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凌只能选择打的士带手冢国光回到集训地，本就不多的流动资金又花出去一笔，方洛凌尽量在新队员面前摆出好脸色，实际上捂紧了口袋在心里骂了俾斯麦一万遍。

    当然，享受着和女友共度的愉快下午，俾斯麦心甘情愿回去挨一顿骂。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等自己回去时，个子娇小的助教跳起来给了他一拳。

    训练场的其他队员零零散散站在一边，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博格更是沉着脸走向他，严肃扣除了他下个月剩余的三天请假资格。

    俾斯麦立刻向洛凌递去求情的眼神。

    “我在车上已经警告过你，”方洛凌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向博格表明立场，“再嚣张下去我帮不了你。而且你下午公车私用的惩罚还没落实，我要是你，就老实度过下个月。”

    不过方洛凌很快转了话锋，靠向博格一侧压低了嗓音，樱桃香伴随着清浅的话语，博格再严肃的脸也柔了不少。

    她说：“新人面前给副队长一个面子。”

    看见博格阴转晴，方洛凌这才开始为俾斯麦介绍新人，侧身露出身后的手冢国光：“这位是日本籍选手手冢国光，在你回来之前大家都已经见过了。”

    顿了顿，方洛凌一年前从中国回来，暂时还没能接受德国直接喊陌生人名字的习惯，“手冢，这是德国队副队长米海尔·俾斯麦，十七岁、高三生，明年年初会转成职业选手。”

    两个人简单握手问好，俾斯麦摸了摸脸颊左侧的浅红伤处，调节热度不高的气氛：“怎么没看到施奈德？”

    “他回家探望母亲。”QP简单回应，接着看向洛凌，“时间到了，再晚的话开不了例会。”

    方洛凌抬手看了眼腕表，从手冢进入德国队安排宿舍、收拾行李到简单参观集训地，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七点。

    “施奈德没有口福了，手冢吃得惯中餐吗？”

    “都可以。”

    方洛凌仔细观察了一下手冢国光的神情，确认他没有委屈自己后宣布可以去向Jolly餐厅。这是柏林中心最出名的中餐馆，为了顾全大部分人的口味，方洛凌选择了这家店。

    “先声明，给我多上些素菜。”贝尔蒂率先走向门口。

    “贝贝、塞塞坐俾斯麦的车，尤尔根你带上我们四个人。”简单安排出行计划，洛凌还不忘向手冢国光说明，“贝贝不爱吃肉菜，尤尔根的口味偏日式，你可以和他做饭搭子，不要和塞塞吃饭，他进食很粗鲁，如果胃口不好可以坐在施奈德身边，至于俾斯麦，除了女朋友在身边，不然他吃得一点都不香。”

    “啊！！不许这样喊我们！”走在前方的塞弗里德咆哮，“还有我哪里粗鲁了！”对比之下贝尔蒂的反应就平淡的多，甚至嘴角还勾起了笑。

    这是洛凌刚来队伍时还没摆脱中国文化影响，随便给他们二人取的称呼，叫顺口之后一直没有改回来。

    尤尔根·博格负责开车，洛凌还是坐副驾，后座是QP和手冢国光。一辆车上两个工作狂，从上车开始，洛凌就在低声和尤尔根商谈队伍发展规划，后座的QP则是在整合手冢国光的数据。

    俾斯麦的宝马车上就闹腾了很多，贝尔蒂和塞弗里德没心没肺地嘲笑挨打的某人，被俾斯麦呸了两下后，他们转换了话题。

    “塞弗里德，那个新人你怎么看？”

    “听Fiona说他是日本人，上届世界赛日本队排名才二十三，哼，肯定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不过能得到凌和兄长的信任，他应该不会像你说出来的那么差。”

    贝尔蒂摇下车窗，感受着清凉夜风拂过面颊，似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惬意，但通过车内后视镜，塞弗里德发现贝尔蒂的视线没有挪动一分，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车身后视镜。

    法拉利在他们身后，塞弗里德看向另一侧后视镜，方洛凌正在浅浅倾身贴近博格，夜光晕染下格外温柔地和博格诉说着什么。

    “太近了！”贝尔蒂终于忍不住猛地升起车窗，气鼓鼓窝成一团。

    “噗哈哈哈！”塞弗里德在自己和贝尔蒂之间比划了一下距离后嘲笑他，“起码有二十公分以上，这也很近吗？”

    “凌没有和我这么近过，就算是那天也……”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勾起了在座三个人的共同回忆。

    方洛凌是一年多以前加入德国队的。当时QP还没有来到德国队，队内杂务完全由博格一力承担，为此他牺牲了不少个人训练时间，俾斯麦想接手部分工作，不过因为千头万绪最终又放弃了，剩下的是专心为进军职业而做准备的贝尔蒂和施奈德，博格也没想过让他们两人成为助手。

    前年年底，俾斯麦听见博格打了一通神秘电话，之所以他会留意这通电话完全是被博格那无赖嘴脸震惊住了。

    「你不是说中国的古话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现在就是你报答的时刻。」

    「我要你这个人，和你的时间。」

    「你必须来到我身边。」

    他当时还以为博格色心大起要欺负小姑娘呢，结果一星期后，一个一米六的小个子女助教脸色臭臭地空降在了德国队。

    「我，方洛凌。以后就是德国队的白工，今日正式接手德国队队务，别惹我，会生气。」

    合着给人威逼过来连工资都不发，俾斯麦还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但是被巴掌招呼过几次之后，他就只剩心疼自己的劲了。

    之前博格对队伍的管束虽然严，但没有明确界限，而在方洛凌到来之后，各项准则的细化已经精确到了几时几分，完全没有了摸鱼的空间。

    塞弗里德想的不是这些，他只记得方洛凌刁钻的观察力，一个星期就摸清楚他的行为习惯，甚至把他藏起来的爱好——熊状果味软糖都扒了个清楚。

    然后每次惹到他后，偷偷塞给他一块，哄小孩呢？

    他可是不会被这点好收买的，真正令他们对方洛凌由排斥到接纳的，还是那一件事。

    塞弗里德从回忆里抽身，看着贝尔蒂脸上浮起的迷惘，就明白他也在怀念那件事，那件他们曾被用力保护的事情。

    贝尔蒂知道自己的样貌比兄长要优越点，尽管自己是智商天才，但他明白尤尔根的智力也并不会输给他多少。而在网球之路上，他更是一座望不到顶的巨山。

    自己从小就在跟着兄长的步伐身后，他学什么自己就学什么，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这并不是崇拜，而是……打倒。

    他想要打倒哥哥。

    优秀的长子一直是父母炫耀的资本，自己的努力也不过寥寥几句夸奖，世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不会为人处事、不够坚忍，而身边的同学不是同龄人，对他忌惮多过亲近。同龄人又都思想过于幼稚，完全无法沟通交流。

    他的性格由此孤高桀骜，在结识温厚的施奈德后才有好转。

    打倒兄长已经从目标变成了执念，于是在方洛凌无意中说出那句「贝贝的样貌很好，也许可以多出点宣传，这点上比笨蛋尤尔根好太多了」时，贝尔蒂没有过多思考同意了一个投资人私下约饭的行为。

    言明了自己不吃肉类的立场，赞助商配合地没有点肉菜，但在劝他喝酒。也许那时太过想证明自己，又或许哥哥说过不能太和赞助商撕破脸，贝尔蒂喝下了那杯酒，接着就是头晕目眩，直到恶心的躯体压上来，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贝尔蒂心中的怨愤念头只有一个，就是宰了身上这头畜生。

    直到包间的门被铁棍砸开，“砰”的一声巨响，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方洛凌踹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