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001

    橘枝觉得人生中最高兴的事情约莫就是自己明明死了，但是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又活了。

    就像她，明明就在涩谷结界中不知道被那个咒灵开的领域解决掉了，结果就在她拼尽全力将狗卷学长推出感知到的杀意范围外闭上眼睛之后，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似乎是在地下，光线很黯淡，不适应导致能见度也降低很多。但将视线放远后，又能瞧见远处有几个地方会有光亮从上落下来，可也只有那周围一圈左右。

    是特意开的洞，用来照明的？但就算是在地底下只要有电的话也完全没关系才对…所以这地方不会没通电吧？

    橘枝不可置信的想着自己到底来到了那个犄角旮旯。

    先不说在现代化的社会里到底得多偏僻的地方才会没通电，再说这里真的很让人觉得恶心。不是说视觉上的，而是嗅觉上的。或许是因为在地下的原因总觉得有种很潮湿闷热的感觉，空气中的霉味可以说很正常，但在这之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变质腐烂的臭味。

    …真的有点想吐。

    几欲作呕，橘枝决定还是先离开原地探查一下周围。

    摸着墙壁站起身，在光线暗淡的地方呆久了眼睛也逐渐适应，左右看了看似乎都是房屋，手心下的触感有点冰凉，应该是石头，很符合地下建筑就地取材的特征。

    将现知的条件叠加在一起，橘枝在脑袋里思索了一下东京内到底有什么地方是符合条件的，可遗憾的是她平时除了出任务就在学校上课，课余时间多是去找真希学姐切磋体术或者是熊猫学长闲聊，再不然就是去跟狗卷学长对饭团馅料玩儿或者拉着惠一起看鬼片，基本上是少有出门。

    所以…根本就一点头绪也没有。

    哇啊，好烦躁。

    揉了揉头发，橘枝心里想着如果休息的时候能够更加积极的响应某位说话不着调但相当靠谱的老师的邀请出门逛逛的话，或许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不至于两眼黑什么都不知道。

    空气中那种恶臭味越来越浓，橘枝远远的就看到前面点的地方似乎是有人靠着墙壁。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这地方有人她也好问问情况。可走近之后她才发觉对方以并不正常的姿势半靠墙壁半躺着，而且那股很浓烈的臭味好像就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有了不好的预感，橘枝忍着恶臭将对方的脸抬起，也就是这一瞬间，极具有视觉冲击的一幕撞进她的眼里。

    像是被什么重击过脸，对方整个鼻区全部凹陷，碎骨片刺破皮肤支楞出来，血迹凝固在面部，一颗眼球像是因为暴力的作用涨出眼眶些许，而苍蝇正围着转来转去。

    很明显，这人已经死了。

    咒术师会面对死亡的威胁，但橘枝少有见到死人。

    她瞳孔都不由一缩。

    或许是因为骤然面对了一位非正常死亡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到身处这里的危险性应该并不亚于面对咒灵，毕竟能够看清楚对方腹部的一小部分衣物被染成深色的，想来应该是利器所至，而咒灵杀人才不会用这种方式，那么可想而知杀了这个人的…同样是人。

    咒术师的敌人主要是咒灵，但也并非没有人类敌人，比如说在京都姐妹交流会时闯进高专的诅咒师。

    所以对人战的话，她也不是不行。

    深吸一口气，橘枝继续往前走。

    周围尽是石头凿就而成的房子，有些空荡荡的，有些似乎又有人在里面。

    橘枝想去找人打听消息，但只需要跟那些人对上眼睛也知道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注视她的目光都很警惕，并且麻木又冷漠，她见过这样的眼神，也知道这样的人最危险。

    贸然上前并不是好注意。

    她想，还是选择更稳妥的方式自己一点点探查好了。

    *

    橘枝满以为自己是被什么术式传送到了未知的地方，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或许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而当她意识到不对时，她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地下空间已经待了足有一个小时左右。期间她四处走，四处看，企图得到有用的消息，然后在来到在最初的地方看到的会有光落下来的地方后，借着头顶的光线和地面的水洼，她才发觉自己的模样有点变了。

    脸颊更加圆润稚嫩，不再那么棱角分明，更重要的是她眉角处被咒灵伤的很深留下的疤居然不见了。再看手心，进入高专后经常跟随真希学姐学习各种咒具的应用以至于留下了薄茧，但现在光滑细腻，更像是没进高专之前的样子。

    …不会吧？

    橘枝用了很久的时间来消化自己身体缩小的事实，然后她又乐观的想幸好十三岁之后体重和身高基本都稳定下来，不然高专.制服不合身她也找不到衣服来替换。

    但转念发觉自己似乎永远都突破不了那一厘米，她又有点难过。

    收起那些胡乱的思绪，橘枝继续往前。

    眼睛已经彻底适应了地下的光线，所以周围能够看的很清楚，她小心的避开地面上的坑，又竖起耳朵警惕周围的动静，因为她感觉到似乎有视线一直在追随着，后背一片都是针刺般的不自在。

    又走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被盯上了，橘枝加快了脚步。跟踪者也明显追上来，正巧前面就是拐角，她打算反客为主，干脆由她先出击。

    但就在拐过拐角的瞬间，视线下意识的往后瞥却忽略了前方，于是在后知后觉的听到声响近在眼前时，她都已经要撞上对方。

    紧急刹车并非那么容易，但对方的身形十分灵巧，一步退，一步挪，呼吸之间便已经闪避开。橘枝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仍旧下意识的追随着，然后她就与那双眼睛对上视线。

    她从未见过如此眼神犀利的人。

    仿佛是没有刀鞘收管的刀刃，若是不小心触碰就会受伤，并且单从气势来讲，眼前这人绝对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首位。

    哪怕是也见过五条老师袚除咒灵，可或许因为是最强，老师他总是笑嘻嘻的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所以她从未觉得他很恐怖。

    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她觉得背后发凉。

    橘枝反应过来时，她便已经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离开了，可等到三个男人有些慌忙的朝着她的方向赶过来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处境，大脑快速思考跑路还是直接上，可没等她干脆作出决定，方才跟她打了个照面的男人便已经将跟踪她的那些人叫住了。

    “喂，你们…走路不看路吗？”黑发的男人声音低沉。

    咦…他们撞到他了？

    橘枝可以很肯定那三个男人之间并没有谁撞到那个黑发男人，可他却突然用那么不爽快且带着挑衅的语气将人叫住，难道是故意找茬？可是…没理由啊？

    “啊？你小子故意找茬是吧，老子没空应付…”三人之中领头的那个男人也像是个硬茬，丝毫不虚的就怒吼着，可甚至都没等他把话说完，拳头就已经到了脸上。

    橘枝看着突然就打起来的几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想明白如果那个黑发的男人能把跟踪她的人都解决掉的话那就真是太好了，便在心里默默的给对方加油。

    他的确赢了，还赢得很干脆。

    看着嫌弃的将手上的血迹擦掉的男人，橘枝突然想，如果暂时只能待在这里的话，或许该找个靠山来收留她好省去些麻烦。

    这人就挺不错的，从身手方面来说。

    但她刚在心里想完，下一秒就又跟对方对上视线，那眼神让她有点打退堂鼓。

    …他看起来真的好凶，过去搭话感觉会被揍。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橘枝还是决定先跟踪对方看看情况。

    *

    利威尔觉得有点烦，因为屁股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就是几分钟前被人贩子盯上的女孩。不知道是哪家的，虽然身上有点脏，穿的衣服也很奇怪，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地下街里的人。

    毕竟对地下街的人而言，日常生活都是问题，平时除了四处挑衅打架，就是想方设法的弄钱，无论年纪再小的孩子都已经见识到现实的残酷，所以他们不会再有那样的眼神。

    干净，纯粹，对一切不好的事物都带有好奇心。

    偏偏她都占了个齐全。

    这样的人，不会是地下街的。

    不如说，哪怕是一朵纯白的花都不会在地下街盛开。因为这里肮脏、罪恶，是金钱和人的埋骨地。

    所以这位被人跟踪都没被吓退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会打道回府？

    被跟踪的利威尔觉得自己没耐心了。

    橘枝自知跟踪技巧并不高明，所以被对方发现是迟早的事，但她没想到被发现后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揪住衣服抵在了墙壁上，而抵住她的人眼神比她背后的墙还要冰凉。

    “小鬼，跟着我干什么。”

    能干什么？不就想找个能暂时收留并且告诉她有用信息的人。

    但她先没说话，毕竟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随便收留谁的烂好人。而且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根据她之前一路走来的情况看似乎死人并不稀奇，人与人之间的打架斗殴也很平常。所以这里要真是什么法外之地的话，一开口就求收留什么的要是让对方不高兴了会不会刷刷给她两刀啊？

    虽然她压根死不了就是。

    “说话。哑巴吗，还是说脑子坏了？”

    橘枝正有些神游的想着，却没料到眼前男人不仅眼神凶说话也不好听。想来法制社会里大家都和和气气又礼貌的，从没有人跟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下意识的便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礼貌？”

    这完全就忘了是她先不礼貌的跟踪对方。

    闻言，利威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带嘲讽，“在地下街讲礼貌？你是哪家贵族小姐吃多了把脑子塞住了么。”

    橘枝一愣，这家伙怎么越说越不好听？

    脸蛋圆圆的女孩把眼睛也瞪圆，惊讶的模样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利威尔不由想这到底平时是被娇生惯养到了什么程度，才会随便说一两句就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没有心思去知道对方的家世，更何况没必要跟这么个傻瓜似的贵族大小姐在这里闲聊。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跟着我。”

    一般来说被一个眼神凶狠的陌生男人这么警告了那最好就是闭嘴照对方说的那样离远点免得惹麻烦，可橘枝没这么做。

    她反而反问起来，“不然你就要打我？”

    这可以说是很作死的行为，而橘枝的底气来源是她拥有的危险预知。不知道是不是咒力庞大的原因，她自小就有那么一项“副作用”，不管是谁只要对她抱有恶意，那么当对方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被注视的地方的皮肤便会像针刺一样痛，依靠这个能力，有时候在与咒灵的对战中她甚至都可以预知对方的攻击，而更能让这项能力发挥作用的显然是在与人交流的时候。

    就刚才哪怕被那么随意的抵在墙上，又被狠狠的瞪着，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恶意，那么可以说明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话说的狠，实际上他还没想跟她计较那么多。

    所以他只是眼神凶吗？

    利威尔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警告不起作用，女孩反而好奇的询问如果不照说的做会不会被打。

    老实说他不至于跟她这么个小屁孩动手，毕竟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是真的，像她这样胆大到傻子似的的家伙在地下街真的是死多少回都不会多。

    啧，真是不知道哪家的白痴小姐不管好跑出来。

    “你可以试试。”

    不想再多说，利威尔丢下这么句话就继续走，但没想到刚走一两步后面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女孩已经跟上来，并且这次不像刚才那样偷偷摸摸的，根本就是光明正大的跟着。

    被看着的橘枝一点不害怕心虚，“不是你说可以试试的么。”

    利威尔：“……”

    想把这小鬼丢到水沟里去洗洗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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