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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李亦难和她的男人

    单元楼下有个小小的茶馆,小区里的老年人吃了午饭后,经常聚在茶馆里喝茶唠嗑。这也是我们俩经常聚头的地方。

    李亦难和我年纪相仿,她平时疯疯癫癫的,也不是很爱和同学们打交道。

    说起我们的相遇,也很是戏剧化了。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时,在小巷拐角处看见围了一群人。看校服,似是一个学校的。不过这小巷里经常有打架斗殴,我害怕惹麻烦,便贴着墙准备悄悄溜过去。

    可没成想,还是被人叫住了。

    “喂,你过来。”

    别是在叫我吧?

    我拉了拉自己宽大校服的领子,把脖子缩了进去,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叫你呢。”

    书包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弄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我忐忑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那个扯我包的女生的眼睛。

    “哟,这不是林安坏吗?真巧。”女生笑了笑,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只眼睛,但仍能看见眼尾被拉得很长的眼线。

    “叫我干嘛?”眼前的女生正是自己同班的同学,我寻思平时和她也没什么交集,她怎么要拦住我不让走呢?

    女生昂起了头,笑着对我说:“帮我们个忙呗?”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往后一看,女生身后还站着一大群人,中间有个女生低着头,头发有些许地凌乱,衣衫不整。

    不会是校园凌霸吧?

    “我们没欺负她,你想什么呢。”女生似乎是看出我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和害怕,便仔仔细细地解释着说,“我小姐妹吃了她卖的东西,吐了一天了,叫她赔偿她也不肯,只好把她堵在这里了。”

    一直低着头的女生突然冷冷地说了句:“我给她说了一天只能吃一颗,她不信,不怪我。”

    “你说什么呢!”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哄闹了起来,推搡着中间的那位女生。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要我评理吗?

    女生摆了摆手,身后的躁动突然停了下来:“林安坏,你只要不告诉老师今天看见的事,就可以了。”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只见那位女生正翻着白眼,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

    不巧的是我耳朵向来灵敏,就这一句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我耳朵里。

    “要走就快走,别在这碍事。”

    谁愿意留下来啊,我暗戳戳地想着。然后对着眼前的女生点了点头,转身即走。

    刚拐过角,就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发出尖叫声。

    这女孩子还挺耐疼的,我想着,却又有些心疼起来,被一群人围殴,可不是好捱的。

    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时,有人说话了。

    “叫你赔偿你不赔,我叫你不赔!”说话的应该是刚才那个为首的女生。

    “我就是不赔!”

    “好呀你,脾气真硬。”

    我捏了捏裤兜里的小荷包,冲了出去。

    “我给她赔,别欺负她了。”

    我摸出荷包,里面还放着零零散散的几十百块。

    “你们要多少?”

    女生停了下来,错愕地看着我,不耐烦地说着:“一百。”

    于是我把自己钱包里的钱都拿了出来,数了数,还差十块。

    “我这里只有九十,剩下的下次给你吧。”说完我就把钱塞在了女生手里,没等她回答,拉起女生就跑了。

    跑了好一会,也没人追上来,我喘着粗气给眼前的女生说着:“你……你是不是傻啊……给了钱……就不用被打了啊。”

    女生虽头发凌乱地不成样子,脸也不知被谁用指甲刮伤了,有一道道的血痕,但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我可不想让她们占便宜。”

    真倔强啊,可是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吧,那我回家了,下次小心一点。”

    “等等。”女生叫住了我,“你叫林安坏是吗?我是一班的李亦难。”

    我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李亦难懂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东西,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事物。平时没事在家的时候,就研究着花花草草,做做药丸子什么的,很是特立独行。

    正是因为她的特立独行,渐渐地在班里就没人愿意和她说话了。我平时也不爱和人打交道,

    所以两个被普通人“孤立”的人,就这样“惺惺相惜”地建立起了友情。

    再后来,李亦难告诉我,她不是精怪,但她母亲是精怪。父母二人当年为了在一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一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过了两三年,父亲也不堪病痛的折磨一并去了。因此在她的记忆里,父母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称呼以及一片模糊的印象。如此,两人便走得更近了。

    待我奔到茶馆的时候,正好看见门口坐着的李亦难。

    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个被茶水渍染得发黄的搪瓷杯,一边把玩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人。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这才注意到李亦难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留着满嘴的络腮胡,和一头蓬蓬的卷发。衣服破败,却又很干净。

    “安安,你快过来坐我这,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说完她一把拉住了我,把我按在了自己刚刚坐的椅子上,“诺,你看这个茶杯,是不是很奇怪。”

    眼前的茶杯正被李亦难捏在手上,里面装满了茶水,她缓缓地将茶杯倾斜,杯子里的茶水也跟着滑动。到最后杯口几乎要贴着桌面的时候,茶水也没有流出来。

    “根据我的物理知识和浅薄的化学知识,这不符合常理啊!”李亦难放下了茶杯,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安安,我给你说,这个男人,肯定不简单。”说完她站了起来,薅了薅那个男人的卷毛,沉思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茶杯,眼神专注得让人可怕。好像他的目光背后有一轮太阳,他的眼睛就是一面凸透镜,正聚焦在这个茶杯口上,一不小心就要把茶杯给点燃似的。

    “呆子!”李亦难拍了拍男人的脑袋,笑着说,“安安,这个人呆得很,你不知道他都盯了半个小时了。”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我虽不知道,但也猜出了八分,“是……‘捡’的吗?”

    “我前段时间去旅行,到了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啧啧啧,你不知道,那个地方真的穷,到处都是土房子,庄稼地里也没有种东西,因为那些地都干裂了!然后我走着走着,就看见大马路上躺着一个卷毛,地上一滩血,太可怕了。”

    “所以你就捡了他?”暗暗吐槽了一下她的小癖好……也对眼前的男人好奇了起来。我知道,李亦难是一个极其喜欢捡东西的人,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捡回家去堆着,包括但不限于人的头骨、发亮的宝石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尸体……

    “对对对。”李亦难听到“捡”这个字后,很开心地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我把他捡回家,给他清理了伤口,还费了我一大瓶自制的还魂药。正愁没地方实验呢,真好,看来我的还魂药很有效。”

    “然后他吃了你的药,变成呆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什么呢,他伤势那么重,不吃早就死了好吧?”说完她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看着男人说道,“我那天去山里采了药回来,看见他站在院子里,呆呆的,不知道在看啥。但是等我走近了才感觉到,空气就像静止了一样。安安你能明白吗?就像你看见喜欢的男孩子一样,时间、空间都停止了!你甚至感觉不到风在吹动,听不见鸟儿在鸣叫。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我发现了新大陆!哦……不对,是他面前,半空中悬浮着我的小猫咪!小猫咪眨巴着眼睛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李亦难很是激动,小脸蛋都涨红了,继续津津乐道: “我今天把他带过来,就是想给你看看我发现的宝贝……嘿嘿,怎么样,不错吧?”

    能让物体无视地心引力的影响,确实很厉害。要是能发表个论文啥的,说不定下一个诺贝尔奖就是她了。

    “安安,我好久都没和你玩了。要不今天你去我家吧,我明天要去外地考试,你陪我去呗?”话锋一转,李亦难眨巴着眼睛,像猫一样看着林安坏。

    反正在家里宅着也没什么事,索性就答应了她。

    在去她家的路上,这个男人一句话也不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只管走路。我总觉得浑身发冷,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令人害怕。

    李亦难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只笑着说这个人很不一般,他虽然不说话,眼睛里也没有情感的起伏,但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像冬日里的一团小火焰一样暖暖的。

    这些话,在我听来,带着一种少女莫名的暧昧和雀跃感,便打趣着说:“哦,哪个少女不怀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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