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番外

    (七)颓唐如梦,佳人重生

    不知不觉中和纳兰容若两人来亭子也不止一次了,可是除了饮酒寻乐就是作诗赏画,也算是各得其所。为了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可以放下之前的所有嫌隙,为她悲为她乐,为她一生都思念。

    两人立在亭子里,爱新觉罗玄烨四处眺望:

    “每次来都觉得这里的美又有了新的景象,容若,在这天子脚下朕还真不知道竟有这样的宝地,你活的可比朕跟子清洒脱。”

    阁楼立在一所宅院之中,四周都是盛开的槐花,清香浓郁。远处隐约有潺潺溪水声,甚至还有蛙叫声,雨后的槐花香格外的沁人心脾。

    “偶尔心情不好来这里喝喝酒看看景也是不错的……正是因为天子脚下而不在天子面前,才会出现……”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要说的是不是这句?”

    “正是。”

    “不对啊容若,以朕对你的了解,游行与山水之间寻风水知趣,但是每次可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话音没落,远处竟传来好听的琴声。

    不过一曲,竟如同夜幕卸下了轻柔的白纱拂过脸颊,闭眼沉静而安宁。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白烟袅袅中的一个勉强可以辨出的纤细背影,身着五彩霞衣,纤指如兰,虽然紧闭双目却能猜得透一睁眼便是凤目含情。

    正要看清楚她的脸,纳兰容若突然执起笛子,与庭院内的曲子相合而奏,虽有些牵强,倒也相得益彰。

    这才引得玄烨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这才看清自己刚刚都走到了庭院的边缘上。望向远处的庭院,可惜什么都看不到。任何时候,彼岸都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刻他的心竟如此的近。

    “不过区区一曲,竟让我觉得弹琴的女子一定有一双灵巧无比的手,一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容貌。”

    “说的没错,此女子的确是灵秀温婉,可惜长年以纱遮面。”

    “既是长年以纱遮面,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她就是灵秀温婉?”

    “这个……听人说的还不行。”

    “行,那你倒是说说还听说了什么?”

    “听说,此女子音质甜美,一开口那更是黄鹂初转……”

    “微风振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听过之人多半立时落得非痴即傻久久难以忘怀是吧?别这么多废话,我要见此女子,你想办法。”

    “恕臣无能,来过的人无数,无论达官贵人还是满腹才子都无功而返无一人可以有缘得以面见佳人。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他摇摇头,抬手喝下一杯。

    “ 那就算了,朕还真不是个强人所难之人,有些东西倒还真的不如不见来得好。”

    “哦,皇上真的不想看看庐山真面目?”

    “算了,你别撩了朕了,有些美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或者,她的人远没有琴声来的美妙……”

    “不过,在这美景美酒相伴之下听见如此曲子,竟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是啊,她弹得曲子很熟悉。我记得那夜你也是吹着这样的旋律,而后便是她……,还记得她亲手劈了玉笛……那个时候,看她明明深深的眷恋着,却不得不跟你忍痛分离,不过一瞬间,我就对她一下子陷了进去。”

    “原来,那夜站在丛林间的白衣男子……”

    “枉朕一身锦衣玉袍,俊逸潇洒的出宫,回宫之时衣衫不整……话说回来,如果,当初能不那么执念,成全了你和她……”

    “她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之前我不懂,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付出了再多,她不属于自己,如何也是勉强不得的。”总有一个地方,一个人,一段情,一辈子就算是不再提起,却清楚的记在心坎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边恨着她,一边又思念着她。无数的夜里,我爬起来写了信函,然后眼睁睁的亲手将信烧掉……有多想她,就有多恨她,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都不知道……不说了,喝酒。”

    当初,即便是他再恨她的时候,她却至少依旧是他的那个“不一样”身份存在着。习惯这个东西很可怕,特别是当你不得不面对改变的时候,唯独她是个不变的意外。就如她,恨她却又说不出哪里让人最恨,她的好即便是再过普通,但就是谁都无法替代的了的。

    喝多了,帝王之态也维持不下去了,他表情黯然伤神:

    “你说,如果她还在,该多好……那时皇阿玛抱着董鄂妃,流着泪,念着那首诗: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经历这一切。你不知道,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讲,有好多承诺还想兑现,你说,她怎么就不给我机会了呢?有谁知道,在相思的人墓前许下无望的三生三世是多么的可悲?”

    “或许,她也是不忍心这样的……不忍离去,不忍你这般痛楚。”纳兰容若也被他的伤感所渲染,可惜他醉了七分,早已失了睿智。

    “只要她回来,我愿意用一切去兑换,可是明知道这些都是虚妄,还有什么可以期盼的?”

    “希望,他日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言……”纳兰容若眼神虚幻,往前眼前昏睡过去的男子。小烨子,记住,你说过的话。

    两人从那日后更为频繁的相约在此把酒言欢,两人商议在旁边供了了赫舍里和承祜的牌位。相信槐香四溢的地方她一定是甚为欢喜的。

    于是,花香变残,葬木菌生,秋尽冬来此花又开。

    当弹琴的曲调在一日突然变成了“雨殇”,他再也坐不住。

    “今日,容若,恐怕我是要食言了……”边说着,人已经走下了亭子。

    “今日,恐怕是难偿心愿的。”他低头轻吟,嘴角一抹笑容笼罩着化不开的温柔。

    果然,很快,他就退了回来。

    “你为何不奇怪我退回来?”

    “如果你进的去才是奇怪。”

    “纳兰,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欺君之罪,微臣可担不起。”

    他半信半疑的瞅着纳兰:

    “一个侍女出来拦住了朕,她说——半世浮萍随流水,一宿冰雪覆名花。若想近前来相见,明月相照腊梅花。”

    “冰雪,梅花,这两个都是冬季才有的,看来佳人是没有准备好现在见你。”

    “朕总觉得有人在跟朕下套……”他看向他,一副质疑的神情。

    纳兰容若低头,微微扬起嘴角。

    “纳兰不要让朕知道下套之人是你……”

    “如果那个套里之物正是皇上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这点曲折又算的了什么……”

    他深思着纳兰容若的这几句话,纳兰却拎着酒壶离开了。

    他相信这绝对不是意外,那首“雨殇”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到底别院里住着怎样的女子,又是怎样的容颜,这无疑不成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吸引他的谜团。

    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不知道的开始。

    入冬,第一场雪。

    纳兰容若刚刚起来,就听见院子里下人在闹着什么,推开窗子,入目的银装素裹。他微微的扬起嘴角,终究是到了这天。

    笑容还没有融掉,门外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容若,赶紧的,跟爷的约今日得以偿还了。”

    他一身白色的大氅站在那里手握着一支梅花站在那里笑着向他招招手:

    “快点,还傻愣着,坏了爷的好事爷跟你没完!”

    他以为爱情的存在不过是用来填满人生的遗憾,却不知道经历了才明白爱情带来最多的还是遗憾。因为爱所以博爱到学会舍弃来换的拥有。

    到了今天,他终于学会了真正的舍得放手,当光阴弹指而过,眼前的人帝王之气随着对红颜的思念日益减退,什么得失、成败,在红颜的离世面前皆以成为尘土,如今的爱新觉罗玄烨,他如今才真的值得、配拥有她。

    明明正下着雪,他的心情却好的离谱。纳兰笑他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问他心中美人如何形容。

    他笑了: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可是,就算是拥有了这些,不是她变算不上我心中的之最。”

    纳兰容若笑:

    “即使如此,你何必眼巴巴的等着冬雪腊梅?”

    “你不懂,如果不是那日她弹得曲子,朕是如何也不会念念不忘至今的,只有有关她的一切才会让我……”

    两人刚到别院门口,就有小厮打开了门,还给他们两人行了个礼。

    爱新觉罗玄烨终于明白,这局的由来了,可是,他没有忘了当初纳兰容若所说的,如果是自己所奢求的,即便是入局又如何?

    院子里火红的腊梅开满了整个院子,雪依旧在下,穿过长廊,一股淡淡的馨香飘荡在殿内,门口摆放着一张琴,就在这个瞬间他被牢牢的定格在了那里。

    远处有个丫头给前面婀娜多姿的女子撑着伞,女子虽看不见长相,但是一身素雅的装扮衬得愈发体态修长匀称,不过是一个背影竟然就美的如此让人目眩。

    “小姐,还要等吗?估计公子今儿是不会来了。”

    “不会的,小雅,他从不食言……”

    当之前的熟悉感加上现在的声音,他心中的那份肯定再也无法质疑,他的手竟在微微的颤抖,甚至连声音都觉得暗哑了起来:

    “芳儿……”

    说话的女子转过头来,黑如瀑的长发轻轻甩动,清丽多姿的容颜映入眼帘,她不是赫舍里芳儿又能是谁!

    她却像是见到了陌生人,只是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小丫头似是好奇回头又瞅了他一眼,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小姐,你千盼万盼的人来了。”叫小雅的人戏谑。

    迫不及待的转身。

    “纳兰公子,你来了……”脸上顿时洋溢着喜悦,目光却是透过他望向身后的人。

    红艳艳的嘴唇,雪白的皮肤,盈盈一握的蛮腰,就连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让他思念无比的人……那股子从眸子里透出的灵气让他的心在瞬间狂跳。

    “你是公子的朋友吧?刚才不明,失礼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无姓,公子赐名为婉清。”说着,抬头娇嗔的看了纳兰容若一眼。循着女子目光,玄烨眯了眯眼:

    “纳兰容若,你欠朕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那日我初见她,也似爷这般,愣在当场,望着她人群中独自美丽。”不过一眼,瞬间沉沦。可是,这些话虽是欺骗,心动却真。

    “她当真不是?”

    “的确。”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而更让他震惊,即便是她不是她,可是她依旧拥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外表。

    离开别院,他沉默不语。

    纳兰率先开口:

    “这就算不是惊喜,但愿也算不得是惊吓。”

    他依旧不言。纳兰继续追问:

    “棋艺如何?”

    他抬起眼来,深深的看着自己:

    “棋艺不错,可惜心有旁骛。”

    他意有所指,纳兰不会听不出来。婉清在跟他下棋的时候,不时的回头看他,尽管他避开,可是恐怕也是难逃他的眼睛。

    正准备说些什么,解除误会。却听见:

    “容若,朕要接她入宫,朕要她做朕的妻,容若,你可有意见?”他极为认真的看着他,彷佛他的决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微臣如此大费周折,就是为了今日。”他笑了,终究是值得的,也算是不枉费他用心良苦,终于听见他说做他的‘妻’,即便是难以兑现,至少在他心里把她当做了赫舍里。如此,他才安心。即便是他不会告诉他,可是,她真的就是她。

    “朕总觉得她就是赫舍里,你知道吗,当她说同意跟朕入宫的时候,朕的心仿佛如死灰复燃。她提了一个要求,说不许给她高位,且要信她、护她周全。就仿佛往日芳儿她跟朕要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纳兰没有说话,婉清,即便是忘掉前尘可终究还是那个睿智的女子。

    “她说,人人都要往高处走,可是谁知高处不胜寒。没人知道水往低处流,却是低处纳百川!”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得拥有繁华三千,但最后终归尘埃落定的道理,如此掩藏锋芒,倒省的进宫后被嫉妒,招人锋芒。”

    “曾经,赫舍里要的也不过是如此,可惜朕错过了,这次,朕怎么还会犯错。”

    “那便好。”

    “你知道朕许了她什么?”

    他摇摇头。不管许什么都好,他不能给她的,希望他都能代自己给。因为,她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纳兰容若笑着转身离去,她终究是他的妻子,如此他倒也就安心了。

    康熙十八年婉清冠姓氏为卫,进宫,被康熙帝封为良贵人

    册封当日,她刚下轿门,就被下旨止步,他一路走至她面前将她抱到她的寝宫,赐寝宫——子清婉阁。

    洞房花烛,望着她没有一丝痕迹的胴体,他泪如雨下。那枚梅花伤痕,因那个男人而落的疤痕,虽一直是他心头的伤。可是,没有了伤痕的她。终归,不是她。

    她红了脸:为何破了规矩一步都不许她走。

    他说:只是怕你累。

    他闭上眼将她揽入怀里。他说过的,芳儿,再见你,你只需停在原地,朕会一步步走到你面前,向你忏悔,请求你的原谅。

    玄烨的番外共分七篇,现在算是结束,后面即将上的是芳儿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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