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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坊老板

    寻安县。

    小路蜿蜒崎岖,为了节省回家的时间,廖颜选择了这一条最难开的路,一路上颠得她想吐。

    “平时你不注意就算了,今天回去过春节,让你买的年货你不买,冰箱里的冻货你也没拿,你拿什么了?光拿着你那一箱破玩意儿就上车。”她面无表情地驾驶着方向盘,嘴上不停地埋怨副驾驶座上低头看新闻的男人,“这新闻你都看了不下百十来遍,能看出什么花头?”

    “最近安江又发现了一块墓地,和我们研究的方向有些挂钩。”郁凌苍白地解释道。

    “所以呢?你又要下墓了,我们的事又要拖到你回来再说。”廖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意思就是过完年他就要去下另一个墓。

    她这一年一直呆在美国忙自己的事业,当今非遗传承人的稀少,她奶奶是临安邹氏,祖上就靠这个发家,但现在邹家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去学习,导致扎染工艺到她这一代已经所剩无几,她为了弘扬文化,不惜牺牲了大量时间四处奔波学习,将扎染技术融入新时代服饰,建立自己的品牌。

    自己忙也就算了,自己的丈夫也忙,郁凌和她是从小学到大学的青梅竹马,两人恋爱到结婚七年,相聚的时间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两个人终于能在一块儿,结果回家又出问题了,郁凌作为考古学家,痴迷研究古玩,出门前廖颜千叮万嘱的一定要带着家里的年货回去,结果自己嘴上应了,上车都到高速了才发现自己只拿了工作的行李箱。

    “说话,哑巴了?”一向强势的廖颜将丈夫当做了自己的下属一般训话。

    被训斥的郁凌也敢不反驳妻子的话,只是“嗯”了一声就当是回应了。

    “你嗯个屁,郁凌,这日子要过就过,不过等过完年咱们就上民政局把婚离了。”

    “你说什么?”郁凌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破绽,他放下平板,认真地转过头看着廖颜,“颜颜,不要胡闹。”

    “胡闹?”廖颜好笑地哼了一声,抬起右手拨动了一番挂在后视镜上的玉坠子,这是郁凌前阵子下墓时拿回来的,说是千周时期贵族佩戴的玉佩,她不喜欢这种阴气的东西,但耐不住郁凌喜欢。

    “你天天捣鼓这些,你有记得你跟我承诺过什么?”

    郁凌面色一滞:“我......”

    廖颜冷眼看着丈夫的表情,他果然忘记了。

    车子跨过了几颗石头,车身颠了两下,廖颜赶紧稳住方向盘,“你说等这次研究结束就跟我去度蜜月,结果呢?”

    结果今天告诉她过完年要去下另一个墓,甚至要半年才回来。

    “颜颜!前面!”

    “什么?”

    两人争吵时不知为何前面来了一辆大卡车直冲冲朝他们开过来,廖颜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郁凌眼疾手快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把扯下玉坠子,将驾驶座的妻子护在怀里。

    两车相撞之下,无一人生还。

    永安三十年,春。

    无人问津的染坊后院,躺在床榻上的廖颜缓缓睁开眼,猛然坐起,摸着自己的脸。

    她没死?

    那么大一辆卡车撞上来,竟然没把她撞成肉酱?

    她下床,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简单的八仙桌和几张紫檀木圆凳摆在中间,孤零零的梳妆台上只有零星几盒胭脂。

    地上是一条掺灰的白绫。

    白绫价高,能用这方法自杀的女子,家里看来是小康阶级了。

    她转头望向铜镜里的自己,那张极为相似,就连左眼下眼睑的痣都一模一样,不是她还是谁?

    她穿越了,那郁凌呢?

    “咚咚咚!”

    外头有人在敲门,来不及去思考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廖颜提起裙摆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外头站着一穿着朴素的妇人。

    “颜娘子啊,你可算是开门了。”

    颜娘子?是在叫她吗?

    廖颜:“有什么事吗?”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温和道:“我是来催你交租金的,眼瞅着快过年了,我这家里也得讨生活不是。”

    这可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廖颜眼下什么也不清楚,身边也没钱,只得挤出几滴眼泪恳求道:“夫人,眼下我的病刚痊愈,实在是没什么钱,能否再宽限几日?”

    妇人为难道:“这......那只能宽限你十日。”

    “好,多谢!”廖颜心中窃喜,能拖一天是一天。

    关上门,廖颜重新打量起这座院子,周围竹架上挂满了染布,底下是几鼎大缸,里头是乌漆嘛黑的燃料,她凑近闻了闻,判断出这应该是这个时候染色用的蓝靛溶液。

    看这房子,应该是染坊不假,这些布料上的花纹应该也是出自原身之手,只是按照廖颜的审美,这些花色都太过时了,千篇一律的蓝色放在这个时候虽也受人喜爱,但要想在十日之内还清租金,把染坊重新开起来,就得整点新的花样。

    廖颜找来纸笔,开始着手设计新的图案,画出来并不难,难的是以现在的工艺能不能给她做出来。

    做扎染的话控制不住形状的分布,但是出来的效果会异常好看,廖颜打算扎几个蝴蝶纹的,再用蜡染画几幅山水图,做成裙子。

    好在原身这屋子里的仓库中材料储备得足够多,她搬出一个炉子,和几把刮蜡刀,这刮蜡刀在这儿竟然和现代用的近乎没差别。

    廖颜捡了几根木枝做了一个简单的挂炉,这染坊看着不大,竟还有蜜蜡这等好东西。

    她切了三块丢进炉子里,点火开始煮,没有铅笔也没有水溶性笔,要想在布上画草稿这方法估计行不通。

    有什么方法能在布上留样式又不会渗透进去呢?

    她思索了片刻,在瞥到台子上的印泥时,心生一计。

    印泥既然可以画押指纹,应该也能画图。

    所有工具准备就绪后,她便开始构思第一幅山水图了。

    之前在郁凌的电脑里看到过千周最出名的《岐山飞鸟寻溪图》,那幅画据说在当时过于受人追捧,有皇家子弟出百万辆黄金购买都被画师拒绝了,那位画师叫什么她已经忘了,只记得那人名号不出名,但出手的画扬名万里。

    蜡差不多煮好了,廖颜的草稿图也画得差不多了,她拿起刮蜡刀沾了点融好的蜡汁,沿着印泥的草图开始描绘。

    廖颜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非常自信的,她从五岁开始就跟着奶奶学习扎染,从一开始蜡都画不稳到现在一笔落定成形,用了二十五年的时间去沉淀,在她的手里,一副栩栩如生的《岐山飞鸟寻溪图》就诞生了。

    现在正值正午烈阳高照,廖颜赶紧又画了几幅简单的山水画,再扎了二十条蝴蝶纹的棉布浸入染缸中,需等上两个时辰捞出来,晾半个时辰再下染缸,反复做两次后,等到颜色都上得均匀了,便能放在木架上晾干。

    做完这一切,廖颜站在蜡染画前犯了愁。

    蜡染的最后一步是要脱蜡,现代的时候能用熨斗把剩余的蜡热化,但是这个时代怎么把蜡干净剔除呢?

    廖颜头疼地环顾四周,忽然眼睛定在远处的花圃中。

    里面的花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竟然有这么大的鹅卵石,她走近捡起一颗来回观察,跟她的脑袋一样大。

    廖颜掂量着手里石头,眼睛一亮,随手抓起地上废弃的布料将石头一裹,这不就是简易版的熨斗!

    鹅卵石本身传热性就高,现代很多烘焙石就是用这个原理,把石头加热后,再往上面烤肉,一样都能烤熟,甚至还别有一番风味。

    廖颜在花圃里捡了几颗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丢进火堆里,估摸着它们吸收了充分的热度后,再用钳子给它们夹出来,再用粗糙厚实的麻布给它裹住。

    为了实验鹅卵石能否真的能融化蜡,她特意滴了一滴蜡在方巾上,轻轻一按,在布接触到的蜡一瞬间,蜡融化了。

    这办法可行!

    第二天天一早,廖颜就把晒干的染布都收下来,扎染出来的图文五花八门,不过好在肉眼看得出来这是蝴蝶,蜡染的那些还得把附在布上的蜡块剥落,再用烫熟的鹅卵石去脱蜡。

    她将那副岐山飞鸟寻溪图脱完,对着阳光,透出来的效果堪比用颜料画的,看来手艺没丢,这幅她得单独裱起来卖。

    正午时,隔壁的刘夫人又来敲门了。

    廖颜打开门,刘夫人正端着一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站在门口:“家里做了肉,想着你刚痊愈,给你送一碗。”

    “谢谢夫人。”她接过碗,想起刚刚做的染布中有一副花鸟图十分适合刘夫人,“夫人且慢,我去给您拿样东西。”

    她连忙翻出那匹染布递给刘夫人:“这是我今天刚染的,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用它来做衣裳。”

    “哎哟。”刘夫人欣喜地展开染布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颜娘子的手艺如此精巧,若是你早做这些,这染坊还愁没生意做吗。”

    “早这样?”廖颜注意到了刘夫人话中的关键词,难道说原身之前并不精通扎染工艺,那这染坊是怎么来的?

    “是啊。”刘夫人奇怪地看着她,“当初你和你弟弟盘下这座染坊的时候生意不景气,你弟弟为了能赚钱瞒着你去参军,你说你要是早卖这些,你弟弟也不用受这等苦了。”

    她在这里也有弟弟?这信息量属实有些大了。

    “我弟弟......去了哪里参军?”廖颜问道。

    “他寄钱回来时没告诉你吗?”刘夫人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别人说起那些小道消息,“好像是去了寻安县,那里离北境人最近,每年都得死上不少士兵。”

    廖颜心口一颤,寻安,那不是郁凌的老家?

    不,不对,古时候的寻安怎么会到现代还叫寻安?

    ——颜颜,我最近下的这块墓有个稀奇的地方。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

    ——寻安县,千周当时战乱频发的地方竟然也叫寻安县,和我家一模一样。

    ——是么?说不定不是同一个地方。

    历历在目的对话在廖颜脑中响起,郁凌曾说的似乎在这儿得到了证实。

    她问刘夫人:“夫人,可否问一下今年是何年?”

    “颜娘子这是病糊涂了?”刘夫人笑道,“今年是永安三十年啊。”

    永安!那不正是千周时期,淮阳帝在位的年号,她竟然穿越到了千周。

    刘夫人察觉到廖颜的脸色越来越白,便噤了声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只得草草催促廖颜赶紧吃饭。

    廖颜愣怔的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将门关上。

    她在现代也有个弟弟,弟弟也是家里要求去参军,后来就没了消息,她和郁凌结婚时弟弟回来了一趟,后面他去了特种兵部队后,三年了,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难不成......她弟弟也穿过来了?

    廖颜晃了晃头,嘲笑自己的脑洞过于大了,郁凌她都不知道在不在这儿,自己都快穷死了还管别人。

    她叹了口气,吃完饭将碗还给刘夫人后,借着月光又把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工具收拾干净,等着明天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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