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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伍)

    迎着炽热的日光回到客栈,念宇径径直去找侍客要热水,浅汐眠则上楼去找青衣男子,进去才发现榻上空空如也,一直昏迷不醒的青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起初浅汐眠以为青衣男子是被蛇妖掳走,不过在此查不出妖气后,她还是慢慢冷静下来,想着青衣男子应当只是清醒后出去了。

    因她有要任需时时护着青衣男子,不消多想便飞身跃下客栈,寻着昨日在青衣男子身上留下的仙记过去找他。

    寻着印记一路走去,浅汐眠最终站到一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外。

    若她没记错,前方被围住的地方正是独一村里的护村河,前几日她受伤养病时曾透过窗看到其间河水涨涨停停几日未歇。

    不知里头发生何事,见外头围着一堆人,浅汐眠不能当凡人的面瞬移进去,只能默默挤进人群。

    被人群推来挤去,费了不少功夫,浅汐眠才堪堪穿过人群挤了进去。

    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浅汐眠远远看到湍急的河水中,青衣男子半个身子都没在水中……他的左手正捞着一个哭声连连的小孩,右手则紧紧抓着河中一块巨石,似在设法上来,但因河水湍急,他一直无法往岸边游来。

    “麻绳找来了,快丢下去救人。”

    转眼看到有人从后方传来一捆粗麻绳,浅汐眠只瞥了眼便从一个汉子手中接过绳子做结,往青衣男子身上抛去,不过一下便收住了青衣男子的腰身。

    “好准头!”围观众人开始拍手叫好,人群不多时还跟着沸腾起来。

    浅汐眠本欲施法将青衣男子和那孩子带起,侧目看到周边都是人,心觉不能暴露身份,便转身对情绪激动的众人拱手道:“劳烦各位搭把手。”

    围观众人听罢终于不再惊叹,接二连三过来拉住麻绳,同浅汐眠一起往后拉。浅汐眠暗自用法力相助,不过须臾就将青衣男子拉到岸边来。

    见岸下的青衣男子安然无恙,正将怀里不知何时昏过去的孩子托举着送到岸上来,等村民从他手中接过孩子,浅汐眠才俯身向他伸出手道:“拉住我。”

    青衣男子闻声霍然抬起正在滴水的俊秀面容看向浅汐眠,眼里似乎带着笑意,而后才伸出右手紧紧握住浅汐眠的右手。

    浅汐眠抓住青衣男子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过稍稍用力就将他拉了上来。

    站定后,青衣男子不顾浑身湿漉向浅汐眠拱手道谢:“多谢姑娘相助。”

    探过青衣男子的情况,确认他的身上并无妖气,浅汐眠才开口:“你无事就好。”

    见青衣男子脱险,浅汐眠本欲寻个由头带他回去,还未开口,村民已围来向青衣男子道谢,一下将浅汐眠推出包围圈。

    被人群隔在后方,浅汐眠只觉头疼,正想退到后方等人群散开,突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过头,浅汐眠看到原是换好干净衣物的念宇径来了。他正隔着人群看里头的情况,许是看到青衣男子了,沉声开口道:“我刚才还到处找不到他人,没想到他竟在此处,可是发生了何事?”

    “他救了个小孩。”浅汐眠刚向念宇径解释一句,青衣男子已隔开密不透风的人流向她走来,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拱手道:“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拂。”

    和熙的阳光刚好落在青衣男子湿漉的发上与脸上,称得他的面容更加柔和。

    见他笑得温和,深觉他此举颇莽撞,浅汐眠不悦道:“你的身体恢复了?”

    青衣男子将湿透的衣袖挽起绑好才点点头:“已无大碍,多谢姑娘关心。”

    见青衣男子面色如常,看起来的确不像有事,浅汐眠遂不再多问。

    等他们说完话,念宇径才上前一步对青衣男子拱手道:“这位施主,我们有事想问你,不知可否随我们回去一趟?”

    青衣男子抬眼看向念宇径,也拱手回礼道:“是,莫非您也是道士?”

    “不错。”

    得知念宇径也是道士,青衣男子眼里透出光来:“我名唤简绥珩,不知道长如何称呼,还有这位姑娘。”说着,简绥珩还垂眸看了浅汐眠一眼。

    “我叫念宇径,她叫浅汐眠。你的简姓很少见啊,好像皇室才姓简。”

    简绥珩闻言表情微滞,良久才艰涩开口:“……嗯,不过……”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未说下去。

    见简绥珩欲言又止,念宇径不再追问,转口道:“罢了,你的衣物湿了,先同我们回去换一件吧,稍后再说说之前的事。”

    “好,多谢道长。”

    几句后,简绥珩便随他们回客栈去了。

    围观众人见热闹消停,很快散开,忙各自的事去了。

    客栈里已坐了不少食客,想着凡人有三餐不落的习惯,等简绥珩随念宇径上楼换衣,浅汐眠便唤来侍客准备饭食。

    饭食刚上桌不久,一席白衣的简绥珩便随念宇径下楼走来。他穿白道袍也不错,不过主要也不是衣物的问题。

    简绥珩缓步走来,坐下才看向浅汐眠道:“浅姑娘。”

    浅汐眠颔首道:“我今早只喂你喝了点米粥,先用饭吧。”

    “好,多谢浅姑娘,你也吃吧。”简绥珩闻言笑意更深。

    等简绥珩开始用饭,浅汐眠才端起碗,边吃饭边看他受伤的肩膀。

    察觉到浅汐眠的目光,简绥珩抬眼看她,温声道:“怎么了?”

    因简绥珩的伤口处有衣物遮蔽,看不太清有没有痊愈,浅汐眠喝口茶才问起:“你的伤当真痊愈了?”

    简绥珩笑道:“全好了,多谢浅姑娘照顾。”

    听简绥珩说伤口已好,浅汐眠方才放心。

    念宇径这时也看向简绥珩,开口问道:“你今日何时醒的?”

    简绥珩条理清晰地回答:“今早约莫巳时那会,醒来没有看到你们,觉得奇怪便出去走走,不想刚好看到一个小孩落水,正好在下识水性便下去救他了。”

    浅汐眠默默听着,刚蹙眉将饭咽下去,眼前突然递来一碗汤。

    浅汐眠抬起头,见汤是简绥珩递过来的,他还关切地问道:“浅姑娘,你可是噎住了?喝点汤吧。”

    她自然不会噎住,不过见汤都递来了,浅汐眠还是接过喝了口。

    吃完饭后,念宇径将筷子端正摆好,正身问简绥珩:“我听浅道长说,前日在神踪山遇到施主时遇到了化妖之人,我们正在找寻他们的下落,不知施主可有头绪?”

    简绥珩蹙眉摇了摇头:“说来奇怪,那些人不知是谁派来追杀在下的,一路上拦了在下五六次,不过一开始他们并未化妖,只在那日的山上化过一次。”

    “追杀你?”念宇径疑道。

    “不错,在下本是听闻神踪山乃仙山福地才会来此,想寻访道长,不想路上被他们拦了几次。”

    不知简绥珩为何来此找寻道长,浅汐眠问道:“你为何要寻道长?”虽说她的主要任务是护他周全,但提前了解他在人界生活的情况也很重要。

    简绥珩敛眉答:“不瞒姑娘说,在下家住龙熙国王城,因近日家中怪事频发,才会来此寻高人道士相助。”

    听到“怪事”二字,浅汐眠将这几日遇到的妖联系起来,便知那些妖的确是冲简绥珩而来。不过那些妖物究竟为何要对付他,难道是与青垣仙君结怨?

    “有何怪事?”念宇径的声音蓦地响起。

    “像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在下找不出。”

    “不会同那些突然化妖的妖怪有关吧?”

    “在下也怀疑,但他们总是来去无踪,在下又不擅长除妖之术,故而一直被追杀。道长和浅姑娘既是修道之人,不知能否帮在下解决此事?”

    浅汐眠本就要跟着他,一听简绥珩请求便应下。

    念宇径并未爽快应下,顿了下开口:“帮你除妖可以,正好我也要去王城一趟,但你难道不知国君一个月前已下令诛灭国境内所有道士?”

    简绥珩闻言目光猛地收聚,踌躇一会才开口:“我知道,但……”他似乎瞒着什么,不再说下去。

    不知人界发生诛道一事,浅汐眠转头问念宇径:“为何诛道?”

    念宇径愕然:“你不是道士,怎会不知?”

    记起她现下身份,浅汐眠忙笑着扯谎道:“我派深居大山,对外界之事向来不知。”

    许是接受了浅汐眠的说辞,念宇径叹口气才解释起:“无人知晓国君为何屠道,我们为防被抓,一般都不去王城。”

    简绥珩闻言情绪变得激动,声音急促有力道:“国君是受妖邪侵扰,并非有意为之。”

    念宇径打量地看了简绥珩一眼才开口:“所以,你的确是太子殿下?”

    简绥珩愕然,良久才低下头道:“是……”

    知道简绥珩是太子,浅汐眠并不意外,毕竟仙官下界历劫什么身份都有可能。

    停顿一会,念宇径再次出声:“我可以信你吗?”

    简绥珩微敛眉眼,闷声道:“父君是一个月前才变得奇怪,他之前并非如此,定是出了事……”

    见简绥珩一脸落寞,浅汐眠偏头看他,不知此事与他的劫数是否有关。不过她手腕上的红绳不亮,想来应当不是。

    夕缘仙君既说不要干涉他的命数发展,还是不插手为好。

    思及此处,浅汐眠不再多问,端起茶杯喝茶,间或看他们几眼。

    等了会,念宇径才续道:“罢了,我信你。不过去王城前我需再查看一番村里的情况,不知你是否着急?”

    听到念宇径愿意帮他,简绥珩一改愁容,忙不迭摇头道:“不急,道长只管办事就是,感谢你不计前嫌。”语罢,简绥珩还转向浅汐眠道:“浅姑娘也是,在下感激不尽。”

    浅汐眠放下茶杯才笑道:“我定然会去,不必担心。”

    简绥珩闻言也笑了,眉眼认真地直视浅汐眠道:“浅姑娘帮了在这么多下,在下都不知该如何答谢姑娘才好。”

    “简公子不必客气。”浅汐眠并不在乎他一个凡人的答谢,毕竟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拿到两万年修为仙丹。

    等侍客收走饭碗,念宇径才看向浅汐眠道:“我等会要去清一遍妖气,浅道长要去吗?”

    想着必须得再确认一下神踪山上的情况,浅汐眠颔首道:“去。”

    简绥珩自荐道:“不知在下可否帮上一二?”

    念宇径思忖一番,觉得简绥珩并非道士,还是拒绝了:“你并非道人,此番还是不必跟去了。”

    简绥珩闻言眼里溢满失落之色,想着把他带在身边更为妥当,浅汐眠看向他道:“去吧,我这有条应妖链,你戴着,若有妖,它会发亮。”

    五界虽有明文规定不准对人界凡人动手,但现下已有两条蛇妖和一群化妖之人出现。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再对简绥珩出手,她还是决定给他应妖链护身。

    “应妖链?”

    “对,它可感应妖气也可护身,是我派法宝。”

    简绥珩并未接下应妖链,皱起眉道:“可将此链给了我,浅姑娘如何傍身?”

    浅汐眠自然不需要应妖链傍身,不在乎道:“我是道人,有符咒护身,你拿着便是。”

    听罢此话,简绥珩终于不再推却,收下应妖链道:“那便多谢浅姑娘了。”

    “不用客气。”

    简绥珩闻言又是一笑,恰如春日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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