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赎身

    宋朗星一大早上就起来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将一些细小零碎的东西收进包袱深处,银子则是贴身拿着,还有剩下的几贯钱放到箱子里。待所有的东西收拾整齐,竟然也没超过两个箱子。

    阿笑一早就打听好宋郎君今日要搬新居,做了这么久的邻居,阿笑还有些舍不得。既然宋郎君已经不留在驿馆了,郎君说他们今日也搬出去。

    既然今天要搬新居,阿笑想着把要浆洗的衣服和干净的衣服分开装,以免弄混了。

    他指着箱笼里穿过的斗篷,刚想将它一同装进要浆洗的衣服里。郎君就伸手将那件衣服拿过去了。

    阿笑挠挠头:“郎君,这件不洗吗?”

    “其他的拿去洗,这件留下。”

    阿笑看着那件并无殊胜之处的斗篷,心里疑问,难道这件斗篷很珍贵?既然郎君都不让他动手,那想必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珍贵之处吧。

    章礼盯着这件毫无特点的玄青色的斗篷,默默看了很久,最后将它卷起来放到他用来装珍藏品的箱子里。

    或许授官之后,他们就不会这样日日相见了,他也会忘记那些荒谬的夜晚。

    只留下最后这一件东西。

    车夫替她将两箱东西搬上车,等着她再拖出箱笼来,她却已经绣着手站好了。

    “郎君,你就这些东西?那这一趟你可是亏了哟。”

    宋朗星失笑:“没事,老丈,我亏了您不就赚了吗?”

    车夫大笑,手里轮着绳子催促着骡子走,那骡子也勤快,很快就只能看见一地的烟尘。

    宋朗星没跟着同去,住了这么久,想着还是得同章礼打声招呼再走。

    她一向不擅长煽情,想来是没这个家学,就说了多谢这两天彼此照应云云,她今日就拜别了,有空的话可以去寻他。

    章礼默默听着,等她说的口干舌燥,回了一句:“我和你一同去看看。”

    阿笑也在一旁敲边鼓:“是啊,宋郎君,你刚搬过去,我和郎君同你一起过去还能帮你干活。”

    阿笑说着,带了些打扫的家伙,擒了满手,望着宋朗星。

    宋朗星无话,心里又感激,三人一同坐车到了租赁的房子那儿。

    拉车的老丈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和灰,瞧见她来了,大嗓门叫到:“小郎君,你清点一下东西,要是没差错,我可就走了。”

    她东西少,上下一打量瞧着没有缺省的,就让老丈走了。三人踏进房子,准备开始收拾起来。

    章礼四下一打量,这房子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箱笼也十分陈旧,桌椅板凳还有缺角的,窗户也不够透亮,不适合读书写字。

    阿笑没注意这么多,东西少正好方便打扫,他很快就开始施展起拳脚来。

    宋朗星看着阿笑勤快的干活,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开始动起手来,起先阿笑还阻拦,结果看到自家郎君也动起手来,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章礼很少自己打扫,不过他看了阿笑两眼,很快就上手了。

    宋朗星一开始还担心像章礼这样的贵公子没干过活,会不会打碎碗盏之类的,没想到他做的很好,除了刚开始有些生涩以外,后面就逐渐得心应手起来。就连擦桌子这样的动作,由他做起来也赏心悦目,仿佛不是在擦桌子,而是在点茶一般优雅。

    一行人忙到中午时刻才干完。

    宋朗星赶紧去最近的客店里叫了一桌好酒菜,又将碗筷茶盏洗了好久才敢摆在章礼面前,又叫阿笑也过来坐。

    阿笑却在一旁死活都不过来,直到章礼发话他才敢坐下。

    宋朗星赁了个新房子,房子也有人帮忙收拾,身上虽然累,心里却是轻松的。三个人一桌吃饭,章礼是个锯嘴葫芦,阿笑又拘谨,她就想着讲两个笑话逗趣。

    讲着讲着,倒将自己逗趣了。阿笑人如其名,宋朗星不过开了一个头他便乐个不停,顾忌着郎君,没有笑得太大声。

    阳光照着宋朗星额角的汗珠,和她笑起来似琥珀的眼眸。章礼瞧着她,嘴角不知不觉也提起来。

    忽的一阵雨飘过来,阳光却没有散下去,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宋朗星将下巴搁在袖子上看着窗外的晴时雨,清瘦的身躯趴下来,背后的两根蝴蝶骨似乎振翅欲飞。

    章礼的手收在袖子里,却像被烫了似的。

    陈平踏着雨进屋,这雨下的突然,他身上都被打湿了,可他的心里却是异常欢喜。

    陈大娘子瞧着儿子进屋,唤人将他叫过来,陈平顾不得换衣服就走过去。

    陈大娘子坐在上首,端着一杯茶水,雾气氤氲了她的面色,只看得见她桃红的长甲,在幽深的厅堂里显得有些可怖。

    “我的儿,下雨天气你急匆匆的跑什么。”

    她咽了一口茶水,还没等陈平开口,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莫不是外面有什么相好的吧。”

    陈平只是站着,垂首不语。陈大娘子也不在乎,吹了吹茶水,又开口道:“你既然已经考取功名,娶妻一事就要开始准备了,这两日我娘家的侄女要来,你引她到城里好好玩玩。”

    陈平抬起头看着陈大娘子桃红的指甲,想起他及冠之后,今日不是招待她娘家的侄女,就是招待她娘家的舅甥。

    陈大娘子出身平平,嫁了人之后就紧紧攀附着陈父,整日里与几个小妾斗法,待他大了,就想尽办法拉扯她娘家。显而易见的,她也要将她儿子的婚姻投进去来帮扶娘家。

    他听着滴滴坠落的雨声,想起软玉昨夜伏在他怀里,全身心的爱重着他。

    他低着身子:“全凭母亲吩咐。”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幽深的厅堂。

    陈大娘子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面上的粉擦得惨白,显出两分渗人模样来。

    “跟他爹一样,一心只有外面的贱蹄子。”

    她将茶水搁在桌上,扭着腰回了房。

    陈平依旧是湿着衣服回房,伺候的人见他湿着,赶紧拿来干衣服递给他换上。

    陈平一边换,一边问他银子都准备好了吗?

    伺候的人有些踌躇:“都准备好了。只是......”

    陈平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将眉头一皱,有什么话你就说。

    “郎君,你真的想好了?真替软玉姑娘赎身?”

    陈平将眉头松开,盯着那堆湿透了的衣服。他去见母亲这么久,湿着进去湿着回来,没人问他一句。只有软玉,只有在她那儿才能感受到活人味。

    “你不必说了,把东西都准备好就行。”

    他换完了衣服,擦干了身子,就朝外面走去。伺候的人在身后叫他,下雨天,郎君你要往哪去?

    陈平置之不理,撑着伞径直朝前走。

    康平坊的鸨母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此刻还是白日,有两个客人却不忙。她恼着今日下雨,又要教她少赚几两银子。

    正打着扇子,远远瞧见雨幕里有个人,看清是熟客陈平后,扭着腰起身。

    “陈郎君今天来的这么早?”

    陈平却没心思同她寒暄,冷硬的说了一声我找软玉。

    鸨母用扇子掩着唇,软玉现在恐怕还在休息呢。

    陈平会意,打开钱袋掏出银子搁在桌上,鸨母笑嘻嘻的接过去。

    “陈郎君是贵客,软玉就算是歇着我也把她叫起来。”

    边说边打着扇子朝前走,扇出一阵腻人的甜香来。

    陈平推开门来,软玉正迎着光绣一个香囊,瞧见他进来欢喜的起身,鸨母瞧着她二人浓情蜜意的样子,又打着扇子走了。

    “郎君今日怎么来了?”

    陈平不说话,指着桌上的香囊问:“这是给谁绣的?”

    软玉斜睨他一眼,扭着身子躲进他怀里:“郎君就爱打趣我。”陈平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正意味上的笑。

    他将软玉搂紧,像是要将她嵌进怀里,好填补他整日里围着高官厚禄那颗单薄的心。

    软玉不明所以,由着他抱着不出声。

    他将软玉松开,两人在床边坐下,陈平替软玉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撩上去,又将手捧着她的脸。

    “软玉,东西我都备齐了,等我到外面置办好宅子,马上就替你赎身。”

    软玉惊喜的抬起头:“真的?”

    她曾在梦里想过无数次,如果陈平真的替她赎身,她该是如何的惊喜,可都不如此刻冲击来的大。

    她流下泪来,滴到陈平手里。陈平看着她:“哭什么?”

    软玉抱着他:“我就是太高兴了。”

    软玉哭过后,又想起那一大笔赎金来。她起身打开梳妆台里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塞给陈平。

    “这里面都是我偷偷攒下来的首饰和体己,你拿去。”

    陈平打都没打开盒子,将盒子搁在床头:“你的东西,自己好好留着,我都替你备好了。”

    软玉着急的问:“赎身银子可不少呢!”

    陈平瞧着她着急的样子,捏了捏她鼻尖:“好了,管家婆,我有银子。”

    他想起父亲房里的箱子,里面全是银澄澄的。又想起母亲斗不过小妾,便可劲的花钱撒气。

    银子?在陈家,弄银子容易,想要别的,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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