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末
夜蛾宅邸/早晨/小雪
门铃作响。
夜蛾唯打着哈欠拉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冷气里夹杂着零星雪沫儿，呼气时嘴角都散逸着白雾。
她很困，困到懒得推测门外是何人。
背着光，修长的身影让她扶着房门呆愣住了。
“Yui酱，超久不见。”白发男子歪了歪身子抬手打招呼，笑容灿烂得合不拢嘴，“唔~长高了很多，但是还是长太慢啦，老师我都等不及了。”
拖长的尾音平添了几分娇纵埋怨。
小唯一哆嗦，不知是雷的，还是冻的。
想着五条悟会来找她，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还是直接空降到家里。
“那个…五条、老师？”小唯打了个寒颤，“外面冷，进来说吧。”
昨天改良新咒符到天亮才睡下，脑阔疼。
五条悟对这个称呼满意得很：“嗯！老师来家访咯。”
家里的烟火气息不多，绝大多数的零食茶点和唯一的被炉都被唯收集到了地下室，小唯只能请老师来地下室坐坐。
地下室比想象中的宽敞明亮，空气中沉淀着古朴书籍的纸墨味儿。
房间里摆放着数个米黄色的软垫，墙边矗立着几排高达天花板的书架。日式仿古灯的橘色灯光洒满屋内，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与早晨完全不符的慵懒气息。
泡了一杯茶，袅袅茶烟驱散了五条悟周身的寒意。
小唯打量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人，岁月没能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顶多带走了少年时期意气风发之感。
尤其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少了几分属于青年的桀骜，多了些凛冽的气息。
白色的绷带完全遮蔽了双眼，可能他不想让人洞悉他的神情吧，小唯默默神游着。
“来来，Yui先把这个签了。”
五条悟一打响指，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份入学申请，哄人的语气像是在骗小孩签卖身契。“好奇怪，五条老师一早来家访竟然是为了让学生填入学申请。”唯露出一个屑表情，忍不住调侃起来。
手下笔倒是动得很快，刷刷填好了文件。
“no~no，我当然是来看望可爱的学生啊~谁让夜蛾校长藏得太好了。”五条悟故作捧心状耍宝，末了，修长的手指缓缓扯开覆于眼部的绷带，“最重要的还是看看Yui酱带给我的惊.喜.啊。”
苍天之瞳骤然绽开于眼前，他很随意地歪头支着下巴，目光凝聚如注。
唯愣神了几秒，6岁时的记忆悄然复苏——好美。
一瞬间长期根植于思维深处的“理性”，好像和自己质壁分离了。
思维像是被劈成两份。一半在雀跃着，她不在乎什么秘密被窥视，满脑子只有五条老师流转于瞳孔中瑰丽的光。另一半思维给了她一嘴巴子，求她清醒点，不要因为太久没见到五条悟，人都看傻了。
意识到他目光停留在自己右臂上，唯抚了下个胳膊：“只有对五条老师是惊.喜.吧，对老父亲而言，只能是惊.吓.。”
五条悟笑得喘不上气，直言太有画面感了。
“很强的咒力量啊，如果去做评级鉴定，能有特级吧。”
五条悟不是在说她，而是缠在她右手臂上的白绫咒具。
“它…吃得好吧。”
既然被点名了，小唯顺势给五条悟介绍了『若叶』小伙伴。
看着主动从袖口抽离出来，在空中热情扭动着比心的白绫，五条悟沉默了，他有点理解校长觉得惊吓的心情了
征得小唯同意，五条悟卷着『若叶』在地下室转悠了一圈，颇有兴致。
作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拥有千年的底蕴，藏书量远超眼前书架的这些，他简单扫了一眼，质量相当不错，有所侧重。
转身他打量起那些封印于箱子中，或随意摆放在置物架上的收藏品。两人饶有兴趣地探讨起对咒具的理解，比起真刀真枪实战派，小唯更偏爱有特殊能力的咒具。
“以前夜蛾校长向我家买过一些封印符，原来都用在这里了。”
五条悟捏了捏下巴，目光一一掠过那些奇怪的物件，不时捡起一枚把玩一番。
血液、碎骨这些常见的素材，附着诅咒气息的物件都被贴上封条或是封存在木箱中，小唯处理得没有疏漏。令五条悟费解的是一些在他看来平平无奇的东西，有数片陈旧的彩绘玻璃碎片，依稀可见骑士与圣母的图案，还有两枚质地不明的骨骰，静静躺在玻璃瓶里，以及六枚形状浑圆的深色石子，是河里随处可见的模样。
小唯看出他的疑惑，边靠近边解释：“都是任务现场捡的，比如这个石子，是在一口远离人烟却冒出诅咒的井边拾的。很奇怪，明明是上游处，井和旁边河流的石头都显得尖锐得多，却出现了磨损成这样的圆石头。”
人为带来的物品，凭着无害的模样，令警察先生和监督先生不以为意。
“诶~”听完解释，五条悟顿时觉得手中平凡的物件变得生动起来，“做收藏？”
“不，都是『素体』，没准未来可以熔炼成咒具。
“未来？现在不可以用吗？”
“唔……打个比方，酿造红酒时，葡萄酒汁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缓慢的发酵，葡萄中所含的糖分会逐渐转化成酒精和二氧化碳，在最佳时间段才能酿造出口味芬芳细腻的葡萄酒。”小唯嘴角含着浅笑，却给人锋芒绽现的感觉，“『素体』炼制成咒具也是同理哦，器具中的咒力需要沉淀和炼化，故事也需要时间来寻觅真相。”
“高明啊。”五条悟毫无保留地夸赞。
凭心而论，五条家炼制咒具的族人达不到小唯的理解深度，大多数人会更倾注于打造器具本身。
置物架的对角处，零散堆放着一些画作，数量不多，一共9幅。
这是只有唯清楚的理由，她喜好绘画，但不会保存自己全部的作品，因为大多数写生物品对她而言，只是通过绘画的手段加深理解刻入脑海中就结束了。
五条悟半蹲在地上，一一翻看着画布。
这几幅画，无一例外，都是以蓝色为主色调。
画面都很简约，但笔触细腻动人。
有纤云不染的碧蓝天空，一束气球荡漾其中。
有镜面般沉寂的湖泊，衔接天空，海天一色。
有封于玻璃柜中海蓝宝石珠宝，细丝般的线条勾勒出珠宝的璀璨光感。
……
听说，一幅画可以体现出作画者的心境。
五条悟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果然还是要问这个，哎…”
他直起身子，驱步向她靠近，逆着光源看不清表情，只有亮得惊人的湛蓝瞳孔。
“Yui酱，为什么选择走上咒术师的路呢？”
他微微弯下腰，缓步靠近。
两人的呼吸都触在一起了。
小唯不自在地后退，抵在了墙角处，眼前只有老师放大的优越容貌和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像思维又分裂开来，一半已经彻底罢工停摆了，无法作出反应，剩下“理性”的那一半自己给出了回答。
“我想实现……和五条老师的约定。”
“真乖。”松快的语气瞬息间把微妙的气氛一扫而空，他抬手摸了摸头，“我很期待呢，欢迎来到我的世界，Yui。”
手下依旧是纤细柔软的触感。
人民教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接下来还有任务要去做，宽慰小唯不用理会京都的老橘子们，他会负责摆平的。
『真可靠』的想法刚冒出头。
五条悟转身站在庭院里，双手交握起来，“啪”——咒符绽现的瞬间，身影消失在原地。
徒留一个大土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