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突来

    宋朗星感觉眼睛闭上没多久,就又到了去衙门的时辰,她略微有些不情愿的起身,但想到这个案子大约能水落石出,又振奋起来。

    李殊也早早就醒了,他知道宋朗星在大理寺当官,还没到天明就醒了,就等着宋朗星传唤他,听到宋朗星起身的动静,赶紧跑到门外候着了。

    “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收口处绑的更显眼些,好教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刀伤在臂膀处,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然而这次她不会让幕后黑手稳坐钓鱼台的,即便不能直接扳倒,也好教旁人知道她不是任杀任剐的一个人。

    经过这一遭,她也明白了,在这大理寺做官,查清案件竟不是首要紧的事。

    平白受了这些伤,要说一点情绪都没有,那她宋朗星可真的是神仙了。

    等收拾停当,天也已经蒙蒙亮,她挥退了硬要跟上来送她的李殊,独自朝皇城内走去。走到皇城里面,她内心的愤懑就消散了大半。

    看了看自己身上八品官的青衫,叹了口气。生气,也得有资本才行,她一个芝麻官,就算生气了,也没人拿她当回事。还是老老实实先将手头的事情解决吧。

    宋朗星收拾好心情,走进大理寺。

    周颐看见宋朗星进来,抬头看见她身上的包扎,先是幸灾乐祸,后眼皮一跳,心里有些发毛。这厮,不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要是宋朗星能听见他的心声,恐怕要说两句冤枉。这还真不是她要整幺蛾子,而是幺蛾子老要找上门来,要是能有选择,她也不想遇上这些事啊。

    大理寺丞一早就收到消息,说昨晚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还被上级训斥了一番,一连发生两起命案,再不查清,他们大理寺就要被御史台那群酸儒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看到宋朗星这副形容惨淡的模样,大理寺丞一惊,莫非她也遇刺了?

    “宋评事,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看着面色不佳的模样。”

    “咳咳。。多谢寺丞关心,实不相瞒,我昨晚啊,是被小人害了。”

    今早上还有些阳光的天色此刻暗下来,仿佛有一场夏日的雷雨正在外面蓄势,沉闷的潮湿挤压在大理寺丞胸口,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天天的,不让他清闲了是吧?!

    大理寺丞抚着胸口,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又靠在椅子上,才堪堪缓过来一点,他捋着胡须,又恢复了故作高深的模样。

    “官员遇刺,可不是小事,这可顽笑不得。”

    “自然不是顽笑,下官怎么会拿这么重要的事顽笑。”

    周颐坐在一旁围观,虽然宋朗星这厮现在受伤了,但他总觉得她心里憋着一肚子坏水呢。

    大理寺丞刚刚派人去请大理寺卿晏清,此刻晏清已经来了。

    众人见他进来,都开始施礼。宋朗星半弯着身子,想做出一个行礼的姿势来,面上却露出痛苦苍白之色,额角还有一滴汗珠滚落下来,晏清赶紧扶住她,叫她不必行礼。

    宋朗星弯着的身子马上就直起来了,她本来也没准备行礼,除非晏大人真的这么没人性。

    晏清的眼神虚虚在她身上掠过,十分有君子风度。宋朗星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伤在左边肩臂处,她今日就十分潦草的裹了胸。大理寺丞和旁人的眼睛她倒不怕,唯一担心的是晏大人,他那双澄澈的双眸看过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无所遁形。

    “宋评事,你还好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朗星这次没咳嗽,要是在他面前咳嗽,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多谢晏大人关心,回禀大人,我身上的伤,跟昨夜的命案有关。”

    周颐在旁边偷听的一脸懵,昨夜有什么命案?他这么什么都不知道?

    晏清意外的看了她两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昨夜我从大理寺回去,在离皇城处三四里的地方,遭遇到一个黑衣人刺杀,他拿着刀刺中了我的左边臂膀,后来我们二人在缠斗之中他也被刺伤了,正好刺在要害,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证物。”

    宋朗星从怀里拿出木牌,将其递给晏清。

    晏清接过木牌,没有第一时间看,而是问了宋朗星一个问题。

    “你的身手看着不像是习武之人,那你如何制服她的。”

    “因为他轻敌了。他以为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几乎对我没有防备。一个武功再怎么高强的人,对对手没有防备,就会让人有机可趁。”

    晏清磨砂着木牌上的陈字,沉吟半晌,抬起头对着宋朗星说:“虽然如此,凭你一面之词,不能说明什么。既然牵扯到了官员,后续这个案子就交由我负责,你作为涉案之人,从旁协助。”

    “是。”

    晏清又顿了顿,看着宋朗星苍白的脸色,说道:“查案不急于一时,你既然受伤了,那这两日就在家休息,如若有紧要的事,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周颐目瞪口呆站在一旁,他可不蠢,协助大理寺卿,和协助大理寺丞这两者有可比性吗?不仅能协助大理寺卿,还多得了几天的休沐,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这小子头上,他周颐这么高的才华,却硬是被明珠蒙尘啊!

    他愤愤的盯着宋朗星,宋朗星却压根没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周颐,虽然她感觉到有人看着她,但是周颐这小子时不时就会偷看她两眼,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虽然得了两天病假,然而案子一日没有水落石出,宋朗星也不敢完全放松下心神来。

    看了这么些天的案卷,她早就懂了像陈府这样的大户,凭手上的案子,也不一定能完全扳倒,更何况,他们在大理寺里面还有耳目。

    窗外的乌云越来越聚集,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宋朗星有些发愁,她来的时候可没有带伞,可要是淋雨怕伤口会发炎,要不今天去蹭章礼的马车?

    到了下午,果然大雨倾盆,黑云压城,李殊正在屋里坐着,却发现头顶有两点水滴下来。

    这是在房子里面,怎么会有雨水滴下来?糟了,是房顶漏了!

    李殊赶紧跑进宋朗星的房间里,此处漏的厉害,李殊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将漏水的地方全部腾空,将东西搬到别处,再用锅碗瓢盆在下面接着。

    雨愈下愈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李殊从房间里翻出两把伞来,一把有些破损,另一把还是崭新的,他撑着破损的伞,将新伞拿在手上,朝城门外走去。

    宋朗星将东西归置好,此刻雨仍然下个不停,他站在门口处打量,觑着雨势,准备过会儿去找章礼。

    少年清俊的模样在雨天显出两分清冷来,腰身似乎因为受伤清减了两分,不像高大的柏树,像垂丝的杨柳。

    晏清拿着伞,站在宋朗星身侧。

    “宋评事,一起走吧。”

    宋朗星的眼睛暮的睁地溜圆,她虽然没伞,可不代表她想和上司一起走啊。

    晏清轻笑了一声,澄澈的双眸变成笑眼,被长长的眼帘遮住。

    “怎么这幅模样,走啊。”

    宋朗星只能作羊羔状乖乖地跟上去。

    章礼穿着青衫,站在大理寺的石像旁,昨夜的梦境像是咒语一样萦绕在他心头,他有些心神难安。

    他站在石像的阴影之下,却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另一个人的伞下。

    握住伞的手腕骤然绷紧,他一言不发的朝堂外走去。

    他独自地走在雨幕之中,高高的个子,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那柄雨伞,此刻竟然显出一两分伶仃来。

    宋朗星并没有看见他,她的心思都用来应付上司身上了。

    虽然现在走已经废掉了座主、门生一说,然而宋朗星那一届科举,他是主考官之一,宋朗星也算他半个后辈徒弟。

    何况让宋朗星负责的这个案子,做出来的成绩已经十分亮眼了,连他都有些出乎意料。

    原来以为她有一二分胆识,现在看来她的胆识还不小。

    晏清握着雨伞,看着她单薄的肩头,将伞朝那边倾斜,开口说道:“让你休息这两日,除了让你休息,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

    宋朗星很快就接上话头:“为了让我暂避锋芒?”

    晏清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至今为止做的已经够多了,过满则亏,何况幕后黑手难保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一动不如一静。”

    “何况,”

    他想了想,将话头收回去。虽然在官员的考评上他已经准备举荐她,但是提前告知也算违反了规矩。

    “何况什么?”

    晏清摇摇头,没什么,雨越下越大了。

    是啊,雨越下雨大了,还好章礼今日没等他,不过宋朗星此刻又犯起了愁,雨这么大,她那个租赁来的房子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然而这些事可不能让上司知晓,因此宋朗星面上还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李殊黑色的长发高高的束起,自从那日宋朗星说过之后,他就再没有在她面前将眼睛遮住过。

    潋滟的双眸在外人看来却有几分狠劲,他焦急的盯着从城门出来的每一个人。

    大人还受着伤呢,可是一点雨都淋不得,也不知现在大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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