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002

    橘枝跟在利威尔后面在地下街里七拐八拐的走了很久，期间也遇到过一些人，但那些人从体态和神情来看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而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眼里的麻木和死寂，亦或者是一点沉寂在眼底并且仿佛不断在叠加的无处宣泄的暴怒。

    橘枝不喜欢被这些人注视，因为哪怕是陌生且互不了解的，他们却如同警惕的、受伤的野兽一般，亮出利爪和獠牙比划着她的喉咙，而危险感知让她明确的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浑身的皮肤都是针刺般的疼痛。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而这也是她平时谢绝五条老师邀请的原因。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奇怪的人，明明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但他们却会毫不在意的对别人释放恶意，哪怕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她最讨厌这样来的毫无理由的、直接作用在皮肤上的恶意。所以她喜欢窝在自己的舒适圈内，人际关系简单点也没关系。

    但现在…大家都不在。

    橘枝内心里想要回到大家身边的信念变得更加强烈起来，然后望着身前几步之遥的男人，她更加坚定了想要被他收留的想法。

    毕竟这人虽然眼神很凶，但却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对她没有恶意的人，而且他也是眼下情况不明的状况里她唯一能明确的“方向”。

    利威尔本想着左右绕点路或许能把女孩甩掉，可出乎他预料的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走起路来倒是挺快，哪怕他刻意提速也跟的很紧，而且她的反应还算是不错，至少没被路边打架的人扔飞的酒瓶砸到。就是下蹲躲开后左右张望的样子看起来很傻。

    知道应该甩不掉人了，利威尔也懒得麻烦干脆直接回家。

    橘枝虽然一直跟着利威尔，但她还没厚脸皮到随便就进别人的家，而且这也是不礼貌的。所以在人进屋后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了她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然后等了几秒后才走过去敲门。

    利威尔甚至都没开门，因为他知道敲门的一定是橘枝。

    毕竟在这地下街哪里会有那么礼貌的家伙，进别人家之前先敲门？真是好笑，关系好的直接进，关系不好的没把门踢坏都算是手下留情。

    橘枝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开门，这是预料之中，但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干脆围着房子转了转，等找到窗户后垫着脚往里看，但因为是地下的缘故没有光哪怕是白天也黑黝黝的一片，所以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里面像是睡觉的房间，但是没有人。

    陌生的环境，一无所知的她。

    橘枝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干什么，或许是放弃让男人收留自己的想法，干脆去找找别的办法看能不能弄明白这是哪儿又该怎么离开，可是这里的人真的很不友好，虽然对人战她的身手应该也不会输，但没有意义的打架只会消磨体力，所以稳妥起见的话还是应该选用保险的方式。

    可是那个眼神凶凶的男人都不搭理她诶。

    叹了口气，橘枝干脆在原地坐下来。

    虽然她体力还不错，但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时刻保持警惕真的很耗费精力，更何况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都在走来走去的，怎么的还是有点累了。

    唔…有点想睡觉，但是睡着了不会有危险吧？

    虽然真的很疲倦，但橘枝没有睡，她只是坐在窗户下靠着墙壁。眼睛轻轻闭上一会儿就又睁开，保持着假寐的状态，并且一旦听到有点响动就会立刻警戒。不过好在因为危险感知能力的缘故，只要皮肤没有突然刺痛起来，她就能确定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利威尔回家后先是去烧水，等到洗完澡之后才回的房间。

    因为是地下的缘故本来平时空气就很潮湿，甚至在特定的季节里家具和食物还很容易发霉，不过最近进入了夏季，倒是变得更加闷热起来。房间的窗户在离家或是夜晚入睡前都必须关上，不然就会惹上没必要的麻烦，不过人在家里还是清醒的时候倒是可以打开来通通气。

    橘枝本来就是假寐状态，精力也算是集中，所以在听到响动距离她极近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站起身，但下一秒，脑袋就正正好撞到了什么东西。

    剧烈的疼痛带出生理性眼泪，橘枝一声“嗷呜”后又捂着脑袋蹲下身，然后等她抬头看是什么东西暗算她时，便正好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

    黯淡的光线下本来应该是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才对，可偏偏她就是从那道视线内看出了嫌弃来，仿佛是在询问她到底为什么那么笨，就起个身都能撞窗户上。

    可谁知道他会突然开窗户啊？

    女孩瞪圆的眼睛和还未落下的泪水似乎都在控诉他的行为，但他只不过是平常的开个窗户，谁知道还有人自己往上撞？

    而且他不都去洗完澡回来了，怎么这小鬼还没走？

    利威尔头一次觉得事情好像有些难办了。

    不过既然难办那干脆就别办。无视女孩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表情，他很干脆的又把窗户关上了。

    刚刚张嘴又被迫闭上的橘枝：“？”

    …这男人的心肠怕不是石头做的。

    第一次，橘枝第一次对想要让他收留自己的想法产生了质疑。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虽然这个男人就连头发丝儿都写着拒绝二字，但她觉得只要脸皮够厚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而且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再试试不行就想别的办法。

    *

    利威尔又去厨房把烧水时顺便一起蒸上的土豆端了出来。

    地下街没有能够种植用的土壤，并且这里的人也不被允许前往地上，所以在这里物资都十分紧缺，一口吃的就算是极为宝贵的，要是有人生点病如果严重的话那几乎就只能等死。

    在这里人人都在为活着而苦苦挣扎，但偏偏所有人的命在地上那群猪猡的眼里都轻如草芥。

    橘枝转到房子的另外一个窗户去时，借着屋内点的油灯她好歹能看清点里面的布局——应该是客厅，还算是大的空间稍显空荡，一张长桌上落着盏灯，烛火在无风穿过的地方却仍旧轻轻跳跃，明黄色的烛光映照出男人的脸，他安静的仿佛要与周围的黑暗融合，但发尖在烛光下却又仿佛坠着细细碎碎的光。

    严格来说利威尔的长相还是很吸引人的，至少橘枝的身边从没有过他这样类型的异性，但如今她的注意力不在人的身上，而是在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上面——那被掰成两半的土豆正冒着热气，虽然没有任何调料，但松松软软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好吃。

    说真的，她好像饿了。

    苦命仔橘枝摸了摸有点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再次出击。

    听到窗户被敲响时，尽管在这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橘枝就在那里，但利威尔仍旧有种并不意外的感觉。

    不如说能够一路跟着他回家，并且就算被置之不理的放在门外也不走的人，脸皮真的得厚到一定的程度才行。虽说并不太想去管这么个厚脸皮的小鬼，但总不能一直放任着，毕竟像现在这样被窥视的话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你这小鬼这些年吃的饭没长个子全长脸上了是吗？”

    正打算开口问问哪里能找到食物的橘枝话都还没出口就被怼了回去。

    她先是有些诧异于利威尔说话的艺术这么高超，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仔细一想就能知道是在说她脸皮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脸皮变厚了，她只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随后才道：“其实我就想问问哪里能找到吃的…”

    但利威尔发出了灵魂质问，“你带钱了吗？”

    橘枝：“……”

    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早就预料到的利威尔看人不说话，有些嗤笑着开口：“不然你也可以去抢，只要有那个实力。”

    误以为橘枝是哪家偷跑出来的贵族小姐的利威尔其实是想让她明白在这里一般人是弄不到吃的，干脆结束无聊的探险活动回家的话随便想吃什么都行，却没料到她真的在思索着去抢东西吃这件事的可行性。

    法制社会长大的橘枝觉得抢东西的行为不可取，但转念一想这个地方乱的好像根本就没有法律这样的约束，而且她也是真的饿了，所以…就、就干一次？

    橘枝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了。

    虽说抢东西的行为不好，但她肚子都饿瘪了，那当一回坏孩子也没什么吧。

    又瞥了眼还在慢条斯理吃土豆的男人，她再次敲了敲窗户玻璃，“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议。”

    猝不及防被感谢的利威尔哽到喉咙里的土豆都咽不下去了。

    …这小鬼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

    利威尔原本的预定是今天剩下的时间都休息，但一直跟他有合作关系的人给他带来消息，说是地下街来了伙走私商，那群家伙的东西挺齐全的，值得他们干上一票。

    虽说才洗过澡，但既然有猎物上门，就没有白白错过的道理。

    利威尔重新披上披风，不需要特意带什么武器——防身用的匕首他从不离身。更何况他的身手本来就很好，就是因为这样地下街里的一些人才会跟他合作，那些人提供情报，他只需要提供武力，抢到的货一人一半，还算是不错的交易。

    两人脚步匆匆的潜入黑暗中。

    地下街的地形早就被刻进脑袋，哪怕是在光线暗淡不易分辨方向的地方也能准确的朝着目的地走去。利威尔领头在前，名叫弗列格的男人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将情况告诉他，“我的人现在应该就位了，只要我们过去就可以行动。听说这次的走私商带的货除了食物之外还有不少器具和布料，都是专供那些王公贵族的上等品，只要我们能拿下来的话…利威尔？”

    弗列格有些奇怪的看着身前突然停下的人，等随着利威尔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在不远处光落下来的地方正有人在打架。

    老实说这地下街天天都有无数的打架斗殴，起因是什么没人去追究，大家更感兴趣的还是谁能够活下来，毕竟以后有可能会成为敌人。但这场架倒是有点不同，不是因为被围攻的主角是个瘦弱的女孩，而是因为她的面貌。

    “那个女孩是东洋人啊。”

    弗列格的话让利威尔看向他，而他发现自己的合作伙伴似乎对此有点兴趣，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我也是以前听别人说的。说是墙壁内曾经有一个种族被称为东洋，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支血脉几乎都消失了，而分辨对方是否是东洋人的要点就是…”

    “黑发，黑眼睛。”利威尔又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女孩跟其他人的区别。

    “不错。”弗列格接着道：“而且东洋人的面貌要更加秀美的多，告诉我这些的人还说她们的美是与众不同的，并且物以稀为贵，一个东洋人、还是漂亮的东洋女孩，想必能在那些有特殊嗜好的贵族哪里换来一个好价钱吧？利威尔，你说……”

    弗列格的话甚至都没说完便被利威尔的眼神吓回去了，而他也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在地下街可以说是武力几乎称霸的男人不管什么货只要有价值他都会去抢、再转手卖出去，但他唯独不做的一件事就是人口买卖——哪怕这根本就是暴利。

    “我开玩笑的。”弗列格像是求饶似的举起双手，等到利威尔的表情缓和些许，他才有些好奇的问道：“我有点好奇。说真的利威尔，你应该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才对，而且你什么人的货都去抢，就为了赚那点钱过好点的日子。那么，为什么……”

    利威尔立刻明白弗列格的意思，他的表情依旧，眼神平静的直视对方，“弗列格，是因为上面的那些猪猡不把我们当人看，所以你也真的不认为自己是人了吗？”

    弗列格瞬间愣住了，但利威尔不再管他，只是朝着前方走去。

    橘枝有些高估自己了。

    她离开利威尔家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有人家里放着食物，没有莽撞的就直接进去，她蹲守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人后才进去的，结果倒霉的是她刚拿了个面包主人家就回来了，她跟好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最后尴尬的直接翻窗户就跑。但是对方追上来了，因为她现在身体缩小后体力也明显缩减，根本跑不赢一群成年大汉，被追上后因为对方二话不说就动手，所以她也只能还手。

    但一对多对现在的她来说的确有些吃力。

    好在有危险感知，能够规避不少攻击，但被一群人围着打怎么说还是会受点伤的。

    利用巧劲再次打退一人，橘枝突然感觉脸颊上的皮肤刺痛起来，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有人瞄准了她的脸，可还有两个敌人，但她只能解决一个。干脆随便选了一个，在将对方打倒后就立刻转向另外一人，但转身的瞬间拳头便在眼睛里放大。

    橘枝现在的身体反应根本跟不上，但就在她以为只能挨下这拳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时那拳头就停在他的眼前。

    身侧有人站定，她侧头看去，那张曾被烛火映照的脸再次落进她的眼底。但这次不同，没有幽幽摇曳的火光，男人的眼瞳里是如刀的锋芒。

    橘枝愣住了。

    而下一秒，他看向她。披风的帽檐将从头顶散射下来的光全数挡住，黑发发梢随着转头的动作轻扫过他的眼角，于是那瞬间他眼里的寒凉都好似被切割开来。

    “架打得还勉勉强强。”她听他这么说，转瞬又毫不客气的道：“不过让你抢就抢，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听话，那之前让你别跟着我怎么就没听见？现在是耳聋都被饿好了么？”

    橘枝：“……”

    虽然你救了我但是你能不能关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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