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凌寒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搁下参汤又端起白粥,“阿南若不喜欢,那便喝点……喝点。”

    辛寻南瞧他局促的模样眉眼带笑,支起身子拉过他的手,“凌寒。”

    他更加稳不住心神,满眼都是辛寻南明眸皓齿的样子,耳边是她温温柔柔的声音。她说凌寒我什么都不想吃,她又说凌寒我想睡一会儿。

    不管她说些什么,凌寒一概应允,最后那碗粥和蜜饯也全部拿了出去。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些,不经意地露出一抹笑。

    从前他觉得最繁琐不堪的事情,如今竟然也有些许满足。

    原来言晚说的都是真的,心悦一人便事事为其忧且深溺其中。凌寒走出房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哄骗着离开的,罢了,不想吃也不必强求。

    后院宋言晚一人一扇独坐在煎炉前,火光映在脸上随着扇子的挥动摇曳生姿。炉火旺盛,药汤跟着翻滚冒出一阵白雾升腾而起,他起身揭开盖子查看一番又稳稳盖好,然后坐回了原处。

    这一坐就是整整三个时辰,等着再起身的时候宋言晚突然感觉右腿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伸手揉捏着。

    刚到后院的凌寒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住他,“怎么了?”

    宋言晚推开他的手站直身子,无谓地说:“没事,坐久了有些麻。”

    凌寒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自顾自地站起身将药汤舀出放在一旁。他想帮忙但找不到可以出手的地方,自然宋言晚也不想假于他手。

    许久,凌寒出声道:“言晚,你为何恼我?”

    宋言晚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抖,避开横在身前的他径直往前走,“药凉了效果不好。”

    凌寒语塞,凉了效果不好还要放在那里半刻不曾端进屋里。他看着宋言晚绕开自己,想不明白今日究竟哪里开罪了。

    宋言晚见他愁眉苦脸,暗暗叹口气,望着手里的漆盘犹豫不决,“刚煮好的药烫不宜入口,所以多放了会,“去送药。”

    凌寒乖乖地接过来往辛寻南的房间去,一路上几次想问他今日到底在生什么气,可转念一想凭他的性子,若不想说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阿南,醒醒,起来喝药。”凌寒上前一步,隔着被子轻拍辛寻南。

    他喊了几次辛寻南都未曾醒过来,反而因着他的举动接连翻了几次身,睡梦里眉头也紧紧凑在一起。宋言晚实在听不下去,不耐烦地端着盘子往出走。

    凌寒顾忌着熟睡的辛寻南,等出了门一把扯住他,低声问道:“你去哪?”

    宋言晚瞥过一眼床榻上的人,柔声说着:“我去后院温药,她不醒就不要喊了。”

    “可是药凉了效果不好。”凌寒死死攥住他的袖子。

    宋言晚深深吐了口气,“那你在门外守着,醒了叫我就成。”

    凌寒幡然醒悟,懊恼地揣着手往旁边挪了两步,真的就立在门口候着。宋言晚被他气得发笑,瞪了一眼拉着他往后院去。

    两人离开后,辛寻南慢慢撑起身子,采菱立刻走出来扶住她,“姑娘为什么躲着他们?”

    “清净。”辛寻南喝下一碗水,“那位大夫都打点好了?”

    “都已妥当,只是姑娘你为什么要故意受伤,白白受罪。”采菱心疼地盯着辛寻南的左肩。

    “丰都到川蜀的这二十日太子对我关照有加,可有朝一日他总会明白过来他对我的是儿时情谊,所以我必须在那之前让太子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辛寻南轻轻搂住左臂,“我身上的每一处伤都要留在人前,都要是为了他而伤,让愧疚变成怜爱。”

    采菱沉默不语。

    她早就明白自家姑娘心里的盘算,可除了陪着一起,她什么也做不了。采菱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说辞都咽下去。

    她含泪转过身去,从药箱子里拿出一堆药瓶来,一边嘟囔着:“一瓶又一瓶,快赶上药铺了。”

    “什么?”辛寻南宽衣,露出伤处。

    采菱瞬间收声,低着头站到她身后来。她设想过这次的伤口要比之前的更深更难以痊愈,可在看到的那一刻,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一条暗红的“虫子”趴在雪白的肩骨下方,它狰狞着叫嚣着,好像长出无数长足直直地往身体内里钻去。她轻抚着周边的肌肤,一点点把伤口附近的药渣擦拭干净,将手里的药粉撒上去,随后用新的绢帛绑好。

    她一边收拾换下的绢帛一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今日在后院厨房遇到宋公子,他让我给姑娘带句话。他说万事不必剑走偏锋,前路自有人探。”

    辛寻南听罢拢了拢上衣将它系好,“不必担心,这伤只是看着唬人。别人趟出来的路总归是不实的,父亲他们到何处了?”

    采菱盘算着脚程,“若是快的话咱们能与将军一起到丰都。姑娘再睡会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辛寻南应声和衣而眠,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辗转反侧。

    清晨,顾越与李肆带着一堆补品来驿馆探望,一个接一个地堵在驿馆门口。

    “采菱姑娘,你就让我们进去吧。”顾越一双眼睛逮着机会就往院子里瞅。

    李肆咧着嘴,“我们也是一片好心想来探望你家姑娘,怎么好把人拒之门外呢。”

    驿馆门口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着,各个指指点点都在说着采菱不懂事。她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跺脚转身关门往里走。李肆伸出一只脚抵住大门,“哎哟,采菱姑娘你当心点,夹着我的脚了。”

    采菱瞪着两人,忽然抽抽嗒嗒地哭起来。两人顿时慌了神,连忙道歉安抚。

    正巧凌寒一脸悲痛地走过来,李肆急匆匆地奔了过去,“哎呀,太子殿下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采菱姑娘当着面就哭了,我和顾太守可什么都没干呐。”

    凌寒默不作声,顾越打量着他们,默默地冲李肆招手,小声喊着“回来”。

    顾越上前两步,故作关心地说:“下官听闻昨夜驿馆遇袭,下官等着实忧心,还请太子殿下告知实情。”

    凌寒欲言又止,采菱忽然冲过来推开那二人,红着眼睛吼道:“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家姑娘就不会昏迷不醒。连太子妃都保护不了的太子有什么用,等我们将军回来了定要你们好看!一群人在这里假惺惺地干什么,都给我滚!滚啊!”

    她抄起笤帚就往顾越二人身上打过去,他二人连连后退,嘴里喊着下次再来。然而顾越出了门立刻喜笑颜开,摇头晃脑地说着“晚上你亲自来了结。”

    闭上驿馆的门,采菱旋即跪地恭敬地说:“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事急从权,不碍事的。”凌寒虽如此说,却觉得采菱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不是他无用,辛寻南就不会受伤,更不用出此下策。

    楼上宋言晚看着那两个草包远去的身影,转身走进辛寻南的房间扯过挂在一旁的外衣垫在手臂上,抱起她就往隔壁房间走。辛寻南不自觉地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又迅速放开,失去支点身子立刻后仰,拉扯到肩膀的伤口不禁吸口凉气。

    “别动。”宋言晚用力将她往上托着,“此刻起你就在我的房间待着,别再受伤了。”

    辛寻南窘着脸将双手放回原本的位置,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到隔壁房间。他轻轻将人放下,拉过被褥盖好,再将外衣仔细叠好放在一边,轻声说道:“被褥都是新换的,房间也已打扫过。”

    “哎。”

    宋言晚顿住身形,“何事?”

    辛寻南起身赤脚站在地上,双手交错平齐,右腿后撤屈膝俯身一拜,“多谢宋公子厚爱,他日若有用到寻南之处定在所不辞。”

    宋言晚微微颔首,将鞋子摆在她脚边,“是在下思虑不周,姑娘请便。”

    她缓步走到一旁穿好外衣,低头看了看那双绣着兰花的鞋子,不忍道:“公子也珍重身子,寻南不便多留。”

    她缓缓走过他,纤细的身影从余光中一点点消失。宋言晚回眸看她瘦弱的身子在门槛处踉跄一下,正要上前去扶,却瞥见楼梯拐角处的身影。他收回已踏出的脚,默默闭门。

    凌寒快步走到栏杆处,一手扶住倾倒的辛寻南,“小心。”

    她双眸低垂盯着自己搭在太子臂膀上的手指,忽然往回收了收,“没事。”

    “阿南,你为何赤脚?”凌寒问。

    辛寻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默默地后退两步将双脚掩藏在衣摆内,狠狠地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刚刚……”

    “吱”,房门一开一关,一双鞋子啪嗒落在两人面前,一句毫无情绪的“穿好”从房间内传出来。

    凌寒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辛寻南,疑惑地说:“你们?”

    她偏过脸不看太子,双脚则迅速踩进鞋子内,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有些渴就出来寻水喝,不巧冲撞了宋公子。”

    凌寒将信将疑地送她回去,心里却惦记着言晚不是这般无礼之人,回头定要问清楚。

新书推荐: 这个宗主不好当 我看盗版攻略灭世男主[穿书] 权臣手札 和背景板大佬先婚后爱【七零】 穿书,但剧情跑偏 命运织女,爱是纺线 也许春天会知道 冬夜不再来 蓁蓁向戎 酒厂真酒不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