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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事(壹)

    翌日清晨,红日当空、蝉鸣灌耳。

    浅汐眠刚揉松睡眼,须臾间就感应到玉佩法力,透过房门,果然看到简绥珩正往这边走来。

    施法将衣物穿好,浅汐眠收好东西还能在简绥珩敲门前打开屋门。不知他在外头做了什么,刚才分明已走到,竟等了好一会都没有过来敲门。

    见眼前紧闭的房门突然自里打开,站在门前的简绥珩先是一愣而后才收回手,朝仍旧穿着一袭红白衣裙的浅汐眠笑道:“浅姑娘,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还好。”浅汐眠抬眸扫了眼简绥珩背在身后的破云,见剑气正在慢慢汇集,思绪开始发散。

    破云有灵识,此番当是认主才会汇聚灵气,估摸用不了多久就能活过来,像她的风鸣一样。

    放在袖中的风鸣似乎听到浅汐眠的心声,在袖中欢快地扭动起小身体,还时不时用身上的羽毛撩浅汐眠的手臂。

    浅汐眠走神时,简绥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念道长说他师父已醒,我们也去看看吧。”

    浅汐眠闻言回了神,点头道:“好。”

    去往主观的路上,又遇到不少练剑的道士。他们昨日去观堂时还紧张忙乱,现下多已恢复如常,这也说明念一道长的确已无大碍。不过,也许只是表面看起来恢复如初,若他执意聚魂,总有一日会撑不住。

    人的执念会引着他们走向何处,浅汐眠不知,也不能干涉,遂决定让他们自己抉择。

    刚去到主观,就有只青鸟倏然从简绥珩身侧掠过飞进观内,直直站到念宇径的手臂上。

    念宇径从青鸟脚边的信筒中拿出一张纸条,拍了拍青鸟的头便将它放走了。

    见他们来了,念宇径将信收到袖中后便带他们去内室看念一道长。

    念一道长今时还未完全恢复,在念宇径的帮助下只能斜倚在榻上坐着,面色苍白、行动迟缓,身侧仍旧放着那只玉瓶。

    看到浅汐眠与简绥珩,念一道长勉力抬手与他们见礼,询问他们昨日休息得可好。直到念宇径斥责他,他才缄默地躺下,嘴里嘟哝着什么,似在埋怨。

    在念宇径的严密看视下,念一道长不多时又沉沉睡去,念宇径帮念一道长掖好被子才起身带着他们走出观堂。

    站在树下,阳光顺着缝隙洒下光点,落在他们身上,时明时暗。

    在舒缓的风中,念宇径告诉他们,念一道长已无大碍,但还需静养。今早念一道长已吩咐过,让他们只管去找解蛊,不必担心他。

    确认过念一道长的情况,简绥珩决定先启程回宫商讨找寻解蛊一事。

    念宇径本欲同他们一起找解蛊,但他已答应念一道长要继续去找他的大师兄——念不离,此番得先去一趟雀羽国,与他们所去不同,只能先与他们分开。

    离开前念宇径不忘承诺,等找到师兄就去帮他们。

    思及此番还未还清念宇径的救命之恩,离开前,浅汐眠暗自将一些法力藏进念宇径的剑内,以便遇到危险时,能替他挡过一劫。

    随两位道童走出缥缈派,念宇径因急着去找师兄,与他们匆匆辞别后便御剑没入云层中去了。

    浅汐眠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去,直到念宇径的身影消失才回神抽出风鸣剑站上去,对一旁的简绥珩伸出手道:“简公子,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简绥珩看了眼风鸣的小身板,直接抽出身后长剑道:“浅姑娘,我已学会御剑,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简绥珩便低声念动咒语,站到剑上去了。

    简绥珩刚学会御剑不久,浅汐眠沉默地看着他,见他一开始还能稳定身形,剑身一起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歪歪扭扭,终是走下风鸣,将它收回袖中,拉住简绥珩的衣袂,将他带了下来。

    “算了,用瞬移阵吧,我记得路。”

    “瞬移阵?”简绥珩不解道。

    “对。”浅汐眠应着,伸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瞬移符贴到地面唤动。

    瞬移符是天界仙官才能使用的应急符,因设阵会耗费不少法力,一般仙官都不会使用,想去何处直接腾云驾雾就是。不过现下简绥珩是凡人,带他腾云驾雾不妥,浅汐眠便想起了瞬移阵。

    用法力将瞬移阵唤动,浅汐眠站于阵中,对站在外面的简绥珩伸出右手道:“拉住我。”

    简绥珩赶紧上前一步拉住浅汐眠的手,不过稍稍一拉,眨眼间他们就回到了龙熙国。

    甫一站定,简绥珩仍旧紧紧拉住浅汐眠的手,等确认他们出了阵,他才着急忙慌地松开浅汐眠的手。

    浅汐眠并未察觉到简绥珩耳根泛红,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亮光,发现他们是在一条巷中,外头正闹声喧天。

    不想自己的法力没能支撑到回宫里,浅汐眠微蹙起眉。好在外头之景还算熟悉,应当还是回到了王城。

    简绥珩同样看向巷外,舒眉一笑道:“我们回到城内了,真是辛苦你了,浅姑娘。”

    浅汐眠摆手道:“小事罢了,你可认识此处?”

    简绥珩点头道:“认识,我们现在就回宫吗?”

    “当然。”解蛊一事拖不得,自然是越快越好。

    甫一出了小巷,满街行人霍然落入眸中。

    见浅汐眠似有不解,简绥珩低声向她解释说今日是龙熙国的赶集日,物价比平日低得多,所以城内居民多出来采集,可谓万人空巷。

    浅汐眠了然,稍稍颔首,不再多问。

    在人群推挤中走了一段路,身侧的简绥珩突然向她伸出手道:“浅姑娘,若你不嫌弃,请抓住在下的衣袂吧,今日人多,别走散了。”

    知道最算走散,只要简绥珩戴着玉佩她都能找到他,浅汐眠并无此等顾虑,不过见简绥珩已将手伸到她手边来,她还是配合地拉住他的衣袂。

    走了有一会,刚经过一个卖首饰的摊子,站在后头卖首饰的阿婆突然出声唤住他们:“这位娘子和相公,来看看首饰吗?我这儿的首饰都是美玉制成,王亲都喜欢的。”

    浅汐眠对首饰不感兴趣,扫了眼便拒绝了:“不用了,谢谢。还有,我们并非夫妻。”

    卖首饰的阿婆闻言一愣,推出一个和善的笑道:“我瞧二位十分登对,想必是快要成亲了吧,买回去添添礼吧。”

    浅汐眠还未再次拒绝,简绥珩已接口了:“多谢阿婆,等下次有需要我们再来买。”

    阿婆蹙起眉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方才一看小娘子,就觉得这支玉簪再合适不过了,此簪是用红玉雕琢而成,正称小娘子的衣裙呢。”

    “走吧。”不意同眼前的阿婆纠缠,浅汐眠拉住简绥珩的衣袂,带他继续往前走。

    离开小摊后,简绥珩俯身问浅汐眠:“浅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问问你?”

    不知简绥珩想问何事,浅汐眠扬首看着他道:“何事?”这时,刚好有个举着糖葫芦的小男孩从她身侧跑过,浅汐眠略微侧了下身就停住了脚步。

    简绥珩似乎做了下准备才开口:“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为何你愿意屡次三番帮我?”

    要说为何,自然是为了两万年修为仙丹,不过她不能坦诚相告,只能换个说法:“身为道士,除妖本就是我的职责,此番蛇妖害了这么多人,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简绥珩听罢,弯眼一笑,对浅汐眠拱手道:“浅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在下在此先谢过浅姑娘了。”

    在这般人流如织的街上,简绥珩的举动颇引人注目,有不少人频频看向他们。浅汐眠侧目扫了下行人便将简绥珩的手重重按下道:“说了不必同我客气,这亦是我的修行。”

    “好。”简绥珩似乎松了口气,又勾唇一笑。

    不意继续成为众人观赏之物,浅汐眠立时拉着没心没肺的简绥珩快步往王宫的方向走去。

    回到宫中,浅汐眠远远看到宫门处站着的白衣侍卫,他的衣袂正在风中肆意飘动。

    看到简绥珩,白衣侍卫忙走过来与他见礼:“见过殿下。”

    简绥珩先看了看旁近,似在找谁,没找到才转头问白衣侍卫:“无念,只有你在吗?凌靖那小子呢?”

    无念答道:“方才他吵着要去接殿下就出宫去了,殿下没有遇到他吗?”

    简绥珩扶了扶额才无奈道:“没有,这小子,就是改不了莽撞毛病,你去将他找回来吧。”

    “是。”白衣侍卫俯身接令,很快起身出宫去了。

    白衣侍卫走后,简绥珩继续同浅汐眠往西走,等乐语宫出现在视线里,他才再次出声:“浅姑娘,我父君身体尚未康复,我需帮他处理政务,晚几日再去找解蛊可好?”

    既是简绥珩的决定,浅汐眠自然不会拒绝,颔首答应了:“好。”

    “这几日你若有事便吩咐宫人,我待会先将解蛊地图给修复师看看。”

    “好。”

    几句话结束,他们已走到乐语宫门口,兰兰正站在外头候着,面带笑容地与浅汐眠和简绥珩见礼。阳光撒在她的小脸上,显得更为灵动。

    等浅汐眠进去,简绥珩才低声吩咐兰兰:“好生照顾浅姑娘,有何问题便来找我。”

    “是,谨遵殿下吩咐。”

    因用瞬移阵耗了不少法力,浅汐眠觉得有些累,同简绥珩说了声,确认他身上的护身结界稳固便提步走进殿内。

    兰兰追着浅汐眠进来,笑嘻嘻地说道:“殿下又送姑娘回来啦,真好,兰兰每次光是出来接姑娘,都觉得赏心悦目呢。”

    赏心悦目?那倒是,青垣仙君这张脸的确称得上赏心悦目。

    兰兰继续道:“姑娘,殿下吩咐人送来饭食,先吃些吗?”

    浅汐眠不想吃,直接倒在床榻上道:“我不饿,你都吃了吧。”

    兰兰提声道:“这怎么行呢,这是殿下吩咐给姑娘备的。”

    见兰兰坚持,浅汐眠翻了个身才闷声道:“那你先吃,我一会醒了再吃。”说着,浅汐眠先坐起身脱掉鞋履又躺回榻上去了。

    阖眼前,兰兰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兰兰怎敢自己吃呢……好吧,那姑娘先睡吧,一会再吃……”

    刚睡下不久,耳边猝然响起一记闷雷,不多时哗啦的雨声随之响起,兰兰的声音亦夹杂其中。

    “怎么又下雨了……”兰兰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紧接着是关窗关门的声响。

    浅汐眠觉得头有些昏沉,听着雨打窗台的哒哒声,慢慢关闭五感,陷入灵化之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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