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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叁)

    躺在冰凉的榻上,浅汐眠并无睡意,看着飘飞帘幔,想起几日前发生在天界的事。

    那时,她正巧领着夕缘仙君的命去给司命星君送酒回来,途经天池便见一群仙使仙灵正围在上方的仙台上说着什么。

    她的性子一向不喜闹,只瞥了仙台几眼便继续往姻缘殿走,只是还未动身,上方突有一仙官大声道:“天君有要事找仙官帮忙,报酬为两万年修为仙丹,有没有想接下此任的仙官?请到我这儿来按个手印。”

    诚然两万年修为这样的报酬,是个仙官都会动心,浅汐眠也不例外。不过她心知以这般珍宝作为报酬,定然是极难之事,她做不来,因而并未停步。

    再往前走几步,仙官又在后头补上一句,“天君说了,仅限飞鸟一族。”

    飞鸟一族在天界约莫几百类,想必竞争十分激烈,浅汐眠没有停顿,直接瞬移回到姻缘殿中。

    夕缘仙君同样不喜闹,因而姻缘殿内除了浅汐眠一个仙使,只有一只梦缘兽和两位他收下的弟子。女弟子叫鸾,男弟子叫羽,前些时候刚被仙君派去修复妖界和灵界的姻缘树。所以那段时间,只有浅汐眠和梦缘兽留在殿内。

    回到姻缘殿,浅汐眠刚将空酒壶放回膳房回来,突在路上遇到许久未见的夕缘仙君。

    夕缘仙君今时不过七万岁,长相俊朗,性情温和,长年着一袭红衣,如瀑般的青丝只用一支白玉簪束起,简单随意。

    浅汐眠在姻缘殿内当值五千年内,只在整理缘簿、打理姻缘树时能见到仙君几面,听他指导一下如何解缘算缘,平时基本见不到,所以此番遇到他,她颇感意外。

    夕缘仙君一见浅汐眠便开门见山问她是否知晓天君找仙官帮忙一事,浅汐眠答完知道后,夕缘仙君突然奇怪地问她为何不去争取,毕竟她也是飞鸟族,正好符合条件。

    虽不知夕缘仙君为何关心此事,浅汐眠仍然毕恭毕敬告诉他原因。因她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况且又不需要修为做什么,自然不想争取。而且又不是争取就能成功,比她修为高的仙官天界比比皆是,何须去凑这热闹。

    夕缘仙君并不接受浅汐眠的解释,直言修为仙丹可以助她渡劫,她应当去争取下来。

    见仙君有意让她接下此任,浅汐眠虽不解,但思及总之有大半仙官都去争取了,她就算按个印也不会选上,终是答应,回到方才的仙台按了个手印。

    想接下此任的仙官众多,铺在仙台上的长卷早已写满名讳。

    浅汐眠接过记录仙官的仙笔在后方写上“浅汐眠,姻缘殿”几个字,写完将笔递还给仙官时,他还对她笑了笑。

    本以为有这么多仙官争取,她定然选不上,却不想此事并非如浅汐眠所料发展。点完印回到姻缘殿没多久,夕缘仙君就将她唤到姻缘殿,交给她一张金卷轴,说天君选她去完成此任。

    浅汐眠记得自己当时满心疑惑,打开卷轴去看,发现上方已写明任务的情况,即下界找到青垣仙君的凡体,助他历劫,亦写明仙君此番是连历两劫,即生死劫与情劫,须得仙官帮忙护法,确保他安然历劫归位。

    仙官连历两劫在天界极为罕见,浅汐眠只听闻天君的儿子--亦麟尊上曾连历过两劫,直接折损了两层修为,至于其他仙官,倒是没有听说过。

    看完卷轴,夕缘仙君出声叮嘱她,此番青垣仙君连历两劫一事决不能声张,还在她的右手腕上绑了条红线告诉她,只要红线发光就说明仙君的劫数将近,需得好生替他护法,至于其他的倒不做要求,只说她不能离仙君的凡体太远,在他历劫时护上一护便是,不必干涉他的命数发展。

    对于距离不能太远的要求,浅汐眠不知具体如何,问起夕缘仙君。仙君也说不准,只说尽量别离太远,毕竟劫数随时会降下,离太远恐会无法及时护法。

    浅汐眠了然,转而问起护法是不是替仙君挡天雷,毕竟两万年修为这样的报酬肯定不是帮忙护法这么简单。总之她也算挡过一次天劫,倒还算熟悉。

    听得“挡天雷”三个字,夕缘仙君立时脸色剧变,再三叮嘱她绝不能以身替青垣仙君挡天劫,只需在旁护法就是。

    不想此任这般简单,报酬却多不对等,浅汐眠虽心有疑惑,但听夕缘仙君只是再三叮嘱她决不能替挡天雷,对其余事情皆不做要求,她也只能先应下,毕竟任务已送来。

    说来,浅汐眠并不认识青垣仙君,只在两千年前天后娘娘设下的聚仙会上远远看过一眼,往常便是夕缘仙君与青垣仙君相熟,她曾多次去青儀殿给青垣仙君送酒,但送酒时却从未见过。

    不过认不认识倒不重要,既然此任已送到手上,她又无法退回,只能接下,休整一日就下界去了。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想起昏迷不醒的青衣男子,浅汐眠忙捏了个诀去到他的房内。

    青衣男子的房内并未掌烛,浅汐眠以手化火看他的情况,当视线落在一旁又被掀开的薄被上时,她先叹口气才施法将被子定在青衣男子身上。

    许是觉得热,青衣男子极不舒服地拉扯身上的被子,好看的眉头随之蹙起。见他难受,浅汐眠不过轻点一下他的眉间,他便沉沉睡去了。

    等青衣男子睡去,浅汐眠先在他身上下个护身诀才回到自己房内睡下。

    不知青垣仙君的劫数会在何时历完,浅汐眠默然翻了个身,看着摆在不远处桌上微弱跳动的烛光。

    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先确保他安然无恙。

    烛火在夜风中剧烈跳动起来,一抻一缩,将圆桌的影子尽数投落在画壁上。

    室外不多时吹进一阵大风,将那窜岌岌可危的烛火吹灭,浅汐眠看了眼蜡烛上升起的青烟便翻身阖上了双目。

    这一夜,浅汐眠睡得并不安稳,远处的家鸡刚打鸣一声,她就悠悠转醒。

    抬眼看向窗外半明半昧的天,浅汐眠刚起身,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知何人在上方走动,浅汐眠运气探查,探出是念宇径后才收了法术。

    穿戴整齐后,浅汐眠去看青衣男子。

    虽然睡了一天一夜,青衣男子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浅汐眠俯身探了探他的气息,确认他并无大碍才下楼同念宇径用饭。

    他们今次起得早,楼下客堂内用饭的人不多,只有两桌人在,站在台后的侍客还频频打着哈欠。

    用过饭后,念宇径打算再去摆摊算命。思及青衣男子还未清醒,浅汐眠给他喂了碗米粥后也随念宇径一道前去。

    今日他们的生意较昨日冷清许多,许是因昨日独一村里的人都来算过卦了又或许今日他们都忙于生计没有时间过来,他们坐了半天只等到一位屠户大哥过来算杀孽。

    无事可做,浅汐眠撑头看向不远处围在树荫下走棋的村民,还有不少村民在闲聊。

    浅汐眠耳朵灵敏,即使隔了挺远一段距离也能听到他们正热火朝天谈论着村里各户的家长里短。

    “听说朱老四家的老母最近疯得更厉害了,整日神神叨叨的,有次我路过他们家,还听到她在里头发疯呢。”

    “可不是吗,可怜老四都三十多了还没个姑娘愿意嫁他,不用说就是他那老娘害得,寻常人家哪敢嫁到他家去啊。”

    “就是说啊,真是造化弄人,老四那孩子这般踏实肯干,偏生摊上这么个老娘。”

    “可不是嘛,还有我跟你说啊,那黄嫂家里……”

    说到此处,那群村民突然不说了,浅汐眠偏了下头,发现他们正看着前方缓步走来的华衣女子。

    女子长得珠圆玉润,天庭饱满,举止投足颇有讲究,她正笑得开朗,婷婷袅袅地往这边走来,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位衣着相似的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是淡紫色装扮。

    “咦,那不是村长家的千金吗?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有钱真好啊,看看那金镯子都重到抬不起手了。”

    “你瞧那金链才是,脖子都勒出红印了。”

    “哟,她是来找念道长算卦的啊,她缺啥啊,竟然来算卦。”

    华衣女子没有听到村民的讨论,一路走到他们的摊前站定,笑眼看着念宇径道:“道长,此番小女子是来感谢道长的,一番心意,还望道长莫要嫌弃。”女子边说边命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将拿在手上多时的精致木盒放到念宇径面前的桌上。

    念宇径头也不抬,沉声道:“算命五文钱一次,姑娘前些时候已付清,贫道也已收下。”

    似是觉得念宇径的话有趣,华衣女子用袖子挡住嘴轻笑一声道:“道长算卦再准确不过了,五文钱哪够呢。”

    念宇径抬手将木盒推回去,态度坚决道:“还请姑娘莫要为难贫道。”

    见念宇径不愿收,华衣女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隐有发作的意味。

    无言看着华衣女子一会,还未等浅汐眠收回视线,华衣女子已转头看她,脸色暗沉,还突然白了她一眼。

    这样的态度,浅汐眠在灵界已见过太多,自然见怪不怪,刚收回看向华衣女子的目光,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村民们又开始数落了。

    “这是看上人家道长了啊,真以为人家道长稀罕她那点钱,有这钱拿出来给村口那些乞丐喝口粥,他们都愿意给她上供了。”

    “可不是吗,人家念道长每次经过村口都会给乞儿们点钱,怎不见她学着点?”

    浅汐眠再次抬眼,发现华衣女子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显然也听到那些话了。

    念宇径适时补上一句:“姑娘请回吧。”

    华衣女子似乎有些进退两难,瞪了念宇径一眼便带着身后的小姑娘转身走了,连桌上的木盒都没有带。

    念宇径并未唤回华衣女子,只是抬眼看着华衣女子的背影,提声道:“贫道在此替乞儿们谢过姑娘善举了。”

    浅汐眠转眼看去,发现念宇径话音刚落,华衣女子的身形便微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

    “念道长真是大善人呐。”

    “就是说啊,是神仙转世吧。”

    与方才辱骂华衣女子不同,对念宇径那些村民们倒是不吝夸赞。

    念宇径打开木盒,匆匆扫了眼便看向浅汐眠道:“浅道长,我要去将此物给乞儿们分了,你要一道吗?”

    “好。”因闲着无事,浅汐眠并未拒绝念宇径的提议,正好她也想去看看夕缘仙君口中的“人世之苦”。

    去往村口的路上有不少饼摊,念宇径特地过去买了些饼一道带去。

    昨日上山前,浅汐眠已看到这群三三两两、三五成群聚在村口处的乞人,他们衣衫褴褛,偏居一隅之地苟且偷生,每个人的脸上皆带着历经沧桑的颓败感与劳顿感。

    乞人们显然饿了许久,一拿到饼便狼吞虎咽起来。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浅汐眠只觉肚子生疼,逼得她只能运气调息,将其压住。

    送完饼和钱,他们重新回到算卦摊前。

    甫一坐下,不远处突然有个披头散发的老妇正往这边踉跄走来。其形怪异,显然是受到了极大惊吓。

    “天呐,朱老四家的疯娘怎么跑出来!”

    “老天爷,她不是被锁起来了吗?”

    说着说着,本来还很热闹的人群全部紧张地往远处退去,还有不少小孩吓得哭了起来。

    察觉到老妇身上带有妖气,浅汐眠赶紧过去扶住脚步凌乱、状似癫狂的老妇。

    老妇已吓到失魂,矮小的身躯竟将浅汐眠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妖怪,是妖怪!有妖怪啊!妖怪啊!”

    老妇凄厉地尖叫着,杂乱的头发胡乱贴在她枯木般的脸上,将大半张脸挡得严实,只漏出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眼下还带了一团乌青。她正浑身颤抖地拉着浅汐眠的手,反复说着“妖”字。

    没想到又有妖出现,浅汐眠眉头微蹙,赶紧同念宇径一道将老妇扶到凳上坐好。

    待老妇坐好,念宇径才松开老妇的手,过去找那些不知何时退得更远的村民,向他们讨要一杯水。

    那些村民本就害怕这个举止怪异的老妇,在听她念叨完“妖怪”等骇人之事后更是吓得不行,根本不愿把自己带来的水袋借给念宇径。

    浅汐眠转眼看去,发现最后还是方才那个说得最起劲的布衣大婶走了出来,将身侧的水袋解下来递给念宇径。

    等念宇径拿着水袋回来,浅汐眠立刻接过水袋给惊魂未定的老妇喝。

    老妇已吓出不少冷汗,一见到水便猛地夺了过去,拼命灌了起来,呛得连声咳嗽也没有停下。

    等老妇灌完水,念宇径才拍着老妇的脊背温声安慰道:“施主莫怕,我们都是能收妖怪的道人,一定替你收了那妖,你且告诉我们那妖现在何处?”

    咳嗽几声,老妇终于镇定了些,丢开水袋,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神踪山。

    “在……在那座破庙里……破庙……”

    听得此话,想起近几日发生过的事,浅汐眠心里已有定数。

    看来那些妖的确是冲青垣仙君的凡体而来……

    得到准确信息,念宇径对老妇笑道:“我知道了,施主先归家去吧,我们这就去把妖怪收了,你别担心。”

    老妇依旧精神恍惚,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破庙”“妖怪”这些字眼,根本听不进念宇径的话。

    见老妇精神恍惚,浅汐眠转头问那些虽然又惊又怕但并未走远的村民,老妇家在何处。

    这次,他们终于不再缄默,七嘴八舌地告诉他们老妇的住处。

    得到住处,浅汐眠先同念宇径将老妇送回家才往神踪山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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