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我求求您，您知道的，没有阿彻我会死的，求求您让我带走阿彻吧！”

    “夫人没有他的这十几年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司空旬夜神情淡漠地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景红绮，“司空彻的尸体绝无可能被带离本家。另外，我现已不是光景城大祭司了。

    “不过，我倒有个建议。”

    景红绮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又因为对方的一句话，重新亮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他说，“夫人是司空彻的妻子，更为司空家诞下了寂灭之主，入本家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入了本家，日日与你夫君的棺木厮守又有谁能说什么呢？”

    “可是，我是光景城景家——”景红绮犹豫着开口，却在司空旬夜怜悯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她的神色开始坚定起来，她的眼中复又燃起那种灼热的生机，“是的，我是司彻的妻！生死都是！”

    且不论景红绮在司空旬夜的友好建议下，如何再去拜访司空家主。M这几日在司空逆父子俩不明缘由的帮衬下，成功避开了所有会见到景红绮的可能。因为，M踩着司空逆“热情邀请”的梯子，直接住到了将军府。而司空家主只是带着他那张慈祥的面具，嘱咐了一下司空逆好好待客。

    眨眼泛着凉意的四月就走到了尾声，五月，翰学书院的结业游历开始了。学生们分成几批散到王朝各地各自进行游历。而跟司空家几个人“捆绑销售”的M，好死不死被分去了跟光景城紧紧相邻的宁川。

    宁川是个普通人聚集的地区。无法凝聚元素的普通人，他们的□□脆弱至极，稍重一点的伤就可能让他们救治不及时而身亡。这就是M脑海里对普通人的第一概念，但是她却不会因此轻视普通人，因为她完全了解，不管能不能凝聚元素，只要是人，心思欲念都是一样的复杂，甚至相对脆弱的□□让他们更加依靠智谋。比如，王朝那个白启與白相国；据说当年他仅凭着一人之口舌便说动了百余名顶级元素师自愿投入了一场自杀式袭击，在群岛之战中保下了整个东南沿海，其中包括宁川与光景城。那天弗拉基米尔来翰学的时候，M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白相国，看着不过就是个平凡的老头子而已。

    从北边的京都到南方的宁川，路上就花去了四天。因为M所在这群学生都是有钱人，大家一商量就坐上了南北线豪华观光列车。这个“大家”主要单指金子好；司空逆和司空颀两人倒是兴致勃勃，其他人则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去宁川的这批学生基本都是M的熟人了，除了司空家这几个，就是华裳、公孙下惠和金子好，以及金子好的亲妹妹金子妙，是的，金家的人取名字就是这样直抒胸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看起来略有脸熟，M却完全记不得人家叫什么。

    M不知道的是，她所在的队伍原本不是这个人员配置的：原成员白胖子主动把位置让给了司空逆，金子妙是被她哥求进队来“挤走”景槿的，华裳长公主难得地“公权私用”了一下，公孙也同样人为操作地跟了进来。

    其他人在观光沿路风景之余，认认真真地研究宁川这个地方，一起讨论此行游历的目标方向和各项安排。相比众人的和谐氛围，M的孤僻沉默越发显得她跟整个团队格格不入，黑漆漆的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窝在最角落，每次有人试图给她递话茬，气氛就会一度尴尬冷场。最后就连司空逆都放弃了。

    最终来到宁川时，正是金乌西坠，天边一片金黄。一行人跟着金家兄妹俩住进了一处宅院，这所由金子妙姑娘大方提供的私人宅院，水榭亭台，曲廊相连；充分彰显了金子妙姑娘的有钱程度。金子好对自己求妹妹入队的决策很是自我赞叹了一番。

    倒也没人觉得拘束，皆兴致勃勃地选起了房间。

    华裳笑着对司空颜说，“我与阿颜做个邻居可好？”

    司空颜这个人，是向来不会在人前落人面子的，更何况说话的是华裳。于是他就含笑称好，只那双微微笑弯的眼，却不自觉地瞥向M。M帽檐下的目光，若有所感地回看了他和华裳一眼，默默走到距离他俩房间最远的那一间，推门，关门，没有半点停顿。

    司空颜微笑着垂下宽袖，就听到司空逆那家伙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然后喊了一句“少主旁边的那间归我了！”蹭蹭蹭跑去敲M刚关上的门了。

    司空颜朝笑着摇摇头，温和地对其他人说了句“旅途漫长，我先去休息一会”就进房关门了。

    为了让司空逆不再敲门，M还是让他进来了。司空逆一进来，就半点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舒舒服服坐了下来。M看他一眼，抬手关上门，沉默地坐到了窗边，窗外正对着一座水榭，雕琢精美。

    司空逆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抱怨道，“少主你真厉害，四天没说过一句话，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离本家远远的，少主你会开心些呢。”随后又随口开玩笑说，“我说少主啊，你不会真哑了吧？被司空赋晨弄哑的？”

    M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司空逆慢悠悠走到窗边，朝窗外瞥了眼，那些同学们早已各自散去，他抬手关上窗，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刚联系了我说，贝武教授离开京都南下了。”

    M盯着他没有说话。司空逆露出了一个乖张的笑容，语带嘲讽地鼓励了一句，“少主加油，要比我那短命的姑姑活得久些哟。”

    次日早，几人好好享用了一顿宁川风味的丰盛早餐，装备齐全地出发了。早在之前的途中，几人就商定了此番游历的目标——宁川雨林溶洞。

    不差钱的金家兄妹高价雇了个当地人领路，两只小船分别载着人，在笔直参天的树林间缓缓滑行。司空颖坐在第一只船的船尾，昂着脖子看了会儿四周直挺挺的树，伸手撩了撩镜面一般的水。后一只船的撑船人瞧见了，忙低声喝道，“小姑娘不要玩水，莫惊着了水里的活物。”

    司空颖不屑地撇撇嘴，普通人就是胆子小，一些小小水兽罢了。坐在后一只船上的金子妙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蚁多咬象。”

    司空颖不悦，刚要驳斥两句，抬眼就瞧见对方船上那个阴森森的M，硬是把不忿给吞回去，气鼓鼓地转头瞪向旁边湿漉漉的树干。

    两只船悄然无声地划行了半日，水面渐浅，到了能见着水草的地方，年长的那个船老大将篙往水里一插，“到喽，下吧。”

    “这里下？”司空顾不满，“你让我们游过去吗？再往前点！”

    “行船不能过水草，过了就回不去了。”船老大说完，那个带路的当地人也帮腔道，“水就没到腿而已，踩着水草走。船是不能再过去了。”他一边说着，率先下了船，又补充道，“我也只带你们到溶洞前，这是事前都说好的。”

    “放心，我们并不会要求你做额外的事。”公孙推了一下眼镜，抬脚就跨出了船沿，站定转身，向华裳伸出手，“小心。”

    司空顾低头掩去愤愤的神色，跟着其他人一起下船站在了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往前走。

    全员上岸后，公孙凝起水元素，帮大家“甩干”。领路的当地人摸了摸瞬间干燥的裤子，从胸口的袋子里掏出几片烟叶子扔进嘴里嚼着，“元素师就是神奇啊，不管看几次都是。不过，你们还是小心点吧，前几年也有一群元素师进过溶洞，倒是活着出来了，不过再也做不成元素师了。”

    “怎么了？”虽然事先都了解过，但金子好还是好奇地接话问道。

    领路的事不关己地哼笑了一声，回答说，“元素被吃掉了，成废人了。”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元素师的，不过几个没名没姓的杂鱼，会凝点少得可怜的元素。”司空逆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

    领路的嚼着烟叶子，很是随意地恭维了一句，“那是，比不得京都来的贵人们。”

    司空颀瞅着司空逆，同时开口说，“少见你没精神的，昨晚没睡好？干嘛去了？”

    “做贼去了。”司空逆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道，同时瞥了眼那个领路的，没放心上。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山谷出现在几人眼前。领路的停下脚步，指着山谷那面岩壁说，“喏，那个就是溶洞了。”几人仔细看去，果然看见岩壁底部有个黑洞洞的存在。

    “我就带你们到这里，你们留几天？到时候让船老大在水草地那儿等接你们。”

    “五天，要是没等到我们，就留两条船在那儿，我先买下了。”金子妙从手镯里拿出一个钱袋；领路的接过，揣进自己的袋子里，笑道，“金小姐付了钱，我们就按您吩咐。”

    领路的目送几人走下山谷，又塞了两片烟叶子进嘴里，嚼了会儿就沿原路返回了。没有元素师同行，他走地小心翼翼，花了比来时更多的时间才回到水草地。两个船老大正等在船上，见他淌过水安全上船，才松了口气。

    领路的拿出钱袋晃悠了一下， “这趟值了，要不要去吃顿饕餮楼啊？”

    年长的那个船老大露出笑容，但又摇摇头说，“省着点，回去我那儿，让你们嫂子做顿好的。”

    另一个说，“饕餮楼哪儿能吃得起，人金少爷才能顿顿吃呢，金家人那排场！还有京都那个‘天下金银’诶，听听这气派，你们说他们家得过得什么日子，吃的龙肝凤胆！”

    领路的哼笑了声，“不过有些钱，普通人就是姓金，又算得什么金家人。”

    说话的那个住了口，两个船老大对视了一眼，年长的那个开口，“小篙啊……”

    “行了。”被叫做“小篙”的领路人吐掉嚼得没味道的烟叶子，笑道，“普通人跟元素师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咱们有钱赚就行，管他是天下金银，还是宁川金家。”

    两个船老大纷纷称是，竹篙一撑，俩只船静静在林间河面滑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