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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喙(修)

    涴江南岸缓坡之上,坐落着樊家大宅。

    同样的粉墙黛瓦朱门绣户,院落修建的比周围民宅高出一丈,前通松陵城,俯视城中万象,十分惹眼,又后依白蟒峰,西临涴江,东靠官道,是众星捧月的好地段。

    踏入院中,能明显闻见江边飘来的清新菖蒲气息,今日休沐,白楼中空寂一片,庭内倒比平时更热闹,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拆招,兴致勃勃,樊见山问了两句,方知是王九阳回来了。

    “听说大师兄此次外出收获颇丰,杀了好几个妖呢。”有弟子兴冲冲透露。

    樊见山加快脚步至前厅,果见王九阳与牧三途正立在廊上,见了他,立刻含笑行礼:“公子。”

    樊见山扶起二人:“总算回来了,一路舟车劳顿,可修整过了?”

    王九阳道:“吃过饭,也休息过了,这会儿来见掌门。”

    “那走吧,一块。”

    正要启身,随后而来的樊淑埋头从三人身边经过。

    瞧她眉眼间漫着一片破碎的薄红,牧三途先行过礼,关切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樊淑无视他的笑脸,昂首往后院行去,碧玉碧环面面相觑,惴惴地朝三人躬了躬身,见樊见山没吩咐,如蒙大赦地跟着樊淑走了。

    事不关己,王九阳只顺口道:“好不容易出趟门,这是同谁怄气了。”

    牧三途笑道:“大小姐整日待在闺中,难免会心烦。”

    樊见山哂道:“别管她,越大越没规矩,得让父亲多给她请两个教引嬷嬷了。”

    行至樊渊所居北室,樊夫人正从屋内出来,她生得瘦,苍白的面上总透着病态,见了樊见山,强挤出抹慈笑,又问:“你妹妹呢?”

    樊见山猜想自己若早来一步,怕是能撞见她乞求樊渊的场景,便沉声道:“回去了,母亲去看看她吧。”

    “她怎么了?”

    樊见山仰起头避开她的目光,带着些得胜的意味:“犯了错,被我斥责了,怕是在屋里哭呢。”

    樊夫人瞧见他眼底的轻蔑神色,心更凉了,呐呐两句便离开了。

    进屋,樊渊独坐桌前,脸色倒还正常,地上摔了一碗参汤,小丫鬟正在收拾残片,见几人进来,樊渊屏退四周,开口便褒奖起王九阳:“此次巫溪城主公开嘉奖樊家弟子,让樊家在东虞南地大大露了次脸,威名流传甚广,九阳,你功不可没。”

    王九阳笑道:“都是借掌门的光,不过能被百姓夹道欢迎,感觉确实不错。”又命牧三途奉上木盒:“这是您交于我们的秘器,请掌门过目,另五把辟邪剑,现已尽数交回剑阁。”

    樊渊打开盒子看了看,愉悦命几人落座详讲。

    王九阳大致说了在巫溪发现弄影的来龙去脉,又道:“比起这花妖,上城两个大妖才是真正死于我手,那女妖受秘器影响在巫溪作乱,也逼的曲流觞不得不显形,曲流觞在上城潜伏三年,娶了一个凡人为妻,甚至与其有了孩子,事情败露后,我原想将他们全部杀死,奈何,让那个女人给跑了,另外,还有个与曲流觞同行的妖没抓到。”

    “孩子?”樊见山吃惊道,“妖和凡人能有孩子?”

    樊渊略想了下:“玄净丹?是吧?”

    得到王九阳肯定,他森森一笑:“一颗玄净丹需要耗费七百年妖力,他倒是舍得,看来,这妖邪陷入凡人所谓的情爱当中,也是一样愚不可及。”

    王九阳道:“掌门,有了玄净丹,那孩子生下来还会不会有异?我记得松陵先前抓到过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据说便是妖邪与凡人的孩子。”

    “玄净丹此法,哪怕在捉妖界都没几人知道,想来不会有差错,否则曲流觞不敢冒这个险。”

    王九阳接道:“可一个妖邪之子,说来都嫌恶心,当初祝若言能顺利逃走,皆是陆昭歌所为,她与尹家那些货色在巫溪次次阻我的路,拦着我不让我杀那妖,阻拦无果,又趁乱救走了祝若言,察觉后,我怂恿巫溪城主追过,他派了三支队伍,快马加鞭追了一日都没追上,祝若言与她父亲祝鸿逃到巫溪临城望天门便不知所踪,所有道路查无此人,像凭空消失一般,我不得已只能放弃,那日在巫溪,我为此还与陆昭歌打了一架,她死不承认,简直可恨至极。”

    樊渊道:“打了一架?她敢对你们动手?”

    王九阳踌躇下道:“我们人多,有辟邪剑在,她虽有尹家那帮人相助,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若非霍天突然来搅和,我必会好好教训他们。”

    听是他先动的手时,樊渊表情缓和了一点,又听霍天到访,才再度警惕起来:“你与霍天也动手了?”

    “那倒没有,”王九阳说,“弟子与陆昭歌对打,是在降妖途中起了冲突,这是难免的事,即便来日传到松陵为人所知,也没什么,而霍天与樊家素无接触,此前也没有到过巫溪,有人问起不好解释,弟子轻易不会如此。”

    樊渊嗯了声:“尚可,你不必懊恼,陆昭歌本事再大,到底是初出江湖,短时间内手伸不了那么长,那女人消失,应是曲流觞死后还在冥冥中护着他们,所以你才追不上。”

    樊见山不可思议道:“都死了还能如此?”

    樊渊蔑然笑道:“他爱得太深,死前又有心愿未了难以闭眼,魂飞魄散后,多会残存一抹意识于世间,妖的意识也是有法力的,你方才说,他是竹妖?”

    “正是,那率先死去的女子是树妖,另一个逃走的男子是竹妖,与曲流觞皆有千年修为,三人具为善妖。”

    樊渊沉吟须臾,道:“依我看,这几个妖都是从幽篁山来的。”

    “幽篁山?父亲是说东南边靠近萧国那座山?”

    “没错,只有那种与世隔绝的胜地,才能养出有千年修为的善妖来。”

    “那妖此刻必然逃回去了,我们放出消息,派人去围剿吧。”

    樊渊一口否决:“不可。”

    “为何?”

    “幽篁山的妖比较特殊,早在建安十二年,本国捉妖师联合清洗妖邪时都没动他们,若我们贸然出手,会遭界内非议。”

    樊见山起身道:“可是父亲,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这破规矩也该改改了。”

    樊渊示意他先坐下,望向窗外,眼中精光闪动,满是势在必得的霸气:“不急,等来日,樊家的地位能凌驾于东虞所有除妖世家之上,普天之下再无敌手时,你们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区区两个竹妖算得了什么,哪怕到时一把火烧光幽篁山,摧毁碧海潮生崖,破了岭南通天壁,杀尽四国全部妖邪,也无人敢对你们置喙半个字,都清楚了吗?”

    这样搅动天地的能力,任谁听了都会心动,三人都觉体内热血沸腾,异口同声道:“是。”

    平息下来,牧三途突然上前掀衣跪地:“掌门,关于秘器,弟子还有一事相告,那日在巫溪,师兄怕秘器泄露,命我去毁掉那女妖尸体时,我在牢里撞见一个人。”

    说尽前因后果,樊渊思索会儿,一语道破:“你既觉熟悉,多半是认识的人,想来,也与陆昭歌脱不了干系。”

    牧三途道:“掌门是说她起疑心了?可那日我们对战,那丫头表现并无异样。”

    樊渊哼道:“你能认出对方,对方必然也能认出你,你别小瞧陆昭歌,也别高看了她,她恐怕是觉那女妖入魔来得蹊跷才去调查的,你的出现,更让她加重了怀疑,不过,她查到了什么又如何,拿不出直接证据,注定惘然,此秘器入身,唯一的破绽只在颈后,她才多大,定不认得那痕迹,只会上翻云岭去问凌虚。”

    “那……凌虚会认识吗?”王九阳问。

    樊渊胸有成竹:“不会。”

    有他这句话,牧三途才彻底放心:“那便好,掌门放心,来日使用秘器,弟子定会谨慎行事,决不再犯。”

    樊渊淡声道:“下次动用秘器,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最要紧的,是你得封紧口风。”

    “但凡敢泄露半句,杀无赦。”

    牧三途心脏剧烈一颤,忙道句是。

    来樊家多年,他深知樊渊是外慈内狠的性子,面如佛陀,心似虎豹,总让人捉摸不透,是以,他说的每个字,他都必须铭刻于骨,心内清楚,这看似轻松玩闹般的一句话,其实是绝不可触碰的禁区,否则,自己的下场将会比死更惨。

    樊渊由他在地上跪了片刻,又亲自扶他起来:“我只是随口一言,你不必紧张,你是我樊家得力干将,而我樊渊,平生最看重衷心二字,只要有这份心在,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牧三途恭敬落座,边上,王九阳目睹这一切,心里也不是滋味。

    樊渊这话威慑的,可不止牧三途一人啊。

    樊渊笑谈几句缓和了气氛,道:“想不到,陆昭歌这几年倒是有些长进,当初那么天真无知不谙世事,现今也晓得防范人了,到底是我疏忽了。”

    话语深沉,叫人辨不清这疏忽二字背后的含义。

    王九阳在内心咂摸几回,竟觉周身泛凉。

    又听樊见山道:“父亲,她可不止是有些长进,方才我与樊淑在街上闲游,偶遇蒲卫两家弟子齐力抓捕一只黑鱼精,但那鱼被陆昭歌先一步斩杀了,随后,松陵四老借题发挥,逼迫她献出陆宅以供他们近距离监测小刀山,被那丫头一顿乱怼,她还振振有词地说,来日要重振陆家,广收东虞女子作门徒。”

    “这帮老匹夫倒是贯会看人眼色,”樊渊冷凝着脸,“谁准许他们擅做主张的,陆宅能凭他们三言两语便落到我手里?我看陆昭歌还没傻到这个地步。”

    樊见山道:“父亲别气,已经被我劝住了,除了卫闵郎那个蠢货喋喋不休,其他人应该已经知晓您的意思了。”

    樊渊想起那日,避世已久的凌虚来到城内,特别掩人耳目造访了樊家,就在前头客堂里,有意无意地提及那些长老总借故强行闯入陆家的事,问他是否知情,又如何看待。

    他至今仍记得,凌虚说这话时,从头到脚都云淡风轻,但他始终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凝结了,化为一把把冰冷的利刃,在他四周蠢蠢欲动。

    那刻便知,这些年樊家在松陵对其他世家所做的一举一动,凌虚都清楚,他只是不愿管,除过……涉及陆昭歌的事。

    那天凌虚走后,他一口气砸了整间客堂,却不得不屈服于事实:有凌虚在,他还不能对陆家的基业打什么主意,至少,明面上的不行,而要对付陆昭歌,最大的阻碍也是凌虚。

    不过,都无妨。

    他,堂堂樊家掌门,最不怕的事,便是忍。

    当初是,如今亦然。

    “父亲?”

    见樊渊许久不言,樊见山犹豫几次才开口轻唤。

    樊渊方回神道:“陆昭歌敢说出这种话,是因背后有凌虚给她撑腰,咱们暂时动不了她不要紧,她不会跑,陆宅更不会,往后的时日还长着,咱们且走且看,眼下先盯着她,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等再过几个月,你们在捉妖盛会上拔得头筹夺下元首,我会再出面买下陆宅,到那时,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至于凌虚……是人都有弱点,纵他在临江声名显赫,我也不信他没有,最好别被我抓住,只要让我寻到机会,我定让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樊见山道:“另,我在陆昭歌身边还见到一陌生男子,九阳可知他底细?”

    “公子是说雪夜吧?我在巫溪见到陆昭歌时,他二人便形影不离了,也不知有何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命紫斋去查过他的底细,奇怪的是,什么也查不到。”

    樊渊见樊见山眼底一阵暗潮涌动,问:“此人是何身份?”

    “身份不知,只知是个凡人,并非捉妖界的人。”

    樊渊冷淡道:“如此,也不足为惧,不必管他。”

    “过后,九阳你去安排一下,让紫斋增加哨探给我好好盯着尹家,今年之内,我要他家至少流失三成弟子,最晚三年后,让尹氏一脉,彻底从松陵消失。”

    “弟子领命。”

    待王九阳牧三途接下命令离开,室内只余樊氏父子二人。

    四目相对,樊见山也不用再犹豫顾忌,道:“父亲,这些年,我们暗中对尹家的压制不少了,您这样会不会把他们逼得太急了?”

    樊渊笑问:“你害怕了?”

    樊见山道:“没有,我只是担忧尹家会狗急跳墙,虽说陆昭歌如今不足为惧,但当年那事一旦闹出来,到底于樊家无益。”

    樊渊淡然道:“那件事对我们是个把柄,但,并不只是我们的把柄。”

    “父亲是说,尹家也怕那事泄露?”

    樊渊耐心与他交待当年事:“那年,是他尹家先向我提议要灭陆家满门的,事情最终成功,离不开他家的助力,而眼下,他家也只会比咱们更怕真相败露,因为陆昭歌一旦知道事实,会来找咱们寻仇,同样也会报复尹家,樊家如今家大业大,牵涉势力众多,哪怕凌虚与陆昭歌一同上场,轻易也奈何不了咱们,但尹家不一样,你觉得,他家有人能打得过凌虚吗?”

    樊见山道:“陆昭歌与尹世霖自幼青梅竹马,当年的事尹世霖应该不知情,若他乞求,陆昭歌一时心慈手软,咱们岂不被动?”

    “便是陆昭歌不动尹家,那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们吗?”樊渊一语中的。

    樊家与凌虚,尹家根本都得罪不起。

    樊见山明白过来:“这把柄对尹家是把双刃剑,不动是最好的,一旦动了,樊家会怎样还不知道,但尹家必受重创?”

    “是,故此,尹家就算对我樊家不满,也不敢轻易动这个念头,他们担不起代价。”

    “那您觉得,邵虹知晓此事吗?这寡妇素来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会不会……”

    “他们一向不合,我看她是不知情的,呵呵,就算知道又怎样,她可比任何人都希望尹家能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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