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

    塞西尔垂眸看看自己被忽然握紧的手指,愉悦地勾起嘴角,调整了一下角度,与那冰冷的手十指相扣。M紧了紧五指,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司空旬夜,细小的血丝在灰白色的瞳孔周围游走如同活物一般。她抿了抿艳红色的唇,带着一丝喑哑开口,“大祭祀?”M那双诡异的眼直直地望着司空旬夜,语气不明地说,“大长老?”

    M忽然的开口,让其他人纷纷都看向了她。M之前的异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知情的人都对M那显而易见的恐惧猜测纷纷。司空颜更是疑惑,沐儿怎会与大长老相识?且,似是纠葛甚深。然而M那情绪难辨的“大祭司”三字,让他猛然一震,他始终记得那一天飞艇之上M转身留下的那句话——

    ——“光景城大祭司;判我为罪,处我火刑。”

    火刑,祭品。从景槿处套出的内容,曾让司空颜错愕不已,而如今,更是一想到就心疼万分。是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心疼,司空颜微微垂眸掩住自己眼中的讽意,收敛了一下,才又重新看向对面那个突然回归家族的大长老。没料到啊没料到,这位消失多年却忽然回归的大长老,竟还是光景城的大祭司?!

    司空旬夜俯视一般地看向M,没有答话,只是淡漠地说,“少主该随我回京都了。”

    M挪动嘴唇,随后喑哑的嗓音不带语气地回道,“大长老是在命令我?”

    “命令?”司空旬夜神色不变,那双无情的眼中却带起了M那记忆中如神使一般的悲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继续逃离吗?”

    “选择?”M看着司空旬夜那张淡然的脸,那眼中令人作呕的悲悯,心中忽然涌起巨大的怒气,竟要将那最后一点惧意燃烧殆尽。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恍惚在眼前闪过,舅舅那死去的模样,老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大祭司那高高在上的无情,还有那一圈高喊着“烧死她”的光景城城民!

    M死死盯着司空旬夜,眼中血色渐浓。塞西尔皱起眉,低头看看他们十指相扣的手,M那冰凉的五指死死地扣着他的,指骨被夹地生疼,指甲嵌入他的手背,有血迹渐渐渗出。塞西尔望着M的侧脸,满眼怜惜,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他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只冰凉的手轻轻包裹。

    司空旬夜淡漠地看着她,神色间没有一丝的动容;只轻甩了一下宽袖,那四个表情呆滞的轿夫动作一致地将那四面敞开的宽轿转向司沐,齐齐恭敬地低下头。明明简单至极的一系列动作,却莫名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司空旬夜半垂着眼,一脸淡漠地道,“少主,请。”

    M紧紧抿了一下唇,半响才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声音黯哑地开口,“我自会去往京都,无需劳烦大长老。”

    “何事拖延,现了了吧。”司空旬夜略有些不耐地扫了塞西尔一眼。

    M紧扣着塞西尔的手青筋暴起,挪动着嘴唇说,“我不愿与你同行。”

    被“嫌弃”也依旧面不改色,一脸淡漠的司空旬夜,看着M的目光如视蝼蚁。

    “大长老何必急在一时,学期结束后,颜自当将少主毫发无损地送回京都。”沉默许久的司空颜忽然开口说道,他朝司空旬夜的方向走了几步,神态恭而不卑;嘴角噙着一抹令人舒适的浅笑,他又加了一句,“这本也就是家主嘱咐,大长老尽可对颜放心。”

    司空旬夜轻飘飘地看向他,冷淡地说,“你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吗?情不自控,真是可悲。”他那声音苍凉,最后几字说得尤为飘忽,好似除了司空颜,他那“可悲”两字还在指说着谁。

    麦斯威尔紧盯着他的眼睛中浮现一抹悲哀,面上的沧桑之色一闪而过。终是无言。袖中的双手却是越握越紧,指甲几乎都要掐入肉里面去。

    他还记得那次舞会后,他那学生玩笑般警告形式的试探,“M不是替代品”。他记得自己那时轻笑着说自己这把岁数不会分不清人。他的确从未搞混过M与向晚,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何会分不清。只是他却不愿深思,那场舞会的红裙,项链,与他亲手盘起的长发。

    “四十年前你护不住向晚,现在,你也护不住她。”司空旬夜凉薄的话语尚在耳边,而他却只能是听着看着那女孩一身的恨意与悲凉。

    而M却因那“情不自控”四字耸然一惊。司空颜的疯狂尚在眼前,踏出元素幻境时出现的幻觉也再次闪现而过。M只感觉心脏被人一把攥住,想要牢牢抓住塞西尔,身体却自动选择慢慢松开了手。然而还未等她完全放开,就被塞西尔反握住了。

    司空颜站得笔直,只因司空旬夜那话黯了一下神色而已,却依旧淡笑如故着说,“在大长老看来,可悲也好,可怜也罢。情既已不能自控,那便不控了罢。沐儿已是颜心头朱砂,除剖膛挖心,再无法可除;颜自倾尽所有护她平安。大长老可放心回京都等候,颜自会护送沐儿回归司空本家,拜见家主。”

    司空颜一身坦然,淡笑着面对司空旬夜。塞西尔拿眼角斜着司空颜,心情很不美好。当他是死的吗?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说骚话!

    不过他家小黑猫长得好,招些苍蝇觊觎很正常;反正小黑猫是他的,苍蝇再怎么乱飞也是没有用的!而M,她是那种会因为甜言蜜语就轻易动心的人吗?怎~么可能~  塞西尔此刻对M的冷硬心肠充满了信心!

    而M听着司空颜的深情告白,看着他对自己的维护,继续瘫着一张没表情的脸,连眼都没眨一下。至于她内心的想法,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不过反正不会是“小鹿乱撞”一类的小女儿心思,毕竟,那自己死了一路的惊悚画面可还清晰地很呢。

    司空颜面对着司空旬夜压迫感极强的注视,渐有冷汗浸染前额,但他却依旧站得笔直,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司空旬夜瞅着他,忽然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个笑,目光扫过M和塞西尔,对着麦斯威尔说,“不觉得熟悉吗?这样的场景。”他语带讥讽,面上神情却复杂极了。不等回答,他就不耐地一转头,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过几日,再等片刻又何妨。”

    眼见他转身就要离开,众人皆都松了一口气。M只低头紧紧抿了一下唇,没有多说什么。而那双包裹着她冰凉手指的手掌微微紧了一下,她听到塞西尔那惑人的声音略带挑衅地说,“哟~这就走了啊?”

    司空旬夜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神情轻蔑道,“哦?莫非你以为留得下我?”

    气氛再次一紧,其他人都纷纷不赞同地对塞西尔皱起了眉。塞西尔却灿烂地笑了起来,“哎,司空世伯这是误会什么了吗?我只是想说,我家M不是要去司空家了吗,我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贴着她的,可惜却有心无力。所以想拜托司空世伯多费点心,务要让M安、然、无、恙,毫、发、不、损。”

    “不然,我可是会发疯的。”塞西尔勾着唇,一双绿瞳却毫无笑意,反而冰冷异常,“您也知道了,我这人猖狂至极。没办法,谁叫我投了个好胎呢?自小被纵容惯了。若有谁胆敢动了我的人,就莫要怪我发起疯来,领上军队踏平京都!”

    听的人都不禁呼吸一顿,却偏无法忽略他这一番看似玩笑一般话语之中的认真。却又听他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万分轻快地说,“和平地太久了,总是有人期待战争的,无论怎样的理由,反正,是只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好,您说呢?”

    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威胁了,战争,从来不只是一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在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塞西尔的身份,联邦的奥涅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竟然如此这般,在帝国之内,在这半公开的场合上,对着王朝的司空家长老言明以军队威胁,隐隐竟是要挑起战争!况且,他所说的可是京都,却非司空一家。

    不管是教授们,还是S班的学生们,看着塞西尔的目光已是开始变得不友善了。M也是呼吸一重,她怔了一下,随即紧紧地蹙起了眉。

    司空旬夜的轻蔑也已消散,他盯着塞西尔看了半响,却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M身上,“你的眼光倒是比向晚好多了。可惜啊,结局都一样。”

    “踏平京都?”他看着塞西尔笑了一声,“目标可要明确,我可等着看你如何踏平盛世司空。”他转身一甩宽袖,人已入轿,四面白底红纹的绸质帘幕同时落下。那四个表情呆滞的人抬起轿子,清风一掠,就已到了元素幻地那波动不停的蓝空之上;眨眼间就成了一个黑点,远去不见了。

    麦斯威尔沉稳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边众人的寂静,“塞西尔!”一个称呼中,隐隐的不赞同清晰可闻。

    塞西尔看着自家老师,笑地灿烂,漫不正经地说,“哎呀,老师,不要这么严肃嘛,我打不过他还不能放几句狠话嘛!”

    麦斯威尔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人虽然对塞西尔直言不讳的“打不过,放放狠话”的言辞再次抽搐了一番嘴角,但是,心里却无法真正轻松起来;希望这总是出人意料的家伙真是如他所言,只是“放放狠话”而已。

    而司空颜望着塞西尔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指尖轻轻抚过白玉笛上的那道刻痕,他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再看向那双手始终交握在一起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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