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枝繁叶茂，如一把大伞，果实青里透红，如一个个羞涩的绿精灵。窗外的景色和黑板上的画面让人仿佛置身绿色仙境。拟人化的笑脸也让讲台上的人心情舒缓了不少。

    “It’s so lifelike. When can I see the whole piece？”

    “Next week.”

    “Can’t wait to see it！Today we are going to learn the third article together. Please Yan read the first paragraph and then Jiang to translate.”

    外教老师的课文，第一段姜博文阅读，江靳钺翻译，已经成了惯例。这次颜亦欢读完，大家都以为还是江靳钺翻译的时候，她扭头对第五排的人说：“博文，到你了。”

    天生一副冷相，还有拒人千里的气质，颜亦欢假笑时不知道别人这么认为的，姜博文只觉得阴森森的，被震慑的感觉。拿起书本，这篇讲的是中国文化，开头罕见的谚语翻译耗费了他很长的时间。

    陈羽贺：“我发现楼上文科班的女生都不敢来看江靳钺了，我猜也是被吓跑了。”

    姜博文：“她是我看过笑起来最吓人的人，明明长得挺好，怎么笑起来就……”

    “就怎么样？上课别乱讲话。”后桌学委立刻提醒，最近几天班内监控全开，老徐一再强调课堂纪律。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改成了劳动课，颜亦欢没有参加原来的卫生小组，桌椅板凳放好后，就拿着水粉工具走到了后黑板。下周各年级板报评比，板报组一共三个人，学委，艺术委员还有她，人员少的可怜，而且学委忙着收作业帮不上忙，艺术委员的粉笔字极好，现在正在前黑板抄写英语作文。

    踩上椅子，颜亦欢刚拿起画笔，发现今天早上刚刚画好的轮廓线被擦的一干二净，她俯视靠在后门书柜上的姜博文，“你干的？”

    姜博文挑眉摇头双手举平，语气欠揍地说：“No，你们女生的心思，我可不懂。”

    重新将线条勾勒，颜亦欢也不生气，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看你很懂啊，情书写的一流，那么想要江靳钺谈恋爱，你操的心够多的。”

    接过伙伴扔来的足球，姜博文并不着急离开，“那当然，在你来之前我们可是同桌，我本来都要开始给他介绍男朋友的，只可惜没成功。”

    手上的尼龙笔差点掉在地上，没想到他还挺开放，忍痛割爱还日日给对手送信，颜亦欢心里很是怜悯，“怎么就失败了呢？”

    “可能是神没有性别之分，江靳钺没有趣味可言。”

    “Yan，帮我劝劝孩子，嗜睡症是病，该看医生就去看。”

    ……

    戏精上身的姜博文被拉走踢球，颜亦欢也重新回头，江靳钺趴在讲台上睡的很熟，周围也很安静。

    ***

    全省某联考被各科老师说得很神，据说根据此次的成绩就能够预估高考的名次。为了提高同学们的重视，高三模拟考完，考场不动，高二接着考，30人一个考场，完全按照高考的规格。

    江靳钺两天五杯咖啡，考完最后一门，实在顶不住就请假提前回家睡觉了。

    钥匙挂好，他拎着书包回卧室一觉从六点睡到了晚上九点，直到渴醒。

    门刚打开，一个不明物体飞过来，砖头似的猛砸向他的肩膀。

    “江靳钺！我每天辛辛苦苦地照顾你，你还埋怨我，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呀！”

    江靳钺捡起落在地面上的日记本，刚睡醒的话说出来不带情绪，“为什么翻看我的日记？”

    “今天我去给你送饭，你不在，我找徐老师问，说你一早就请了假，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是我儿子，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了是吗？家就只是睡觉的地方，是旅馆，我就是你的便宜哑巴聋子保姆吗？不看你的日记，还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的呢，江靳钺，你把门打开，你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从高一第二学期开始，靳绮雯就辞掉了工作，在家成为了全职妈妈，每日三餐营养丰富，一周内绝不重样，家里一尘不染，生活原本是美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的？从她每天检查食盒开始，从她检查作业开始，从她用定位软件查到江靳钺的手机在城南的花园里开始，还是从她过度分析他的成绩开始……

    将日记中的几页撕掉，江靳钺想如果没有记录，这种种事情就不会一直出现在脑海里吧。

    第二天晨起，看到餐桌上没有早餐，江靳钺松了一口气，将道歉信塞进了母亲的门缝。

    ***

    周六早上十点钟。

    花园里的猫咪没有像以往一样准时等到吃食，喵喵的觅食声吸引了恰来此处的写生的颜亦欢。

    她寻找到能最大限度观察塔楼的位置，角度正确，距离合适，正要坐下，发现花坛里的三只小花猫颜色各不相同，一只踏雪寻梅，一只金被银床，还有一只小蓝，都不像是流浪猫。

    看着几只或高雅或富贵或可爱的猫咪，她想rua又不敢下手，刚伸到书包的手刚摸到手机，美丽的三双眼瞳瞬间消失。

    没拍成的失望迎上心头。

    方晓萧的到来吓走了小猫，“看来这地方成了你第二基地了，连我那里都不去了。”

    颜亦欢重新拿起画具，“以前没注意到这里是个观景的好地方，比城北好多了。”

    她们差了十岁整，方是妈妈的闺蜜，但她俩沟通障碍为零，看法点子相通，所以方晓萧也是颜亦欢的朋友。

    颜亦欢：“去你那地方的人都是病人，我是看上你办公室里的书才去找你的，你别老把我看成你的病人。”

    方晓萧：“放心，你成不了我的来访者，或许，你应该庆幸我不是对面的医生。”

    花园的北边是一家精神病疗养中心，方晓萧在对面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一层是咨询室，二层做成了书咖，是颜亦欢每周末的蜗居点。

    ***

    周一早读结束。

    截至目前，颜亦欢来上课的日子里，发现除了上厕所外，江靳钺第一次没有下课就睡，身体懒懒地靠着书包，脑袋低垂。

    虽然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和平时又不太一样。

    “我去接水，要帮忙吗？”话没说完，颜亦欢的手指已经勾到了他的杯绳儿，“热水？”

    江靳钺点头，又从抽屉中拿出两包速溶咖啡递给她。

    接完水，泡完咖啡，以往他都是直接睡觉，请教问题什么的更不要说了。

    颜亦欢照常啃着切片面包和数学题埋进了书堆。她喜欢刷题的感觉，每练会一道题型就是掌握一种画法，她要卷面和画面一样整洁而又内容正确，直达目标，精准传递。

    草稿纸被窗外的秋风吹落，娟秀的楷体字显得数学符号没有那么生硬，江靳钺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分情况讨论，发现得出结果竟然整整用了两张A4纸。

    “其实用洛必达直接出答案就行了，大题用它扣两分，但也总比你写这么多浪费时间的要好。”

    “谢谢提醒。”收起草稿纸，颜亦欢拿出订书器卡卡两声，一沓用完的草稿成册，成就感满满，“我知道，只是想试一试把它写出来是什么感觉。”

    江靳钺看着那一沓打印似的草稿，只觉得她在做无用功，“什么感觉？”

    颜亦欢：“很绕，和你说的一样，我不会在写这么多了。”

    那上面没有一道重复的题型，看起来是草稿其实是题库。只要将高中数学19-23的题型研究透，她就能专心攻克化学这门可怕的学科了。

    江靳钺：“你在学高三的课程？”

    颜亦欢：“嗯，你有事？”

    瞥了一样江靳钺的书立里的高等数学，她在心里也默默问了一句：你在学大学的课程？

    江靳钺双手攥着水杯，偏头看向颜亦欢，轻声问：“那些情书，困扰到你了？”

    入班后，情书数量明显下降，转而给颜亦欢写信的人大幅度上升，垃圾袋被她换成了一个结实的牛皮纸袋子。

    “面包还有一天过期，不介意的话，来一片？”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