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修)

    上午,人声寥寥的荣州城内,北风一阵紧似一阵。

    这两天两夜,先有妖邪夜袭,后是行尸围城,数不清的民房损毁严重,吓坏的百姓只得流落在外三五成群缩在街头,境遇异常凄惨。

    昭天楼的术士仍旧在城中巡逻。今早,城外结界洞开不过半个时辰,便有几个小妖趁势下山混入城中,好在都被眼尖的术士揪了出来,可这事已然闹得人心惶惶,元佑出城后,城内怨气虽散,仍留下了大批行尸尸首囤积在荣州各处,还得他们去焚尸处理。

    各处人忙得不可开交,公主府内,昭歌从沉睡中艰难醒来。

    眼前是熟悉的床幔,她挣扎着坐起,见自己全身连同面上的伤都被上了药,包得很细致,迷茫转头,荣宝正在一旁望着她:“你醒了?”

    昭歌攥下被子,揉着胀痛的头:“我怎么了?”

    荣宝道:“晕了,方才大夫来瞧过,道你劳累过度。”

    晕了?怎么晕的来着?昭歌迅速回想,一觉睡醒,记忆混乱,她只记得清早去城外看庞修他们开荣州结界,而后呢?

    而后结界顺利打开,元佑走了,对了,走的时候他抓上了雪夜,还在他们追去时,用妖力在原地卷起大浪,将他们所有人都掀翻了。

    其他人离得远,唯她与元佑近在咫尺,直接被那股气浪震下了山坡,天旋地转后,眼前便是一黑。

    昭歌深深吸了口气,跳下床道:“什么时辰了?”

    荣宝没有拦她,主动将斩妖剑与缚妖铃递给她:“巳时末了,你睡了很久。”

    “城内如何了?”

    荣宝迟疑片刻:“陆姑娘,庞统领他们送你回来时,吩咐了让你先好生歇息。”

    “好生歇息?”昭歌听出点不对劲,“什么意思?”

    荣宝道:“我也不清楚。”

    昭歌果断选择去问静乐。

    “庞统领的意思,应是让你接下来的事暂时不必参与了。”静乐记得很清,早上庞修登门来见她时,态度冷淡,言语虽客气,话中的意思却分明如此,荣宝没听明白,她倒是轻易察觉到其中深意。

    昭歌觉得莫名其妙:“这关头我如何能歇得下!”

    元佑出了荣州,便如鱼归海,踪迹全无,雪夜落在他手上,现下生死难料,且荣州结界还未恢复,元佑但凡反攻回来,这全城百姓都是活靶子,她还休息,她只差没急死了。

    杨熹拉过她道:“且先别慌,庞统领这样做,难道是因为荣宝?”

    静乐道:“不像,虽然当初为着我留下荣宝,庞修始终对我心怀忌惮,可他不久前还请了昭歌去昭天楼,若是疑心也该早些。”

    昭歌想不出别的缘由:“雪夜被元佑抓走了,结界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我怀疑元佑很可能会趁着这段空档反攻荣州。”

    静乐惊道:“雪公子被抓走了?怎么会这样?”

    昭歌道:“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那书妖什么目的,雪夜明明与他无冤无仇,他想报复也该冲着我来,”瞧杨熹与荣宝都一脸震撼,她才醒悟,“你们不知道?庞统领回来时没与你们说?”

    静乐道:“他们送你回来时状态十分平静,甚至毫无慌乱,我随后进了趟宫看望皇上太后,倒是忘记问了。”

    平静?

    他们就算不在意雪夜,为着被迫打开结界放走元佑这个大祸患,便不可能全然平静淡定,除非……庞修已有应对之策了。

    昭歌匆匆行出去:“我去趟昭天楼。”

    外头天阴的厉害,四面寒风凛凛刮过街道,昭歌行了几步,瞟见风中有什么异物,顺手拿衣袖接住,竟是星星点点的微小雪花。

    东虞地处偏南,比起位于北地的大雍国,四季都相对温暖些,这次,荣州的初雪来得也太早了。

    没走多远,身旁有两个男人拢着手经过,议论声正巧传入她耳中:“庞统领又命人去岭南调派人手了,听说要回来数百人呢。”

    另一个道:“那妖不是都走了吗,难不成他们还担心他会回来?”

    这个道:“想是为了重修结界吧,唉,那些术士赶回来至少也要一两日呢,今夜咱们不知能不能睡个好觉。”

    昭歌顿了下脚,满心都觉不可思议,又从岭南抽调人手,这怎么可能?通天壁那道裂缝强度非常,得靠灵力日夜支撑才能抵挡那头的妖邪,眼下留守岭南的术士恐怕连短暂脱身都难,怎还能分身回来协助庞修?难道要弃通天壁不管?

    揣着疑惑到了昭天楼。

    “庞统领,我要随你们去抓那书妖!”大堂内站满了人,她不管不顾闯到庞修面前,吸引来一众打量的目光。

    庞修有条不紊安排人手去驱除城中各处散落的尸气,而后道:“陆姑娘,我让你好生歇息,是为了你好,你协助我们除妖落下这一身伤,传出去也是我们的不是,与你随行那位公子被抓走,我也很心焦,可那妖孽如今离开荣州,我们查不到他的妖迹,实在无能为力。”

    冷淡的话令昭歌的心凉了半截,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庞修这态度,不难看出他有了对策,难的却是他不愿告诉她,她若不知晓如何找到元佑,又怎么去救雪夜?庞修与元佑便是遇上了,想必也不会救雪夜,只能她去了。

    “你这般焦急又有何用?”见两人僵持不下,王九阳走了过来,“在场几十个人,那书妖为何偏偏只抓走了他?”

    昭歌闷声道:“我也不知。”

    王九阳不屑道:“还用想吗,定是他二人先前有仇,那此番相对,你觉得那书妖会轻易放过他吗?他一个凡人,人家要杀他,只用动动手指,我看你也不必急吼吼地去抓那书妖,人八成早死了。”

    昭歌怒然瞪过去:“你少胡说。”

    “九阳,”樊见山轻声制止,“昭歌,他只是随口一言,你别多心,雪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昭歌不欲听这些言不由衷的话,看向庞修。

    庞修瞟了她一眼:“陆姑娘,你清楚的,我们如今,只能等。”

    具体要等什么,是等元佑回攻荣州,还是等待东御府找到记录元佑的妖典,他始终不愿明说。

    昭歌道:“庞统领,此番你们的计划我可以不参与,但我只说一句,若来日书妖现身,烦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必须要救出雪夜。”

    庞修道:“他若真死在那书妖手上了呢?”

    昭歌静了会儿,决然道:“死了,我也得抢回他的尸骨,杀了那书妖为他报仇,只要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

    出昭天楼,街角有对爷孙气息奄奄裹着破被无助靠在墙根下。

    雪花渐密,沾上眼睫,昭歌一把擦去,犹豫下,过去将身上银子尽数掏给他们。

    二人千恩万谢,随后孙子搀扶着爷爷离开了。

    昭歌望着空荡荡的长街,面色逐渐凝结。

    雪夜如今身在何处,他会死吗?

    她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去想。

    怎么办?

    身后,昭天楼的窗前,樊见山凝视着外面长街上独站的纤弱背影,眼神幽暗得紧。

    过了会儿,见昭歌慢慢蹲下去将头缩进臂弯里,他皱皱眉,嘭一声甩上了窗。

    王九阳在他身后看得分明,不动声色转过脸。

    天亮前那几个时辰,满城涌起行尸潮,所有人都没有闲着,也包括樊见山,他应当背着他,干了不少事。

    左不凡来到昭天楼,是一炷香之后。

    进门,庞修客气迎接了他,落座后,左不凡道:“宫中能够抽调的人手差不多近百人,够吗?”

    他对庞修的态度,也早没了天亮那会儿来传旨时的咄咄逼人。

    无人知晓,他与庞修多年前同时被调入荣州,分管昭天楼东御府多年,皆是明成帝的左膀右臂,对彼此的信任比谁都深。

    庞修道:“够了,加上昭天楼这里的人手,足够开启‘影城’。”

    下方落座的术士闻言都各有所思。

    开“影城”,真是好古老的法子,东虞建朝两百年,终于要行此法了。都知道开影城后没有回头路,来日无论元佑使出什么手段攻城,为了荣州百姓,他们都只能胜,就算胜不了,也必须决一死战。

    昭天楼守护荣州以来面对的最大考验,想来正是这次。

    众人心绪各异,左不凡道:“打算何时开始?”

    庞修道:“眼下的情况,自然是越快越好,谁也不知那书妖何时回来。”

    王九阳道:“庞统领,你如此确信那书妖会反攻荣州吗?”

    庞修胸有成竹:“我确信他早晚会回来的,我已命人将术士回城协助的假消息散了出去,他若归来,必定不是自己单枪匹马,到时还望诸位全力以赴,将这个害人的孽妖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左不凡道:“没有结界,他若发现中计,定会出逃,适时,还需将他引到影城深处才好动手。”

    庞修念起昨夜的大战,道:“今早行尸围城时,看的出来,在你拿圣旨到来之前,他操控行尸的攻势也在悄然减弱,我想昭天楼收兵之时,他的怨气也用得差不多了,他只是在赌。”

    樊见山听明白了,道:“所以这书妖并不似传闻中那么厉害,他的妖力,是在进荣州杀了那些书生,喝掉他们的血之后才恢复的,但没有恢复全,撑不到他攻入皇宫,他只能暂时掩饰,逼迫昭天楼打开荣州结界,好出去找援手?”

    左不凡道:“确如你所言,荣州结界可进不可出,他进来杀书生,其实是为了后面的攻城,逼我们打开结界,也正好为此提供了便利。”

    他与庞修察觉书妖目的后,暗中商讨了对策,一场将计就计被迫开结界的戏,既给了那书妖搬救兵的机会,也给了他们开启影城的时间,如今,只待最终的大战了。

    昭天楼大部队在岭南回不来,他们只能靠自己。

    “捉妖界的同盟,都通知到了?”他问。

    等在一旁的白无忌道:“都集结好了,昭天楼东御府先行,若斗不过那书妖,捉妖界各世家再来襄助。”

    庞修道:“大致有多少?”

    白无忌道:“荣州周边所有城池的捉妖士,捉妖世家,以及城中有名望的前辈长老全都结集起来,差不多近四百人。”

    作为后备力量,这些人足够了。樊见山道:“统领,若需要襄助,我樊家也可,还有松陵十六家。”

    庞修道:“公子好意心领了,不过松陵距荣州有些距离,且离岭南较近,未免通天壁那端出状况,松陵的世家还需留守当地。”

    樊见山只好作罢。

    白无忌打量着他们的神色,道:“大人,其实,陆姑娘师出翻云岭,她的斩妖剑也很厉害,此次的事,有必要将她排除在外吗?”

    比起樊见山与王九阳这两个樊家人,白无忌觉得陆昭歌更值得信任,虽说樊见山之前救过他,但凭他多年经验来看,樊家人并不像他们表面那般好相与,只不知庞修作何想法,从打算开影城起便只与樊家人商议。

    也许,是因为楼祺的缘故吧,他也是樊家人,向来又受皇上器重,此次昭天楼没能及时发现书妖,害荣州无数百姓受害,明成帝面见他们时,对此略有微词,伴君如伴虎,谁也不敢保证事情结束后昭天楼会遭遇什么,若有楼祺从中斡旋,他们的日子怕会好过些。

    庞修沉了沉眼,道:“我并非要将她排除在外,只是如今她帮不上什么忙,来日若有机会,再说不迟。”

    这便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了。

    白无忌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清楚,从陆昭歌与王九阳的关系看,陆樊两家确有不睦,庞修自然知晓该向着谁。那这次,除那书妖只有樊家能协助了。

    陆昭歌来找庞修时是什么样子,台下一众人都看在眼里,下方有术士窃窃私语:“她如此急着去救那个谁,莫不是他们……”

    一室沉默中,有些话不言而喻。

    有人打破沉寂:“他们是什么关系,与你我又不相干,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人到底是在咱们面前被抓走的,书妖行踪不定,叫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找,是否……”

    “抓走了又如何?她难道还要怪咱们?你我看守荣州都分身乏术,难道还要为了救他一路追出城去?没这个义务吧。”

    另有人道:“是啊,她的人理应她自己去救,救不了也怪不到谁身上,她可是有陆家斩妖剑在手的,不是说斩妖剑一出天下妖邪必退散吗,陆家当年凭此剑撑起半个捉妖界,到她这里,她倒是不行了。”

    话越说越刻薄,白无忌一个眼刀飞下去,众人顿时又回归了安宁。

    王九阳不动声色观察着樊见山的微妙神色,心里的某些想法也渐渐肯定了。

    庞修复问左不凡:“书阁那边如何了?”

    这段时日,东御府书阁对元佑的查找一直在进行,昭天楼内有门路的术士也命家族在全力搜集,东虞大半捉妖界,都在为这书妖一人忙碌。

    左不凡道:“找到了些,正在清算,快有结果了。”

    ***

    回公主府平复良久,昭歌才想起拆师父早上给她的回信。

    写信时,她问了荣宝的来历和身世,以及她是否真如猜测的可以复原书中文字。

    打开一瞧,顿时激动起来。

    ——冥界仙身,百年前降临人间历劫,其主乃地府阴律司判官,笔下流转亡魂千万,以心头血墨为引,可书写凡生身前事。

    心头血墨?

    这个昭歌没听过,顾名思义,想必是以人的心头血凝结而成的墨。

    凌虚知晓她这么问必有重用,信封底下,正粘着一小点四四方方的暗红血块。

    怪了,按理,这心头血墨应是冥界的东西,师父从哪里来的?难道为了帮她,他专程下了趟冥府?

    昭歌的心不断收紧,私下冥界,于凡人而言会大大折损阳寿啊。但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找到荣宝将信给她瞧。

    “以心头血墨为引,能书写凡人身前事,我想我师父的意思是,你若想复原书中的文字,这血墨是关键的引子。”

    荣宝拿着信愣了好久,冥界,判官,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离奇的,她紧紧依偎在静乐身旁,有点缓不过来,转而又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过去的也不愿再想,道:“不管我上辈子是什么身份,我只看眼下,陆姑娘,你直说,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昭歌道:“你能帮我修复一本书吗?”

    荣宝点头:“当然,我愿意试试。”

    回屋找了许久,昭歌又经历了另一重打击,她原先放在房间里的那本空白的《凡世名剑录》,不见了。

    彻底翻空屋子后,她确信了事实:书丢了,而且多半是被人偷走的。

    静乐命人查找了府内外,皆一无所获,又唤来阿贵,问及昨夜到今日凌晨府中侍卫的巡逻路线。

    全都没有发现异常后,静乐脸色有点难看,命杨熹一一去查问府中所有人。

    昭歌反复思索过,倒是有了怀疑的点:她从李裕那拿到这本书,是想还原书中记载斩妖剑的部分,查清那个能克制斩妖剑的东西是什么,借此解开八年前东虞边境斩妖剑失灵之谜,如今,书离奇不见了。

    也就是说,有人知道她拿到这本书了,并且,书里对于斩妖剑的记录,确实给对方造成了威胁,所以那人要阻止她。

    丢书的具体时间大概是昨夜行尸围堵公主府的时候,那时全府人都集结在一处,她的房间虽锁了,书也藏得很深,但有心人想偷,也不是毫无机会。

    知晓这本书存在的人,从头至尾只有李裕,元佑,雪夜和荣宝,昨夜到天亮,李裕留在昭天楼,雪夜一直在她身边,荣宝也始终跟在静乐左右不曾离过她的视线,莫不是……元佑?

    若是他的话,现场确实不会留下痕迹,思来想去,昭歌略感泄气,书这会儿恐怕已经叫人毁了,她再也无从得知,斩妖剑那个所谓的克星究竟是什么,只能寄希望于找出窃书的人,看看那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片刻后,杨熹扶来了颤颤巍巍的金婆婆。

    “我问过那些丫鬟侍从了,有两人说昨夜经过长廊时,听到过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没看见人,倒是婆婆昨夜睡得晚,有看到什么。”

    荣宝扶过老人家:“婆婆,昨夜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没府中吗?”

    金婆婆攥住她的手道:“夜里天麻麻亮的时候,你们都在外头,我睡不着,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从我窗前走过,一晃就不见了。”

    她眼神好,想想又道:“那肯定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元佑会妖术,来去用不着‘走’,更谈不上脚步声了,昭歌徐徐舒缓心跳,心里有隐约的直觉。

    “陆姑娘,那现在,你想如何办?”静乐问她。

    昭歌道:“庞统领要我等,我单枪匹马也斗不过元佑,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不久便要有大动作,元佑很快还会现身的,到时再看他为何要抓走雪夜。”

    对于雪夜的生死,她只能尽力祈祷了。

    静乐淡淡瞥一眼四下,识趣的侍从们立刻扶着金婆婆鱼贯退下。

    她道:“其实,我已知晓庞修他们要做什么了。”

    在京中多年,她有自己的情报网,打探昭天楼的机密,还是可以做到的。

    确信四周无人后,方道:“他们要开荣州影城,等那书妖反攻荣州时,与其决一死战。”

    杨熹与荣宝听后都一脸懵:“什么是影城?”

    昭歌道:“这是一项很古老的法术,失传已久,所谓的‘影’其实不难理解,比如照镜子,经过水面时,人都会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捉妖界有说法称那些倒影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就在你我肘侧,存在着另一虚幻的时空,那个时空里也有一个你,正与你做着相同的事,处在一样的环境里,两个时空彼此纠缠,通常是不会汇聚的。”

    “将此说法放大,人有倒影,那么一条街,一座城也会有自己的倒影,所以,整个东虞,整个中原,在另一时空里都是存在的,开荣州‘影城’,就是要将那个时空里的荣州城与现实中的荣州城两相颠倒,以假换真,具体如何实施我倒是不知,好像要在荣州几个方位合力用灵力破开时空,将那座虚幻的城池渡到这个时空里来。”

    “他们能想到用此手法,倒也老练,影城与现实中的城池无异,踏入其中,根本无人能分辨二者差异,但影城既真也假,城是真的,人是真的,唯独不是现实中的你我,所以,哪怕书妖杀死影城中的人,现实中的人也不会有事。”

    这法子可保荣州百姓不再受害,唯独影城中虚幻的捉妖师,灵力会失效,所以,昭天楼的人要抓元佑,还得自己亲自去到影城里。

    难怪叫决一死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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