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启程前往拉贝特的日子。

    小高开着他的银灰色桑塔纳停在公司门口,萧煖下楼时注意到汽车大灯已经被修好,小高说去首都那种光鲜亮丽的地方要把自己和车子都给收拾干净,他不想被人看扁。

    一路上,汉斯手脚还算干净,毕竟他坐在前排,从空间上就阻断了动手动脚的机会。他抽一口烟,眼角瞟向后视镜,对趴在车窗边沿一脸兴奋的露薇娜不满道:“你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吗?吃饭蹭我们的食堂,睡觉蹭我们的宿舍,现在就连出去玩也要蹭我们的车子。”

    露薇娜可不会任凭他阴阳怪气,收起笑脸,将单词串成机关枪子弹,冲汉斯发射,“公司乐意收我的钱给我提供服务,你有什么好叽叽歪歪的。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可以去网上搜搜拉贝特哪家理发店推出了植发的业务,拿上钱去那边待上一天,省的出去祸害小姑娘。”

    汉斯肿胀的脸憋成猪肝色,耳朵尖好似要滴出血来。露薇娜句句属实,他不好反驳,硬生生把亏咽下,侧过脸对着小高抱怨车里没有空调,他快要被烤熟了。

    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恰巧遇到天气转晴。路上汽车多了起来,得亏通往拉贝特的公路没有受过战火洗礼,车辆才能通行无阻,要是换成罗曼达的路,绝对得堵上一天一夜。

    行了几个小时,渐渐地能看到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快要到拉贝特了。不过在进去之前,还得通过一处检查站。

    检查站道闸前站着约莫三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备人员,个个不苟言笑,加上一米九的身高气势逼人,在场的所有车辆都乖巧地等待检查,没有人敢做出抢道插队等行径。

    桑塔纳被一杆突击步枪指引着停下,又走过来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备人员,分别从车子两侧指示乘客提供证件。

    萧煖把护照交了出去,对方随意翻了两页就扔了回来。等所有人都检查完毕,为首的人才挥挥手让他们开走。

    “吓死我了。”露薇娜拍拍胸口,惊魂未定,“枪口都快指到我脑袋了,要是走了火,那我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放心,他们好歹也是刚从战场下来,不至于连枪都打不准。”小高泰然自若,满心都是去首都的喜悦。

    萧煖刚想安慰几句,目光却被车窗外的城市街景吸引。

    拉贝特的建筑残留着十七世纪殖民地的影子,又交织着上世纪的革新浪潮,一面是繁复华丽的巴洛克雕饰,一面是轻盈活泼的新古典主义造型,外观无不是气势恢宏。极尽曲折变换的外立面上嵌着天使与神女,与对面一排线条简约的爱奥尼亚柱遥遥相望。

    主干道两侧每隔五百米就设置一处岗亭,此时还未有士兵站岗,空空荡荡的,有路人站上去摆姿势拍照打卡。

    汽车围绕放置战马铜像的喷泉转了一大圈,打右转向灯驶出环岛,朝酒店驶去。

    此时已至傍晚,夕阳掠过屋顶的圣母塑像,在地面上投射出拥抱众生的影子。一群白鸽在圣母的花冠上盘旋,洁白的羽毛跃动着金色浮光。

    日光从萧煖张开的指缝中漏进车内,把她戴在手腕的紫水晶手串照得熠熠生辉。

    露薇娜注意到这条亮晶晶的手串,好奇道:“咦,好漂亮的手串,你哪儿买的呀?”

    “是一个吉普赛女人硬塞给我的,说能给我带来好运。不过嘛,好运是见不着的,五十欧元却是实打实被她偷了。”想及此,萧煖感觉心绞痛。

    露薇娜屁股挪到萧煖身旁,肩膀紧挨着,用纤长白嫩的手指拨弄紫水晶,新做的粉色指甲被日光涂上一层淡金色的闪粉。

    当她数到第十颗珠子时,桑塔纳拐入一条僻静的小道,在一幢外墙瓷砖几近脱落的破败平房前停下。

    自打进入宾馆,对周遭环境大失所望的露薇娜一直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国际大企业,给员工的外勤住宿标准跟青年旅舍似的。不对,青年旅舍至少没那么破烂。”

    前台接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耳朵不大好使,汉斯跟他确认了好几遍才在一本泛黄的登记册上找到预订信息。

    拿到房间钥匙,跟着老头走进一台四面漏风的铁笼式电梯。由于电梯内空间狭小,只能人贴人站着。萧煖考虑到汉斯劣迹斑斑的前科,提出跟露薇娜下一趟再上去。

    三个男人站在里面,老头把守按钮,不断用眼神示意现场最为身强力壮的小高去关门。小高不知在想什么,一进门就魂不守舍的,眼神始终与老头错开,最后还是汉斯实在受不了,拉上生锈的铁栅栏,电梯总算是能够运行。

    等萧煖上去时,这台老式电梯竟开始闹罢工,无论按了多少下按钮都无济于事。重新关上铁栅栏,再按一次五楼,轿厢的灯突然全都灭了,机械运行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彻底无法再使用,吓得两个女生嚎叫着跑出去,干脆走楼梯。

    好一番折腾,两人东倒西歪躺在床上大口喘气。正赶上宵禁时间,无法出门就在房间里煮方便面,吃完后躺回床上闻着隐隐散发的霉味入睡。

    隔天清晨,醒来时天还蒙蒙亮,初升的太阳如同裹在蛋清里的蛋黄,一团混沌,令人瞧不清它的真面目。

    萧煖因着睡的床靠窗的优势,可以趴在窗台欣赏清晨的拉贝特。

    这座只有三百年历史的城市,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可以称得上是年轻貌美,锦绣恢弘的欧式古典建筑,佐以热情奔放的热带植物,再配点象征金融霸权的摩天大厦,拉贝特妩媚可人的外表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探险家。即便是在战争中,它也是众人捧在心尖的珍宝,需要呵护的明珠。

    没有人会忌惮成为拉贝特的淘金者,萧煖也不例外,如果有机会,她想留在这里。

    宵禁一结束,众人便坐上桑塔纳去市中心。

    吃过午饭,萧煖跟着汉斯去公司分部谈项目,小高则在露薇娜的软磨硬泡下带着她去高档商场购物。兵分两路,直到傍晚才回到宾馆。

    房间里,露薇娜穿上今天刚买的洋红色抹胸长裙。裙子是塔夫绸的料子,光泽细腻;裙边压褶,腰身收束,走起路来身姿摇曳;肩带缀满透明水晶,胸前布料拧成蝴蝶形状,隐约露出一半雪白的□□。

    “好看吗?”

    萧煖对露薇娜傲人的身材甘拜下风,连连点头称是,不过作为在成人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她还是需要煞一煞风景,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你确定你的朋友靠谱吗?万一他是装的,就等着像你这种刚成年不谙人事的小姑娘投怀送抱。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能无视宵禁令开派对,看起来是既有权势又嚣张至极。”

    露薇娜脱下高跟鞋,坐在萧煖身旁下巴贴着她的肩膀,像只温顺的小狐狸,撒娇道:“那你陪我去嘛,刚好我也给你买了条裙子,你快试试看。”

    露薇娜从购物袋里掏出一条墨绿色长裙,展开裙尾贴在身上比划。

    萧煖挥手摇头,拒绝了露薇娜的好意。

    “这么贵重的裙子,我不能收,你自己留着穿吧!”她放不下心由着露薇娜独身去赴宴,继续说道,“我陪你去。”

    *

    隔日黄昏时分,估摸二十分钟左右,黑夜就会将光明尽数吞噬,仍在街上游荡的行人被前来站岗的士兵催促快点儿回家。

    小高依旧充当着骑士的角色,甩掉油腻猥琐的汉斯,护送萧煖与露薇娜来至派对现场。

    “两位美丽的公主,请下车。”

    露薇娜接过小高的手,高跟鞋踩在平整的水泥地上,望着眼前的豪华庄园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等萧煖提醒她有车过来,才回过神躲避。

    与小高道别后,两人走向镶金边的铁质大门,向持枪穿西装的保镖出示手机里的电子邀请函,然后被久侍一旁的管家引领至庄园内部。

    她们经过两边栽种棕榈树的林荫大道,来到位于庄园中心的别墅前,门口有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恭候多时。他穿着几乎拖地的丝绸白袍,腰际用一根棉麻带子勾勒曲线,及肩长发疏密有致,发尾喷洒了几滴古龙香水。

    男人一见到萧煖,便把目光黏在她身上,仿佛是看中一件新鲜玩具,眼神之间流露出一丝占有的欲望。

    萧煖被盯得心里发毛,扣紧亚麻流苏披肩,身体下意识躲避男人伸过来想要搂住她肩膀的手臂。男人见她不解风情,自觉无趣,转而跟露薇娜攀谈起来。

    保镖们都在别墅外待命,紧绷的神经在身后响起狂放热烈的舞曲时松懈下来,互相点了支烟,蹲在地上打牌闲扯。

    被邀请的客人除了游手好闲的富家千金和浪荡公子,剩下的都是衣着清凉身材火辣的模特,这些饮食男女在音乐的催动下,愈发大胆亲密。

    萧煖受不了空气中弥散的荷尔蒙,独自来到花园呼吸新鲜空气。她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双掌抵住石凳,昂首仰望夜幕中遮盖明月的浓云,思绪飘回刚来罗耶露恩的那一天,感叹时间如脱缰野马,奔腾不息。

    微风吹过棕榈树的树叶,沙沙作响,身旁的灌木丛同样有了动静,一根手指粗细的断枝砸中萧煖的手臂,接着飘出来两片树叶黏住她的脸颊。

    莫名其妙挨了两下,萧煖总觉得不大对劲,扭腰朝身后探去。背后黑漆漆的一片,见不着有什么异样,于是她上手去拨开灌木丛。

    霎时间,一道惊雷炸响,天际电光闪烁。

    萧煖吓得要缩回手,就在这时,手腕被紧紧抓住,一股寒气从指尖直冲脑门。她鼓起勇气去查看情况,只见里面躺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身是泥的男人,身上负了伤,气息微弱,雨点如乱珠跳入他细密的伤口,沁出汩汩的血水。他浓密的睫毛轻颤,好似被雨淋湿双翼的蝴蝶。手指使劲,似在求救。

    萧煖出于善意想扶他起身,可考虑到远离市区的豪华庄园内出现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实在是一件咄咄怪事。他如果不是客人,那便是被监禁在此,脑海里瞬间浮现权贵草菅人命的影像,心中升起一股恻隐之心。

    要是自己转头就走,男人脆弱的身体说不定经不起风吹雨打而死在这儿,可救了,肯定会被庄园主人记恨,万一受牵连,小命难保。

    所以,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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