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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事(伍)

    不多时,日光斜斜溜进华宫,落在殿前的门扉上,切割出一竖朦胧尘幕,徘徊在站立之人身上。

    看着逆光站着之人,浅汐眠将视线从他紧攥着的右手往上移便落到他清亮的眸上。

    本以为简绥珩说要走就不会停留,不想等她喝了口茶,转眼看去,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要走不走的模样。

    以为简绥珩体内的药粉还未清干净,浅汐眠心生疑惑,提步走向他道:“简公子,你可是身体还觉得难受?”

    简绥珩摇了下头,好一会才开口:“浅姑娘唤在下简绥珩就是,在下无事。”

    思及连名带姓不妥,浅汐眠思忖一会还是省略了姓氏:“还是叫你绥珩吧,你也别叫我浅姑娘了,直接唤我汐眠就是。”

    “……好。”似是卸掉重担一般,简绥珩笑得明媚,宛如朝阳,让浅汐眠都不免愣了下神。

    许是简绥珩踌躇的是称呼,与浅汐眠确认过新的称呼便再次提步。不过刚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霍然转身看向浅汐眠道:“浅……汐眠,发带你可喜欢?”

    明白简绥珩一直欲言又止是想问这事,浅汐眠默默笑了笑,颔首道:“喜欢,多谢你了。”

    “那在下就放心了。”说完此话,简绥珩终于提步走出那扇一刻钟都没有走出的殿门。

    浅汐眠偏眼看去,发现简绥珩的嘴角正微微上扬。

    门外清风袭来,带着简绥珩的长发轻微晃动,映入浅汐眠的眼眸,恰如一道少见的风景。

    兰兰说的果然不错,收礼能让人高兴。此前,她只听闻收礼之人会高兴,不想原来送礼也可以。

    等简绥珩走后,兰兰突然悄咪咪地从浅汐眠身后靠近,一下抓住她的手臂道:“姑娘,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兰兰一回来就发现茶具、地图等都在地上,殿下醒来还特别不对劲。”

    “不对劲?”浅汐眠不解地偏头看着兰兰,她分明是帮简绥珩疗愈好才走的,为何还会不对劲?

    兰兰重重点着头道:“是啊,殿下一直挺冷漠的,平日都没见过有什么表情,但他方才居然脸红了,虽然还是冷冰冰的……”

    脸红?难道是合欢还未清干净?可她分明又探了一次,并未发现不妥,难道是疏忽了?

    思及此处,浅汐眠想再去确认一下简绥珩的情况,正欲支走兰兰,一转眼正好对上兰兰灵鹿般的双目:“姑娘,是你欺负殿下了,还是殿下欺负你了?”

    “……”不知如何回答兰兰的问题,浅汐眠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支走她:“都不是,对了兰兰,我有些饿了,你去备些饭食来吧。”

    兰兰虽一脸不信,缓了会终是不再纠缠,不情不愿地松开浅汐眠的手,小跑出去了。

    等兰兰走远,浅汐眠才隐身瞬移,去到简绥珩的身边。

    简绥珩此时正坐在一方长桌后,以手扶额侧坐在木椅上。

    长桌上放有一只香炉,熏着一炉檀香,一走近就沾染了一身香气。

    在简绥珩前头半跪着是他的两个贴身护卫,无念凌靖,他们正俯身向简绥珩汇报情况。

    殿中三人都没有看到她,浅汐眠越过半跪着的二人,径直走到简绥珩身侧,施法探查他的身体。

    无念道:“属下已查过百食宫,食官们说送饭前都已试过饭菜,并无问题,至于殿下可能接触过的熏香,属下也已彻查,也无问题。”

    简绥珩蹙起眉道:“下去让他们加强巡视,送到浅姑娘宫里的所有吃食、用物都得好好检查,决不能出纰漏。”

    无念俯身道:“是。”

    凌靖接着道:“殿下,宫里一直养着的那只小兔子四处都没有寻得,应当是跑走了。”

    简绥珩道:“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凌靖道:“是昨日黄昏时分,属下给它喂饭的时候。”

    简绥珩以手支颐道:“它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凌靖道:“是,这几日它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并未有再复发的情况。”

    简绥珩道:“既已恢复,它想离开就让它离开吧,不必再寻。”

    凌靖道:“是。”

    简绥珩似乎倦了,摆摆手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还需处理政事。”

    “是。”无念与凌靖一道起身辑礼,而后就退出去了。

    等两位侍卫退下,简绥珩突然像泄了气一般将整个身体靠到椅背上仰起头,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脸,不知在想什么。

    简绥珩的情绪并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事,确认过他的身体无碍,浅汐眠方才收了法力,瞬移回乐语宫去了。

    接下来三日,雨始终下个不停,打着院内的那棵盛满白花的树簌簌落下一地淡白,时而从半开的窗棂缝中吹进几朵,贴着光滑的铜镜滑落到梳妆台上,带着淡淡的清香。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没有下雨的阴天,浅汐眠刚去星谕阁同司天坐了会,再去瑶光殿看一下简烛回来,迎面便见兰兰正抱着一大堆衣物在殿内等她。

    见兰兰一脸激动地扑过来,浅汐眠忙抬指按住她的额头道:“又是殿下送来的?”

    兰兰激动地点头,粲然一笑道:“殿下说国君身体已康复,明日就要设宴款待姑娘。姑娘,来挑件衣裙赴宴吧。”

    前三日里,只要雨歇,简绥珩都会让人给她送来各种东西,包括玩物、首饰、衣裳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浅汐眠拒绝后,昨日终于收敛了点,但今日又开始了……

    看着兰兰抱着一大堆衣裙,浅汐眠头疼地按了按灵穴,随手指了条紫裙道:“就这件吧,宴会在何时?”

    “明日酉时。”

    得知还有很长时间,浅汐眠并不急着准备,劝说兰兰明日再试衣。兰兰虽兴致难消,好在还算尊重浅汐眠的意愿,妥协答应等明日再试。

    翌日醒来,浅汐眠刚调息完,兰兰的脚步声已至远处传来,嗒嗒作响。

    不多时,兰兰的身影霍然出现在殿内,朗声高唤道:“姑娘,用膳啦!”

    见兰兰提着食盒进来,浅汐眠忙收了法力,起身过去用饭。

    用过饭后,兰兰立刻抱着昨日浅汐眠选好的那条衣裙,兴奋地看着她道:“姑娘,来试衣裙吧,我准备好了。”

    浅汐眠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见兰兰兴致正浓,不意拂了她的兴致,浅汐眠终是妥协起身,任由兰兰摆弄了。

    凡人的衣裙虽精致但穿起来极为繁琐,兰兰前前后后帮她穿了好一阵才终于穿好。

    本以为穿好衣裙就能结束,不想穿好衣裙后,还要搭配各种首饰、发型、鞋履、珠钗等,听得浅汐眠只觉头大。

    见其繁琐,浅汐眠本想拒绝,但见兰兰完全不让她起身,她也无法,只能随手拿来一个木锁打发时间,任由兰兰继续摆弄。

    等兰兰反复折腾完,头顶霍然传来她满意的声音:“姑娘果然天生丽质,不过略施粉黛就美得不可方物!”

    浅汐眠闻言抬眸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并无什么感觉,若说不同,便是她的头上戴了足足五六支金钗、还有各种花饰珠串,压得她脖子酸疼,还是直接绑起来省事。

    戌时前不久,简绥珩踏进乐语宫来接浅汐眠。

    他今日着一身金中带白的锦衣,往常或微簪或高束的青丝全部挽成发髻,用一只白金冠帽束好,显得更矜贵了。往下看,在他的黑金腰带上稳稳挂着那只微泛红光的红羽玉佩。

    浅汐眠一直忘了提醒简绥珩玉佩当随身携带,不想她都不用提醒,他每次都记得戴着。

    当视线顺着简绥珩高挺的鼻梁滑到他那张紧抿的薄唇时,浅汐眠不免觉得脖颈一热,忙收了眼。

    等浅汐眠移开视线,她才发现简绥珩也在看她愣神。直到与她对上目光,他才惊得移开视线,讪笑地说道:“这身衣裙很适合你,浅……汐眠。”许是记起之前他们已说好直接唤彼此的名字,简绥珩及时换了称呼。

    浅汐眠难得不知如何回话,只是微微点头,从喉中挤出“多谢”二字。

    好在简绥珩察觉到气氛尴尬,立时转身请浅汐眠一道前去赴宴。

    出了乐语宫,浅汐眠一眼看到站在殿外守着的无念与凌靖,他们先拱手与她见礼,而后才退开跟在她和简绥珩身后。

    一路走了约莫两刻钟,他们一行方来到富丽堂皇、宾客云集的华宫外。

    上阶前,简绥珩突然向她抬起手臂,示意她挽着他。知道这是凡人的礼仪,浅汐眠只稍稍迟疑一下便抬手搭上简绥珩的手臂,等上了阶方才松开。

    甫一走进华宫,殿内之人皆抬眼看他们,不多时还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传出几声轻笑。

    浅汐眠抬眼扫了下满座宾客,最后将目光落到坐在下方第二排的司天身上。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袭黑衣,黑衣上绣有一方银线星象,极为考究。

    等他们走过去,司天立时起身与他们见礼,浅汐眠见了也抬手与司天见礼。

    坐在第一排长桌后的是时常能在瑶光殿内见到的七皇子卫瑾,他同样起身向他们行礼,浅汐眠拱手回礼,简绥珩则抬手拍了拍卫瑾的肩膀。

    与满座唯二两个熟人打过招呼,简绥珩领着浅汐眠一路走上玉阶,于左侧位置上坐下,那里的玉桌上已摆好一桌膳食。

    满桌膳食包罗整个龙熙国所有山珍海味,一眼望去极为晃眼。不过浅汐眠对吃食不感兴趣,只是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汐眠,先吃些东西吧,听兰兰说你今日食欲不佳。”简绥珩边说边将搁在一旁的玉筷拿起递到浅汐眠手边。

    浅汐眠不想吃,闷声拒绝了:“不用了,等开宴再说吧。”

    见浅汐眠拒绝,简绥珩不再坚持,转口道:“那先喝点汤吧。”说着,简绥珩立刻舀了一碗汤递到她手边。

    见简绥珩一脸期待,已在嘴边的拒绝话语终是没能说出口,浅汐眠默了会就接过汤喝了几口。

    约莫一盏茶功夫,身着金绣龙袍的国君才缓步踏进宫来,他的身侧跟着之前在万寿宫见过的叶近侍,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持芭蕉扇的宫女。

    断了妖气侵蚀后,国君今次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不少,虽还有些苍白,但已基本康复。

    “国君到!”

    甫一听到叶近侍尖声通报,座下群臣嫔妃立时俯身跪地向国君请安。

    见简绥珩起身,浅汐眠也随之起身一道向国君行礼。

    国君大手一挥,精神振奋、声音洪亮道:“众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谢国君!”齐声喊了句,座中众人才接二连三起身。

    容光焕发的国君气宇轩昂地自阶下走来,停在他们面前才对浅汐眠展颜一笑:“这位姑娘便是救了我龙熙国的恩人吧?本君已听珩儿说过,此番真是多亏了你。”

    浅汐眠俯身拱手道:“国君谬赞,此番并非小道一人功劳,不敢居功。”

    国君爽朗地笑着,拍着浅汐眠的手背道:“道长谦虚了,本君已听珩儿说过,是你们救了龙熙国,真是万分感谢。”

    浅汐眠不擅长应对客套场面,只能顺着国君的话说道:“多谢国君夸赞。”

    许是察觉到气氛尴尬,简绥珩适时开口缓和道:“父君,吉时已到,先开宴吧,谢礼之后再说。”

    国君捋着胡子看了简绥珩一眼才转向浅汐眠,眼里带着莫名笑意:“此宴设得匆忙,还请姑娘见谅,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只管告诉珩儿便是。”

    “是。”浅汐眠仍旧客气地回答,短短几分钟,她已觉得疲惫了。

    国君又朝浅汐眠笑笑才侧目看向后边的叶近侍道:“开宴吧。”

    叶近侍接令,立时转身,高声宣布道:“国君有令,开宴!”

    “谢陛下!”众臣谢完礼方才坐下,不过现下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庄严肃穆,全然没有方才谈笑风生时的恣意神态。

    浅汐眠刚坐稳,主座上的国君又开口了:“小道长不必紧张,当家里的家宴便是。”

    浅汐眠应声转头,客气一笑道:“是,小道明白。”

    察觉浅汐眠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等她转过头,简绥珩才俯身向她低声解释道:“汐眠,父君好客,总是热情,你别介意,就当是吃顿家常饭了。”

    浅汐眠刚好端起茶杯喝茶,喝完一口才放下杯盏,笑道:“我不介意,你不必多想。”

    “那先用饭吧,多吃些。”见浅汐眠不介意,简绥珩赶紧拿起玉筷递到她的手上。

    浅汐眠接过玉筷,默默扫了眼满桌菜肴,不知从何下手。简绥珩刚好转头看向后方,让跟在身后站着的无念凌靖也下去用饭。

    无念凌靖接令,请示过国君便快步去到下方最里头的长桌后坐下。

    自开宴起,席间始终噤若寒蝉,连碗筷相碰的声音都轻不可闻,直至殿外传来一曲清耳动听的琴声才堪堪打破此间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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