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

    “娘子!有人送信来了!”

    春来难得如此欢腾,近日的性子也越发活泛起来,她手上拿着个包裹和一封书信,跑着进屋。

    她知道,娘子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盼着这封信的,想来这回信之人是娘子极为看重之人。

    果然,秦玉听见有信,眸子亮了亮,扶着床栏就从床上坐起来,从春来手上接过信拆开看。

    信封上写着:吾妹小七亲启。

    信封里头却只一页纸,不过寥寥几字。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新近不得闲,望小七常安常乐。”

    秦玉收起信,又打开包裹,里头是个木盒子,打开盒子,入眼竟是数张百两的银票!

    春来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玉数了数,足足有一千两,她皱起眉,上回见谢小六,他还是一身旧衣穿几年的模样,瞧着不是多富裕。

    难不成,是近日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行当?

    过了会儿,小勺从外头买菜回来,似是受了气,一脸哀怨,那菜篮子里头也只有两根野山笋。

    春来想着去帮忙一起做饭,结果……

    “小勺,怎么就这些啊……”她拿着根山笋,翻翻找找了两遍,都没再找到别的菜。

    “嘘——”小勺往厨房外头看了眼,小声说,“刚才我去买菜,竟有两个恶霸让我交什么街道管理费,十两银子啊!”许是有些激动,小勺不自觉拔高了声音,“我不交这个银子,他们便不让我买菜,谁若做我的生意,他们就去掀谁的摊子,就这两根笋还是方才在巷子里碰见个挑担叫卖的小哥那买的!”

    “天子脚下,他们也敢?”春来光是听着小勺描述就吓得心惊肉跳,她自小在国公府做活,哪里遇见过真正的恶人。

    “别让娘子知道了,大不了晚些时候我去东市看看,远是远了些,能买着菜就行。”小勺赌气似的哼了一声,她就不信,偌大的都城,她还能买不上菜了?

    吃饭时,看着桌上只一盘炒笋片的秦玉竟什么也没问,用了饭就如往常一般回屋里养伤了。

    小勺趁着秦玉午睡,和春来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拎着菜篮子出门了,她花了几文钱,搭了个货郎的驴车,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东市的地界。

    逛了许久,终于在观音湖的桥头旁边看见个卖猪肉的摊贩。

    “老板,这肉怎么卖?”小勺指着一块肥肉均匀的五花肉问。

    那摊贩刚要答,却见两个壮汉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去去去!”其中一个壮汉十分粗鲁地推开小勺,接着直接站在摊子前,抬起手冲那摊主佯装挥了下拳,威胁道,“你若是敢把肉卖给她,往后这生意你也别做了!”

    那摊主一看这碗口大的拳头,自是不敢卖肉给小勺了,连忙收起摊子,推上板车就走。

    方才那一推,小勺撞在了身后的桥柱上,疼得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将站稳,同时也看清了面前这俩人就是上午让她交什么街道管理费的人,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面前的壮汉,大声质问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买菜!”

    那俩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人迈着步子逼近,扬起手在小勺眼前比划了一下,说:“就凭我的拳头比你的嘴硬。”

    另一人见小勺生得不错,起了歪心思,一边盯着小勺上下打量,一边压低声音说:“不如你陪我们哥俩喝杯酒,兴许,我们往后就不找你的麻烦了。”

    “你们也配?”一道近乎凉薄的声音响起。

    小勺闻声回头,惊讶出声:“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秦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却隐隐透着杀气。

    那两人一对上秦玉的目光,心里竟莫名有些犯怵,可又一想,这小娘子两手空空,顶多会些花拳绣腿,还能把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样?

    一人刚想发作,另一人将其拦下,低声耳语:“别把事闹大了,旁边就是风月楼,人多眼杂。”

    在风月楼出入的都是些有头脸的人,若是无意间冲撞了谁,他们哥俩谁也担待不起。

    说罢,二人就要离开。

    “过足了嘴瘾就想走?”

    身后,秦玉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和不屑,还有些挑衅的意味。

    “哥!我忍不了了!”那人说完,抡起拳头就朝秦玉打去,嘴上还叫嚷着,“今天非得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一点教训!”

    话音刚落!

    那人一拳扑了空,脚上又被绊了下,竟摔了个四脚朝天,许是伤了骨头,在地上嗷嗷叫着起不来,扑腾着像个大憋。

    另一人赶紧去扶,他可是清楚瞧见了,眼前的小娘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拳头,同时还伸脚绊倒了他兄弟。

    “哥,你可要替我出气!”摔了的那人被扶起来后一脸不忿。

    另一人稍有些脑子,见已有人围上来看热闹了,只想溜之大吉。

    可秦玉哪肯?

    她向来不是个息事宁人的。

    秦玉一步上前,伸手揪出二人的衣领,紧接着用力向后一扯,趁二人没站稳,又是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人的肚子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围观群众看得目瞪口呆。

    那人被踹得连连后退,下意识扯出另一人的胳膊,结果兄弟俩相继落入湖中,呛了好些水才爬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样子极为狼狈。

    与此同时。

    风月楼那边,不一会多了许多打眼望去就非富即贵的人,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今晚上的杏花宴的。

    何文兴瞧着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便使唤了个小厮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小厮很快打听到了回来复命:“公子,听说是个娘子在那边打人。”

    “娘子打人!”何文兴闻所未闻,好奇得紧,“不行,我得去瞧瞧。”他扭头看向傅昀,说,“傅大哥,反正时候还早,你跟我一道去吧。”

    傅昀自是顺着何文兴的,虽然眼下他和何语涵的亲事已定,但往后还要靠何文兴在何大人面前多说些好话,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有小厮开道,何文兴和傅昀极为顺畅地就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彼时,秦玉背对着两人,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站在两个颇为壮实的男子面前。

    再看那俩男的,倒在地上,浑身湿透,脸上还有伤,看样子应是被打得不轻,模样之惨让何文兴不禁咂舌,这该是何等悍妇,下手如此狠辣!

    “娘子,要不算了吧……”小勺上前扯了扯秦玉的手。

    秦玉已经连打带踹地问了三遍,不想这二人是个嘴硬的,宁愿挨打也绝不说出是谁指使的他们。

    背上隐隐作痛,秦玉能感觉到定是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两个恶心人的东西。

    哥俩儿见此,赶紧互相搀扶着起来,连滚带爬地走了。

    人群前,何文兴瞪大了双眼,这,这不是上回茶楼遇见那娘子嘛!

    相比何文兴,傅昀显得淡定的多,可心里却是掀起一阵又一阵涟漪,这个秦玉,真是几次三番的出乎他的意料。

    众人见热闹没了,也就自行散去。

    秦玉眉头紧锁,细密的汗珠在额间涌现。

    傅昀眼尖地注意到秦玉背上的衣服竟浸出了血,虽说是个养女,可到底是国公府里头的娘子,何以受这样的伤?

    见她强忍着不适往前走的模样,傅昀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是叫住了她。

    “秦娘子。”

    秦玉闻声停下,回头看向傅昀,她正痛得厉害,自是没有好脸色。

    傅昀两步走上前,语气温和:“我见秦娘子多有不适,我的马车现下正好不用,不如,我叫车夫送你回府吧。”

    跟着小勺这一路,秦玉无意间听闻,宣宁侯府大公子与知院何大人的幼女订了亲。

    “多谢傅公子好意,但是不用了。”秦玉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傅昀怔愣在原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何文兴走上前,望着秦玉和小勺走远的身影,说了句:“这娘子模样是极好的,可这性子未免过于剽悍了些。”

    他不知事情原委,娘子家小打小闹他是见过的,把人打这么狠,他还是头一回见着。

    风月楼中,整座大堂皆以杏花装点,中间用了几面屏风隔开,左边为男客,右边为女客。

    约莫酉时三刻,人才到齐。

    京中大半的世家贵族子女齐聚一堂,场面盛大,堪比宫宴。

    不管是男客那边还是女客这边,热议的话题都大差不差,无非就是今年的状元郎会是谁。

    “那必然是傅二哥哥。”王玲想也不想便说。

    旁的人点点头,也是附和。

    “可前不久会试的会元是个叫谢允的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许是那谢允给了上头什么好处呢……”王玲小声嘀咕。

    傅姝仪忙叫住她:“阿玲,今日的糕点很不错,你尝尝。”

    一面说着一面朝王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旁边坐的就是礼部尚书齐大人的女儿。

    王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随意拿了块糕点放到嘴边轻轻咬了口,不再说话。

    后头,有人问秦之遥。

    “诶?秦小娘子,今日怎么就你一人赴宴?”

    很明显,这人是想问秦玉,在座有好些人对秦玉都是闻其名,不见其人,都想见见这个和傅二公子传流言是何模样。

    秦之遥转念一想,不如趁着今日,让那秦玉在京中彻底抬不起头来。

    她叹了口气,故作愁容,说:“哎,原是家丑,不该同你们说的,可我那姐姐实在不知恩,父亲好心收养她,结果她在家多次欺侮我,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她还忤逆父亲,说些混账话,这不,父亲一怒之下,与她断绝了关系,现下,她已不是我们府里的人了。”

    “她当真是秦国公的养女?”有人大着胆子问了。

    “一个养女竟爬到亲女头上耍威风了?”有人听了替秦之遥打抱不平。

    总归,秦玉的名声是越传越坏了。

新书推荐: 《契归途》 穿进赛博和恋爱脑一起拯救世界 捡个疯批男友做任务 地球升维挑战 亡者数据流 水月青空记 我的医馆开了两千年 塑仙愁 我靠蜀绣在古代发家致富 夫人攻心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