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沤珠槿艳

    江知昭顶着煞白的小脸站在原地,她靠近恍惚的许晓梅,无声地拍着许晓梅的肩膀,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用这种笨拙的办法陪着。

    “我刚刚给你奶奶打电话了,她正从医院往这边过来,你先乖乖的在家安慰奶奶,她或许会很伤心,但是妈妈相信你会好好陪着奶奶的。”许晓梅放下电话,从容不迫地交待着江知昭便出门了:“奶奶有钥匙,待会如果不是奶奶别开门,知道吗?”

    “我知道了。”江知昭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懵懵地看着许晓梅甚至来不及听到她的回答就离开。

    江知昭将自己彻底缩进了沙发里面,像是这样就可以逃离这个世界,不用面对人生的生离死别。

    江奶奶没过多久就打开了江知昭家门,看见正坐在客厅沙发里发愣的昭昭:“阿昭,今晚奶奶陪你。”

    江知昭看向江奶奶,她很平淡,像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又像是一点也不在乎。

    江知昭第一次面对人的死亡,离得这么近。像是小说里面那些怪诞不经的悬疑故事,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生活在太阳底下,但是在无人所知的暗地里,一颗叫做死亡的种子生根发芽,只需要时机一到,仅仅一瞬之间便能刺穿一个人的喉咙,将人带离人间。只是有些人可以预料到,有些人并不能预料到。

    可是江知昭显然被这件事情吓坏了。

    “奶奶你还好吗?”

    她并不知道江奶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死去的那个人,对所有人都不是很好,可是好像没人觉得他罪有应得,没有觉得幸灾乐祸,只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或许叫做人性。

    “怎么这么问呢?”江奶奶像是看穿她的疑问:“是想问奶奶伤不伤心吗?”

    江知昭没有说话,江奶奶自顾自说着:“其实这些事情也就这样,生气总归是对自己不好的。”

    “奶奶只是认为,不管他过去做了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死者为大。”

    江奶奶好像已经放下了,她早就已经放下了。不然也不会去给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江常送饭,即使这个人再怎么对他恶,她还是没想着要老死不相往来,她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做,可是她没有,毕竟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老人

    。

    “家里的事情有跟同学说吗阿昭?”江奶奶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对江知昭说。

    江知昭很快反应过来江奶奶说得是什么,她很快作答:“没有的奶奶,没有人知道。”

    “今天状态怎么样...”江知昭犹豫问道:“辛苦您了。”

    “看上去好很多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江奶奶只是粗略说着,或许是因为她也被蒙在鼓中。

    江知昭也没再说话。

    灿星围绕着半掩的的月,这是初秋的夜晚,时不时就会有风往脸上送,江知昭怕冷到江奶奶,前去关紧了门窗。

    .

    “哎哎你们知道吗,‘她’今晚又去看谢随打球了,还带了个女的,不知道是她什么朋友,反正两人看的时候说说笑笑,而且看完就走了,要我说,物以类聚人与群分,那女的我看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周日晚间宿舍的沉默中,韩露露先打开了话题匣子将众人引出沉默。

    禾城一中正式上课之后要求学生们在每周日下午就回校上半天课以及晚自习。

    而韩露露嘴里的“她”指代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就是“那个不肯融入集体的”嘛,又或者说是那个“最清高”,最“假斯文”,最“遵守规则”的。

    黄梦欣今晚是跟着韩露露一起看到的,于是跟着夸张的接话了:“我去,她真的好装啊,最近不是快入秋了吗,这个天气也还好吧,结果我看见她衣服里面套了件自己的衣服,那件衣服花里胡哨的....就网上最近蛮多人穿的那种水手服,我的天,我看了都替她尴尬,这么喜欢与众不同吗?”

    “知道自己去看谢随打球所以穿成这样去引起谢随注意?”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是费玲玲的,也就是江知昭隔壁床的上铺,她同时担任了寝室的寝室长。

    她们这么毫无顾忌的说话得益于今天江知昭跟柯以桃留在高三教室讨论照片。江知昭对于美术后期像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柯以桃肯定不会放弃这个跟她讨论的机会,这都是宝贵的经验,而江知昭显然也很乐意为这份作品出出力。

    这就让江知昭寝室里其他人都光明正大起来,纷纷说起对她的不满:“没有人觉得她课前领读的时候那个声音很装吗?好假啊,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是啊...黏黏腻腻的...而且平时说话也很恶心,娇滴滴的,真把自己当回事。”

    “真的好好笑,今天不是跟宋健彬他们说话嘛,他们竟然都觉得她那个声音没问题!果然这种直男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韩露露一边搓着衣服一边说着,嗓门出奇地大声,好像避免着自己讨厌的“娇滴滴”声音。

    林蕴铺着被子接道:“露露你别老是理他们,我听说宋健彬他女朋友是隔壁卫校的,妆特别浓,眼线都快冲到天上去了。总之看起来就是纯正小太妹一个,小心她带人来打你,到时候还得闹到学校去。”

    “哎哎你别说,我听说那个小太妹和宋健彬...那个了!”韩露露顺势爆料着别人的八卦。

    “哪个哪个!!真的假的啊!?”黄梦欣将眼睛从手上的水杯挪出,加入了对话。

    韩露露拧了拧衣服:“我亲耳听他兄弟说的,那还能有假!”

    直到快要闭寝的时候,江知昭才从教室回到寝室,她看到被锁住的寝室门,先是轻轻敲了敲,但是并没有人应答。

    她试着加重力气,并出声询问:“可以开个门吗?闭寝时间到了。”

    仍旧没有人理她,寝室内,不知道是谁夹细了嗓子学了一句:“可以开个门吗?闭寝时间到了。”大家便纷纷笑了起来。

    寝室外,巡寝的阿姨走到了江知昭走廊另一边看到了她,于是高声了一句:“所有同学都要回到寝室,要是再在走廊逗留,就会扣班级荣誉分!”

    威胁无用,她看到江知昭并没有进去,无奈之下只能走进问道:“怎么回事?是想要扣分吗?”

    江知昭无声指了指宿舍门,推了推示意自己并不能进去。

    阿姨皱了皱眉,脾气暴躁地往铁门上“哐当”一声敲下:“里面的同学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寝室的人齐不齐吗?”

    门被费玲玲不情不愿地开了:“不好意思阿姨,但是她迟迟不回来,我们还以为她请假了呢。”

    但是巡寝的阿姨明显不吃她这一套:“迟迟不回来?这才刚刚到闭寝时间。而且寝室里面谁请假你身为寝室长不知道?还是她回来会不长手给你们关门?劳烦你们没到点的在这锁门?”

    话糙理不糙,费玲玲白了一眼门外的两人转身走进寝室回到了床上。江知昭轻轻向巡寝的阿姨道了谢就回到寝室重新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费玲玲像是故意让江知昭察觉到自己带头孤立她似的,重新招呼起大家说话:“来来来,我们继续说!我们音乐教室监控坏了,修好了到半夜就坏,据说是因为之前死过人,变成鬼了想要出来弹琴呢...”

    没有人跟江知昭搭话,也没有人提刚刚怎么怎么样,所有人都状作不在意似的接上了费玲玲的话题。

    这种情况就这样持续着,直到周四晚修过后,费玲玲收到了时怜雁给她的江知昭请假的回执通知,她拿着回寝室交给了巡寝的阿姨,白了一眼倒头就往自己的寝室走回去。

    江知昭是被忙里抽空的许晓梅接走的,车上的许晓梅接完工作电话才重新启动车子,并交代着江知昭:“明天是送你爷爷离开的日子,四点钟左右我会叫醒你,然后你换上黑色的衣服裤子鞋子,还有啊...”

    车窗外是暖黄色的路灯,金灿的光穿过枝繁叶茂的间隙闯进窗里,让江知昭的发丝染上一层光晕。

    耐心听完关于江常的事无巨细,江知昭才开口问:“你刚从医院出来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会变好的,放心吧。”

    江知昭知道,“会变好的”的意思就是现状不太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上面,希望未来能够变好。

    许晓梅好像只会肯定一些莫须有的希望或者未来怎么样,这其实是一种逃避。

    .

    一切的程序都很陌生,很多平常会见到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亲戚纷纷来吊唁。

    天空灰蒙蒙的,但不是将要下雨的朦胧,只是晨雾笼罩着城市,看不清远处的树,看不清天空,太阳也没有升起。

    江知昭手足无措地等着每一个奶奶发出的指令,她只能像机器人一样执行着。江奶奶说这个亲戚叫什么,她就跟着叫什么,需要什么东西,她就拿来什么东西。

    黑色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却好像盖住了她的眼睛,令她的周围蒙上了一层黑纱,将她隔绝在里面。

    她看着殡仪馆倏忽往来的高饱和色彩的人影,张着血盆大口,涂着亮色指甲,就连衣服好像都变成了霓虹。

    分不清谁是谁,四周只有她这一处是灰暗。

    然后她看见有一个人从灿烂到另人发呕的世界中往她走来,强行拨开了这段屏障。

    是黑色西装的许晓梅。

    “阿昭,待会你过去看爷爷最后一眼,算代替你爸爸过去,好吗?”

    她听到许晓梅开口了,许晓梅的举动好像让屏障内的灰暗泄露出去,灰雾像是长脚一般溜到不远处正披着黑色厚外套的江浩洋身上。

    那是她足以去一手撑住天的父亲。

    十年前,江浩洋北上创业,带着一百多万和策划书回来娶许晓梅。天不遂人意,这座小城市过了三个多月政策改变,不允许游戏室的建造,策划书就这么被压在他们俩的结婚证下面。

    而许晓梅也不是什么大家世小姐国外留洋回家继承公司的背景,她甚至出生在比禾城还要小的乡镇中,面对的只有贫瘠的教育和经济,但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个不知道出生在什么三十八线小乡镇的无名小卒,如今却在金融领域上得心应手。

    但是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两人好像不会放弃对方一样,职场女精英和落魄企业家就这么相濡以沫至今。

    “好,你照顾好爸爸。”江知昭紧了紧攥在手里的手,向不远处躺着江常的长条状房子走去。

    天逐渐破晓,启明星闪着光辉,隐隐约约还有几颗残星。

    这里没有防护网的禁锢,没有病痛,没有苦难,爷爷见到了这半生最清明的朝阳。没有睫状肌老化和晶状体变硬,没有颐养院严格遵守的食谱以及作息时间。

    他或许找到一个永远不会被人打扰他看戏的地方了。

    ——江知昭在日记中落下寥寥几笔。

    .

    江知昭请了整整一天的事假,连上周末那就是将近三天,她回到学校的时候是周日的下午。她不知道她不在学校的时候那些人又说了她什么。她尝试着不去在意,但是她现在的确做不到,说到底,她最终还是承认自己十六岁时很不勇敢也不坚强,而且非常懦弱,像许晓梅一样习惯逃避。

    时怜雁走进班里看了眼后排坐姿随意但是仍然在很认真看着她的谢随和柯世文,像是替他们开心一般笑了笑:“十月初的时候学校会举办篮球比赛,班级对班级。”

    话还没有说完,教室已经沸腾,各自都在讨论着突如其来的球赛,因为禾城一中以前从来没有这项活动。

    台上的时怜雁笑着等大家逐渐安静,才接着说:“这次的赛制是这样的,班级男生组成一组篮球队,替补必须是班级里面的。但是和传统球赛不同,篮球队比完之后,还需要选出一组五个女生进行投篮,这个规则呢比较简单,规定区域投球,一球两分,每人三球,最后得出的总分增加就是每班的得出分数啦。篮球赛规则待会会张贴出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到时候去看就好啦!”

    宣布完过后,时怜雁只留下最后一句:“那你们体育课记得选出来噢,比如看看咱后排比较高的同学,韩露露啊廖雅卢美辰她们。选出来之后...”

    时怜雁停顿了一下,眼神往后排扫去。

    “谢随!”

    “你记一下。”

    谢随听到时怜雁的交代,笑了笑点头答应:“行嘞,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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