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哭一点

    “不说难过的事了!聊点轻松的。你们佛门会允许弟子娶亲吗?啊,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这种特殊情况。就比如,如果有人修习40年突然想要入红尘,寻佳人常伴,会怎么办呢?” 袁央洛转过头问盘腿坐在她侧前方的寇渔。

    寇渔的打扮和印象中的和尚有很大不同,穿着粗布麻衣,全身上下也没有佛珠经书这样的东西,袁央洛一直以为是掉到山洞里后丢了。

    “入佛门自是应该六根清静,娶亲是不被允许的。但……”寇渔犹豫了一会接着说:“但其实不是人人都有佛缘,都能修习成功的。大家不过是在努力地靠近那样了无尘俗的状态。”

    “我就是没有佛缘的人。师傅说我身上尘世的味道太重,不适合盘坐深山悟道,七日前让我还俗了。”

    借着光,袁央洛将寇渔眼中的低落看得一清二楚。

    寇渔掩盖似的眨了下眼:“佛缘挺神奇的,有些人每天经手铜臭都能有半个佛缘,我从小跟着师傅打坐诵经,却是个半分佛缘也没有的。”

    “你为什么想要有佛缘?”袁央洛坐直身子,认真问道。

    寇渔一愣,失笑了几声:“哈哈,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有?其实也不尽然。每年都能看到许许多多山下的人跪在佛前,向佛祖吐露心愿。可师傅曾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愿成真,而与佛有缘的十中仅有一二。”

    “啊?那我也想有佛缘,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梦想成真,哈哈哈哈!”

    袁央洛不信佛,其实神佛鬼怪她都不太信,但遇到事她也喜欢跟着拜拜。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不管灵不灵试试总没坏处”。

    有机会愿望成真的时候信一信,其他的时候不信。

    有的时候,袁央洛也没许愿,只是因为太孤单了,所以无论是人是鬼她都愿意喊出来聊聊。可十六年来,从无人应答,当然也没神没鬼。比起寇渔认定自己没有佛缘,她更倾向于世界没有神佛鬼怪。

    但这些袁央洛不会和寇渔聊,毕竟这些爱信就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当袁央洛打算问问寇渔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好实质性推动自己的任务时,寇渔突然盯着她脚边瞪大了双眼:

    “宋姑娘,你身边的这根水蛛丝为什么断了?”

    断了?

    袁央洛立马低下头,果然之前绊倒她的那根水蛛丝已经从中间断成两半,像空中的无根之萍脆弱地飘着。

    这也太奇怪了,不是说火烧都不会断的吗?

    袁央洛捏起水蛛丝的断口仔细检查,发现断口处的水滴比其他的地方要温热些许。

    将被绊倒后的所有细节都回忆了一遍,袁央洛不确定地开口:“难道是眼泪?”

    她只记得自己莫名其妙哭了后,似乎是有泪珠滴到脚边。

    袁央洛提议:“要不然我们试一下?”

    虽然怎么听着歌提议都不太靠谱,但寇渔想了想还是弱声回答:“好……”

    于是两人不再开口,非常努力地回忆伤心事,希望能挤出一两滴眼泪。

    有些事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明明之前两人不想哭眼泪却控制不住,现在需要流泪了,眼睛拼命眨,都快抽筋了。可别说哭,甚至还越来越干涩。

    袁央洛:……

    寇渔:……

    袁央洛:“你其实真的没有佛缘。”

    寇渔:?

    虽然这个办法很缺德,但胜在有效。寇渔照着这个思路想了会终于拧出了两滴泪,立马擦到身边的水蛛丝上。

    一、二、三。

    断了!

    “居然还真是眼泪,宋姑娘果然聪慧。可……”寇渔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水蛛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得哭到什么时候?”

    可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两人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刺激自己流泪。

    尝试了许多办法后,袁央洛发现掐寇渔胳膊,能瞬间让这个还俗小和尚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堪称最有效的方法!

    不是袁央洛不让寇渔掐自己,是寇渔死活下不了手,一碰袁央洛的胳膊就连忙摆手。而袁央洛就算使劲掐自己,也哭不了一点。所以两人最终达成默契,寇渔主要负责哭,袁央洛主要负责抹眼泪和找出路。

    袁央洛半路捡了个有凹槽的石头将寇渔的眼泪全都蓄在凹槽里,然后寻了个最短的距离,一点点抹到沿线的水蛛丝上。

    “你再多哭一点,马上就要到了!出去我给你补偿荔枝!”袁央洛的话简直堪比在鞭打拉磨驴子的竹条上挂着胡萝卜。到后面寇渔一见到袁央洛抬手,眼睛就控制不住地冒出眼泪,甚至都不需要袁央洛真的动手。

    一路上袁央洛留个了心眼,尽量抹在水蛛丝的端口,能最好地保存水蛛丝的状态。

    万一之后能回来,说不定还能把水蛛丝打包卖上点好价格。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掐掐哭哭,在寇渔眼睛都哭肿的时候,终于能听到闹市的喧嚣声。

    一鼓作气,很快袁央洛就爬出了洞口,回身将寇渔也拉了起来。

    太久没见天光,两人的眼睛都因不适自然地冒出泪滴。

    袁央洛和寇渔下意识地用石头接住自己的眼泪。

    袁央洛:……

    寇渔:……

    好不容易适应了环境,袁央洛发现他们在一个破旧铺子后的巷子里,而洞口被松软的土和草根盖着,看起来很久没人收拾了。

    脱离了洞内昏暗的光线,袁央洛第一次仔细打量寇渔。虽然头发被剃光,头顶还留着戒疤,但脸型流畅,眼睛乌黑有神。若是再过几年婴儿肥彻底褪下,一定能做个招蜂引蝶的花和尚。

    这样的容颜还愁什么找对象的事啊?难不成寇渔之后又出家了?

    “宋姑娘?宋姑娘?你可还好?”寇渔被袁央洛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先开口。

    袁央洛回过神,本想问下寇渔接下来去哪,可又听见了银铃铛细碎的响声,话出口就变成了:“小寇师傅,你可有落脚的地方?若、若、若不介意,可以先去我家。”

    袁央洛:?这是银铃铛自己说的话吗?

    袁央洛瞥了一眼手腕,原本只有一小截的花蕊,已经冒出了五根,妖娆地在手掌心打转。

    先是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再是自己不会说出口的话。莫不是随着手腕花印的生长,身体会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本就不是袁央洛的身体。所以,应该是花蕊越长,银铃铛越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而袁央洛这个外来者只能慢慢退成旁观者。

    寇渔思索后开口:“我确实无处可去,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宋姑娘?”

    “不会。我们好歹也是一起哭过笑过的朋友了!”袁央洛不确定银铃铛什么时候会再出来,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只是,银铃铛的家到底在哪呢?

    袁央洛四处张望,一点家的方向都没找到,倒是看见了一口水缸。

    袁央洛鬼使神差地走到水缸边:看一眼这个宋姑娘长什么样应该没问题吧?

    她拨开水缸里面漂浮的绿藻,只见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透过水面望向自己,下一瞬袁央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小叶你快把东西还给小寇师傅!我数三下!再不听话今晚就不给你的馒头放咸菜了!”

    袁央洛迷迷瞪瞪地醒来,就见自己站在床榻边,叉着腰看着一个十二岁出头的小姑娘抱着一把锄头缩在床榻旁的衣柜上。

    被叫“小叶”的姑娘明显不服气,可憋了一会后想起姐姐腌制的咸菜还是乖乖地跳下来,把锄头还给了袁央洛。

    袁央洛想伸手去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只见自己手往门外一指,严肃开口:“自己把锄头还给小寇师傅,然后和小寇师傅说一句对不起。”

    “好。”小叶臊眉搭眼,不情不愿地挪出房门外。

    “袁央洛”深呼吸,然后转身把落到床上的灰尘给扫掉。

    手心里的花蕊已经长到了五指指尖。

    袁央洛心下了然:现在这幅身体的掌控权是彻彻底底归属那个戴着银铃铛的宋家姑娘了,而自己只是躲在她身体里的旁观者。

    袁央洛借着银铃铛的眼睛悄悄观察。在她的印象里宋家在钾城一家独大,可眼前这件屋子十分破旧,要说也只比袁央洛自己的家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难不成这个时候宋家还没发家?

    没过多久,宋叶回到房间内,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指尖说:“锄头已经还给小和尚了。但我没道歉。”

    银铃铛正要发作,宋叶抢着说:

    “姐,他都来我们家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出去赚钱,天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你都不知道隔壁王家是怎么说我们的!说姐姐你捡了个便宜相公,什么都给不了你,还是个吃素的,连那!那档子事都没法给你……”

    宋叶自知话说得不好听,声音越来越弱。

    银铃铛把鸡毛掸子拍到床榻上,然后坐下严厉地说道:”你听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就信什么?小寇师傅救过我的命,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下回王家的人再多嘴,你就自己站在村口编排回去!他们家那档子偷腥偷钱的事可比我们家精彩多了!“

    ”可!可那个和尚那么大个人,每天就研究这一排的荔枝树,洗衣做饭的都是姐姐你!我们家还有多少粮食姐姐你不知道吗?我们俩吃都得精打细算,现在还来一个大男人分着吃!你要照顾那和尚你自己去照顾,你自己去报恩!别拉上我!“

    宋叶越说越激动,最后委屈激愤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摔门而去。

    出门时刚好撞见了隔壁王嫂张望的眼神,宋叶更加气愤回头朝屋内补了一句:”这个家有他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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