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抓机会展露优秀的武艺，得了黎清将军赏识，被提拔为将军的侍卫。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将军，同时六眼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统筹整个空间领域的“核”是埋藏于黎清将军体内的。

    没错，是“核”，而不是什么扭曲的咒灵，因为在六眼眼中，那就是一个圆形的球。

    期间，唯制作的糕点被摆放在餐桌上。将军大人留宫用膳时多吃了两口，长乐公主便把她调来身边伺候，大概是希望她能为公主抓住将军的胃，再抓住将军的心做出贡献。

    在唯看来，长乐公主是近乎完美的女人，色若芙蓉，眉如远黛，弱柳扶风之姿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更何况贵为一国的三公主，仰仗圣上身世显赫——她本该拥有无限风光。

    这样出色的她，求爱而不得，不可能毫无怨怼，但是她一直没有表露出来过，分寸拿捏得极好，黎清将军对她深怀歉意，所以他时常会来她的居所坐坐，一起品尝美食。

    将军温和有礼地为公主布菜，眉眼蕴笑，公主似小娘子般面露赧意，聊着家国事，聊着将军之义，共同展望璃国的未来。

    唯低眉敛目地站在一旁伺候主上，神色微微有些动容——这一幕幕，无论是人，还是行为，都无比生动自然，令人根本质疑不了他们是一串咒力波动，就像数字世界的几行代码！

    是夜，唯说了点她的发现和感受，领域可能是以前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五条悟备感赞同，他今天跟随黎清将军外出了，确定这里是看不到边界的，好像自成一方世界。

    街道热闹非凡，行人往来如织，有穿锦戴绸的贵人，也有粗布麻衣的寻常百姓。

    明明都是领域中的一缕咒力波动，却表现得如他们二人无异，是有思维有反应的人。

    什么样的领域水平，能把这么多人无一例外都刻画得如此细腻？AI智能都自愧不如。

    细思极恐。

    唯抱着膝盖觉得有点冷：“现在看下来，设立束缚是有人费尽心思也要保护好领域…”

    “你觉得，什么人会很珍视这方世界呢？”

    “唔…过得很幸福的人？”

    ？！两人皆是一惊。

    长乐公主是求爱不得的女子，那么日日尽享将军宠爱的只有白苏檀了，她在将军府中几乎从不露面，被黎清将军娇养在琼楼玉阁之中，他们没机会接近她。

    “这就像一个…美梦。不止人美，景色美，生活也很美满，但是在我们看来，日子平淡得甚至挺无聊…”唯做出个大胆的猜测，“五条老师觉得会是她.的.梦.么？”

    他愣了好几秒，似是在走神：“叫我的名字。”“五条悟？”

    他蹙起眉，语气微沉道：“再喊一遍。”

    “五条悟…哪里有问题吗？”

    唯抬眼看向他，有点沉不住气。

    她看着五条悟坐直了些，月色下瑰丽的苍瞳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沉下语调缓缓念道：

    “夜蛾唯。”

    ……

    夜蛾唯？

    名字在她舌尖滚过一遍又一遍，迟疑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自己的名字。

    是真真切切伴随了她16年的姓名。

    仅仅两天的时间就被淡忘了，好像她理所当然地被大家称为叶蓁蓁。

    为什么会这样？

    领域不会伤害性命，但是会侵蚀他们对自我的认知？！

    她对自己的名字模糊了，但是记五条悟倒是毫无阻碍。

    “好极了，原来真正的威胁不在眼前，而是藏于眼后啊。”五条悟语气一如往常轻浮随性，却伸手动了动指关节，这是他每次出手前的习惯动作：“Yui，我们得加快进度破解了。”

    “怎么做？”

    “让白苏檀不幸福，刺激她露出破绽。领域的核心，就藏在将军本人体.内.。”

    末了，他有些不安地补了个要求，每天他们必须要见面，私下用真名称呼彼此。

    他是特级术师，可小唯还是孩子。

    咒术师自身对诅咒的抗性，在抵御着领域对精神的侵蚀，他的咒力量和耐性远高于唯，他很怕唯先撑不住了。

    有一个毛骨悚然的发现，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再度随同黎清将军外出之际，五条悟偶然见到了那个下落不明的辅助监督，高尾奉太郎——他在偏远的街道经营一家药铺。

    打了个照面时，他正在小庭院里晾晒药草，没有戴惯用的眼镜，五官与记忆里的照片比对完全一致，但是六眼不幸地告诉他：他的咒力波动与领域浑然一体。

    白天不方便行动，容易打草惊蛇。

    五条悟默默记下位置，当天深夜带着唯一起闯进了药铺。月黑风高，两人一身漆黑，配合利落，一个合起门板落上锁，另一个趁高尾开口大喊前把他嘴捂上。

    扯下遮脸的面罩，夜蛾唯拍了拍他脸颊以示冷静：“hello~高尾先生。我们是总监部派来做任务的咒术师，能明白我说什么吗？”

    她用的是日语，对方表现得惊恐万状，好像她在说洗内，大大滴坏，拿命来。

    “高尾奉太郎，认得我的脸吗？”

    五条悟见状也扯下了面罩，他在咒术界内的知名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高尾怔住了，不知是对五条悟，还是对自己的姓名起了反应，沉默半晌，最终露出个彻头彻尾的茫然表情。

    “高尾先生？奉太郎？”

    唯不死心，重复着他的名字再尝试。

    上天似乎开了个玩笑，男人弄丢了他自己。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与悟对视了一眼，他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按照五条悟的意思他已经和空间融为一体，变成记录着意识数据的一缕咒力了。

    从生理学角度来看，他已经死了。

    “悟，悟，悟！绝对不可以忘了哦…”

    “嗯，我答应你。”

    他们起身离开，再度投身入氤氲不明的黑夜中。

    长乐公主的生辰在即。

    得了黎清将军嘱咐，将军府上下夜以继日地为生辰宴会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唯身体在忙碌劳动着，心在想怎么搞事。

    毕竟在这里，时间是他们最大的威胁，这是不容错过的良机，执行“找白苏檀不痛快”计划。

    嫉妒是后院女人们的毒药，如果推断是正确的，白苏檀迄今为止的美满生活侧面证明了她不愿意与人共享自己的爱人。

    长乐公主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看来对生辰宴没多少期待，听取唯的建议，她亲手执笔给父皇写了封信。

    全城权贵们都在等这场庆生宴会，他们预见到依黎清将军的权势和圣上的宠溺，排面必须要做得极其大，席面必定是摆得很阔，但是没想到，圣上会亲临宴会，为三公主庆生赐福，赏下奇珍异宝无数哄她开心，一时间长乐公主宠溺无限，全城百姓都津津乐道着这段喜事。

    长乐公主在宴会上向上苍许愿，希望为将军开枝散叶，生生不息，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黎清将军承诺于她，今晚会留宿在凝玉居——是长乐公主华美的寝居。

    庆生宴会上，唯和五条悟第一次见到白苏檀本尊。

    果然是值得金屋藏娇的大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诗用来形容她再适合不过了。五条悟不以为意，说远远看一眼就确定是狐狸样儿，但是她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与领域里的其他人咒力波动一致。

    好吧，他最好看，他说了算。

    敬完酒献礼之后，白苏檀眉眼垂下，将搭在胸前的柔顺长发撩至背后，闲闲靠在躺椅上品着茶。

    很寻常的动作，神色也没有异样。不知是不是出于女性之间的直觉，唯觉得她心情极差极差。

    作为现在头号可疑分子，唯全程隐晦地观察她，唯一一次流露出明显的神色波动，是在看见五条悟湛蓝瞳色的时候。

    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眼眸，引起她掩盖不住的震惊。

    很好，基本确定，系铃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