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春风微拂,新生的嫩叶影子映照在他面上,叶影摇动,给他锐气的眉梢添加了几分柔和,也不过是等了片刻,听不到怀王回应,傅令梧失了耐心,一把握住怀王的细肩,将他带到身前。

    幼棠本不想和他同骑,但是这会头晕目眩,脚也跟着疼,凭自己的本事是很难上马了。再加上傅令梧执拗的性子一上头,又要浪费许多口舌。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孤自个上去。”

    此处偏僻无人,幼棠也疲倦,索性不再推拒随他去了。

    她话音未落,就被傅令梧大手钳着肩握着腰,转瞬间就被拽上了马,他手劲很大像钳似的,加之一番忽上忽下的折腾,幼棠轻轻喘了口气,头脑晕眩,她唇色苍白,忍不住抱怨道:“你轻一点。”

    傅令梧自恃经过昨日,两人已经握手言和,幼棠冷待他的这事就此翻了篇。

    瞬时自返玉京以来的压抑全无,一身轻松,他骨子里那股少年郎君活泼泼的劲再度恢复:“殿下身子太弱了,玉京城一点也不养人,”靴底轻嗑马腹,胯下骏马瞬时小步跑了起来,“以后去河西吧,”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大梁皇子又有监军的传统,他继续道:“我能照顾殿下,就和我住在一起,东内那么些人也没什么用……”

    骏马脚步轻快地跑起来,幼棠头晕更甚,她没有理会耳边聒噪,忍了又忍,实在无法,脱力似的靠在傅令梧肩上。

    下一刻傅令梧像是点了哑穴,瞬间无声。

    他浑身僵硬,不自觉握紧了缰绳,骊马也缓缓停了步子,它竖着耳朵,悠闲地、散漫地吃起了林中的嫩叶野花。

    好半晌傅令梧终于恢复了灵活,他一双张弓握箭的手,此时却分外笨拙一点点调整马鞍,让幼棠倚靠的更舒服一些,就在行动间,一股清苦的药味没入鼻端。

    傅令梧眉头拧的紧紧的,心生狐疑,幼棠伤在脚踝,怎么能在肩上闻到药油味?

    幼棠靠在他的肩上,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幼棠微合双目,羽睫长而卷,眼下皮肤微微发青,映着睫毛的影子,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

    “殿下受伤了?”傅令梧肯定的问。

    幼棠没有回答。

    她和圣人,天家父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人抱怨。再说抱怨也是最无用的。她伸手指了指曲江池的方向,懒声道:“时辰差不多了,回去罢,见到人了唤我。”

    马儿轻快地小跑起来,幼棠闭眼小憩。

    幼棠避而不答,肯定是有问题。傅令梧那股执拗劲再度发作,他不再问,动了动鼻子,目光缓缓移到幼棠那一头浓密如云的乌发上。

    电光石火,马场上白九郎那句自言自语,惊雷似的炸响在他耳边“殿下今日怎么戴了帽巾”。

    他不动声色,轻之又轻,垂首嗅了嗅幼棠的乌发,一股极浓的苦涩药油味充斥鼻腔——金疮药的味道。他在战场上时常受伤,市面上的金疮药,他熟得不能再熟。怀王身份尊贵,平日不喜刀兵,怎么会伤到这里?

    傅令梧眉头像一柄刀似的扬起,怒气冲冲,他一手拽紧辔头,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怎么回事?” 说着,他一只手压在怀王的帽巾边缘,指腹轻压在帽巾上,一把掀开,沿着前庭摸到了幼棠肿的厉害的额头,和藏在乌发下,那一处形容可怖约莫三指宽的伤口。

    伤口已经凝固,只是周围青肿一片。

    傅令梧压抑着怒气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幼棠用力抚开他的手,有些说不清的羞恼:“昨日撞到柜角了。”她惊诧异常,没想到遮掩的伤口骤然暴露在人眼前,更没料到他这般随意动手动脚。

    宫中圣人那些事,是她不愿在人前提及的。

    傅令梧额角气的直跳,这个回答他是万不相信。眼见幼棠塞敷衍塞责,他也不高兴,克制着愤怒只道:“你,好!你……”竟有些语无伦次,他气滞了片刻,粗声粗气:“伤口怎么能闷着?下课你随我回府,请何老看了再说。”

    幼棠恼怒的看他一眼,伤口更是针扎样的刺疼。两人各有各的生气,一战未歇,还打算继续拌嘴,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清越的钟声,原来是左参军规定的时间到了。

    这么一晃眼的功夫,竟然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好殿下!你在这里!”白九郎无忧无虑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紫色的锦袍似隐若现,越来越近。

    傅令梧略整神色,忙将幼棠的帽巾佩戴妥当,又仔细把青丝掖进帽里,这才驱马前行,应声说:“一道回去吧。”

    白九郎满头大汗,正打算对幼棠炫耀一番战绩。方才在傅四郎的指点下,他已经勉强可以射中目标了,虽说拉的依旧不是一石的弓。

    但怎么说也有进步不是?

    没成想还没等他赶到近前说话,怀王竟然和傅令梧同骑一马,应了他一声后,并未等待,径直朝着曲江池畔去了。他甩了甩鞭子,驱马向前,疑惑的看着傅四郎:“你说,这个,他们俩……”说这话,白九郎一边挤眉弄眼。

    傅四郎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心里祈祷白九郎千万不要说出有关桃啊,鱼啊的“典故”来,努力端正神色说:“有什么不对吗?”

    白九郎拿着鞭柄敲了敲脑门,“啧”了一声:“就是感觉吧,你说这个同骑是不是更好教会射柳啊?准头好!”他沉思了一阵,两眼放光:“下次你教我也试试呗?”

    傅四郎尴尬的扯开一个笑,“咱们俩,那就不必了吧。”

    白九郎怏怏不乐,但仔细一想和傅四郎贴着,他徒然生出几分嫌弃。要是府里的美人们骑射功夫俱佳,然后教教他,那还是不错的。

    他美滋滋地幻想一番,却听左参军着意点了他的名字,请他到众学子前一展风采。白九郎乐极生悲,瞧了一眼傅四郎,却发觉这方才和他称兄道弟的家伙,充耳不闻他的呼救,竟然忙着左顾右盼!

    万般无奈,白九郎捧着弓,悲壮的走向台前。

    傅四郎终于把目光从转回台前,就看见白九郎拉起一支支箭,在这众人瞩目的时刻,他留意到傅令梧对王巡礼行了个礼,说了句什么,他回身和怀王先一步退却了。

    傅四郎抬头看天,日光热烈,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唔,看这日头当中应当已经到了下学之时。

    看样子他今朝又是独自归家咯。

    人群声声喝彩,他也跟随凑热闹,你推我搡重新挤进同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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