!”

    印听雪望着那张面孔只觉得越发陌生,变得越发丑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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