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他答应得倒是迅速,只是两日过去不见任何成效,却在驿馆门口聚集了一堆百姓。他们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农具扬言要太子和太子妃出来给个交代,一边簇拥着往里挤。

    闻讯而来的顾越谨小慎微地堵在门口,振臂一挥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都不要着急,安静一下听我讲。”

    “讲什么?他肯定是要帮太子忽悠我们,别管他!”人群里有个男人举着斧头抗议。

    顾越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着急,害怕房子推翻重建要花一大笔银子。但是我们要相信太子和太子妃,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老百姓受苦受难的。诸位,今日给顾某个面子,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定会有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一群人思考着他的话,不过十秒那男人继续喊:“我们就要见太子!凭什么说我们的房子建得不对,说拆就要拆,给我们一个说法!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众人齐声呼喊。

    眼见着他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顾越偷偷给那人使了个眼色就折回到驿馆心怀愧疚地向凌寒汇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太子殿下来了,那群闹事的农户纷纷安静下来。站在最前排的老人家,一手拄着锄头棍子,一手牵着面黄肌瘦的孙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人家涕泪交下,哽咽着说:“求太子殿下心疼心疼我们这些人吧,实在是没钱建房子。”

    “求太子殿下开恩。”所有人都跟着跪拜。

    凌寒看着台阶下的这些农户,方才的气势汹汹早已消散,如今只剩瘦弱单薄的身板和一双双无奈的眼睛。他走下去伸手扶起那位老人家,心中酸涩,“诸位,是凌寒对不住大家。我身为太子却远居庙堂,不曾看尽百姓疾苦,心中有愧。今日凌寒在此起誓,愿倾尽毕生所学为天下人谋一个安定长宁的生活!”

    老人家热泪盈眶,带着小孙子再一次跪地,“多谢太子殿下。”

    不料人群里有人喊叫着,“发誓谁不会,今天的事必须给个说法!”

    凌寒看着再次躁动起来的百姓束手无策,顾越则在身后沾沾自喜,悄悄挥手让那二人赶紧离去。两人不过刚刚走出人群数十步便被钳住押了回来,剩下的几十个人一见自己的同伴被扣住顿时骚动起来。

    随行的侍卫本就不多,眼下更是看不住涌动的人群,有几个胆大的指着凌寒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凌寒不语,招了招手,侍卫便三下五除二扒了那二人的衣服。他持刀从这二人身上分别裁出一块布料递给最前面的老人家,柔声说:“老人家,您仔细瞧瞧这布料是什么来头?”

    老人家双手摩挲着,惊叹道:“竟是上好的素锦。我们这些农户连饭都吃不起,怎么可能穿得起这样好的衣服。”

    几十双眼睛瞬间齐齐盯着那两个男人,他们深深地将头埋下去,生怕对上的那一刻这些人便会上来撕了他们。顾越见情况不妙,趁没有人在意就偷偷地往后退。

    转身的那一刻,辛寻南略带虚弱的声音直冲面门而来,“顾太守这是要往哪去啊?”

    顷刻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畏畏缩缩地抚额,结巴道:“下官……下官哪儿也不去。”

    辛寻南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一步步往前走着,“是吗?”

    顾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手心不断地渗出汗来。她往前走一步,他就退后一分,最后直直地从台阶跌坐在地上。

    凌寒忽然凑近蹲在他身前,似笑非笑地指着被绑住的两人,“太守可是见到此等贼人觉得心头恨意滔天,才这般心慌意乱?”

    顾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口舌也异常干燥。过了会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心虚地站在太子身后,他可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凌寒上前一步扶住步履艰难的辛寻南紧张道:“有伤在身就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辛寻南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微笑着叫他安心便与他并肩而立。二人相视一笑,凌寒转而对众人解释改建的好处。

    不远处宋言晚骑马归来,身后跟着载满木箱的车队,辛寻南与他四目相对便立刻明白过来,上前一步柔声细语地说:“太子殿下知各位心中苦楚,但是不用担心。此次所有的修缮费用川蜀府衙与住户各自承担一半,家中若有适龄男丁的可一同参与修建。凡报名参加者工钱可冲抵费用,若工钱有结余,待此事了结也会一并发放给大家贴补家用。”

    顾越缩在后面欲言又止,府衙的银子多半都进了他的腰包,眼下哪里还有多余的银两给这些刁民。他正心里盘算着,忽然听见哄闹声散开,一半在左侧排队登记,一半围着那几辆马车赞叹不已。

    车上的箱子怎么如此眼熟?顾越忍不住掐着大腿,强颜欢笑地走过去,“殿下,这是?”

    “哦”,宋言晚抛动着手里那串钥匙,讽刺道:“这是贵夫人为百姓尽的一点心意,顾太守真是娶了位好妻子。”

    顾越咬紧后槽牙才能让自己稳稳地站在那,看着他们对自己多年的积蓄两眼冒光便血气翻涌,一下栽倒在地上。

    “顾太守,醒醒。”宋言晚轻轻晃动他的手臂,“快送太守下去休息。”

    过来两三个侍卫将顾越架了下去,连同那两个挑拨的男人一起扔进柴房。顾越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下的草堆,气急败坏地冲过去趴在门上大喊大叫,“我是太守,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李肆认命地靠在墙边,幽幽地说,“别喊了,省点口水吧。”

    顾越凶狠地盯着他,随手抄起一根绳子勒住他的脖子,“是你陷害我,都是你个贼人,给我去死!”

    “哈哈哈哈哈”,李肆无谓大笑,讥讽地从牙关挤出几个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顾越憋着气把脸涨得通红,绳子紧上三分,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人呼吸渐渐弱下去,忽然他松了力道,李肆跟着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

    “你我也有今天。”李肆捂着胸口悲怆一笑。

    顾越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任由他出言讽刺自己,权当是个苍蝇在耳边无头乱窜。采菱躲在暗处听了会狗咬狗的囫囵话,挑一些还算有用的报给辛寻南。

    “姑娘,为什么要把他们俩关在一起?”采菱不解地问。

    辛寻南将翻过的口供递给她,顺便将从进入川蜀以来的所有事情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处说:“刺杀看似是冲着太子改建而来,实则是为了除掉我。其中一半的原因是他们盘踞川蜀多年,不想丢了这块肥肉,另一半只怕和丰都那位娘娘脱不了干系。让他们当面对峙自乱阵脚,也许会有点意外之喜。”

    采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里的药瓶子摆到桌子上,“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太子殿下和宋公子,他们让我把这些药带回来给您。”

    这两人近几日总似有如无地往她跟前凑着暗暗较劲,药是两份、饭食也是两份“,辛寻南收起大小不一的罐子随手放在别处,“何时授课?”

    采菱摇头,继续说道:“听刑商说太子殿下觉得您身上有伤不宜劳累,便安排那些侍卫先去把城里技艺较好的工匠都集中起来,筛选出一些天赋较好的,说是姑娘只用给那些人授课就好。”

    辛寻南养了五日身体已恢复许多,碍于体弱的名声,除了工匠来学艺时下楼走走,其余时间都在房间内待着。凌寒每日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给她说些城里的新鲜事,有时也在院子里听她讲课。只是每每来时,总能在院子的角落里碰到宋言晚。

    第五次,凌寒实在忍不住坐到他面前。

    宋言晚依旧旁若无人地跟着步骤组装模型,嘴里嘟囔着:“怎么不对呢?”

    辛寻南端详着手里已经切割完整的木块,拿起锉刀对准一个凹槽来回打磨了一下后递给她、他。他半信半疑地将另一半塞进去竟然严丝合缝,不禁感叹榫卯之绝,顺带将辛寻南也夸了个遍。两人互动颇多,凌寒见他们对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视若无睹,愤懑地一把抢过木块质问道:“言晚,你怎么日日在此?”

    “学海无涯。”宋言晚推开他的手,自始至终都专注着手里的东西。

    辛寻南懒得理会泡在醋缸里的男人,转身去往其他工匠的桌前。凌寒哑口无言,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几欲说话又怕打扰辛寻南上课,干坐着生闷气。而他对面之人则怡然自得,时不时地还能与他惦念之人四目相对。

    “嘭”,他一掌拍在桌上。院里所有人都停下看着他们,辛寻南少有的冷脸走到两人面前将桌上的东西统统塞到匣子里,“真是忍不了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宋言晚不情不愿地抱着匣子往楼上去,凌寒高高兴兴地跟过去,得意地撞了下肩膀,“言晚,好巧啊。”

    “幼稚。”宋言晚快步离开。

    他又跟上去挡住去路,“言晚,你是不是对阿南有意?”

    “不是。”

    “不可能。”凌寒斩钉截铁地说,“阿南聪明漂亮,虽身体差了些,但好歹也是丰都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你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我不信!”

    宋言晚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侧身从旁边的空隙穿过去,“她是未来的太子妃。”

    不管太子信或不信,他都用这话不断地说服自己她是太子妃,自己万万不能再心生歹念。然而到了晚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互相看不顺眼,一个眼角乌青,一个嘴角淤血。

    辛寻南坐在两人中间左右手各拿一瓶药重重摆在两人面前,没好气地说:“天资卓越的太子殿下和冰壶玉衡的太傅之子,竟然在这驿馆里大展拳脚,说出去满丰都的姑娘们都要惊掉下巴。”

    凌寒与宋言晚默不作声,各自接过药瓶挖出一块抹在伤处慢慢揉开,谁都不提今日动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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