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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隙(贰)

    一路往里走,他们一行终在一方石洞前停住脚步。

    这方石洞比一路走来见过的所有石洞都大些,石洞外的石门上,从上到下画了不少图腾符号。浅汐眠抬首辨认,认出最上方那个像是太阳。

    向日跪地,朝着石洞磕了几下才抬起头:“向日求见族长,请族长应允!”

    向日话音方落,石门“轰”的一声往上升起,从里头走出两个戴着浅红色面巾的布衣女子。

    布衣女子先看了向日身后的他们一眼,才过去扶起向日问道:“你这孩子究竟去了何处?族长找你好几日了,还有这些灵物怎么回事,你不知族长一向不许带其他灵物进来?”

    向日解释道:“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请来给族长看病的。”

    其中一个女子闻言,忙拉住向日厉声责备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想被灭族吗?”

    听到这话,赤茗忙上前一步,对着说话的姑娘拱手一礼道:“这位姑娘,我等与向日相识,听他说你们炽鸷鸟族最近染了病,他是好心请我们来帮忙。这是我的信物,劳烦姑娘带给族长过目,若他不愿见我们,我们即刻便走,绝不久留。”

    女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互相耳语几句才接过赤茗递过去的白玉珠子,将向日一道带进洞中。

    进洞前,向日回头朝他们大喊一声:“等我出来!”

    进去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位女子才徐步走出,恭敬地请他们进洞去:“族长有请,贵客请随我等进来。”

    随两位女子往里走去,洞内是极浓的草药味,间有不少洞穴,每个洞穴皆石门紧闭,但洞后药味不绝。

    走了约莫几十步,前方带路的女子忽然停住脚步,撩开一方帘幕,朝里头辑礼道:“族长,贵客请来了。”

    里头立时响起一声咳嗽,紧接着有一道喑哑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贵客进来吧。”

    “贵客请吧。”女子俯身,一左一右撩开帘幕。

    他们应了声,一前一后进去。

    洞内极暗,只有两支红烛照明,物什极少,仅一方长榻、一张圆桌、四张木椅而已。

    最前面的榻上坐着一个身影,其形怪异,动作僵硬,仔细辨认才知那身影虽还是人形,两臂已变成鸟翅,本该赤红的翅膀现下已大半斑白……

    身影起身行礼,咳嗽几声才勉力开口道:“不知贵客远道而来,实在失迎,在下身体不适,冲撞了贵客,还望见谅……”

    他们闻声,忙拱手回礼:“族长客气了。”

    族长站起身,请他们坐到桌边的椅上才说:“听向日说,贵客是来给在下看病的,在下惶恐,不过这病是治不好的,劳烦贵客白来一趟。”

    赤茗蹙起眉道:“你们的病究竟是何因所致?”

    族长沉默一阵才开口:“是天谴,亦是我族犯下的罪孽……”

    赤茗直言:“若你想救族人,还请坦诚相告。”

    族长叹了口气,默了会终是解释起:“每任族长都知此病因何而起,却无一任族长能阻止此事发生。炽鸷鸟一族向来靠日光而活,但前三任族长触怒灵王,几代下来只能苟活于火山之下,岩浆之中。无日光汲取,族人多半三万多岁就会白化,直至变成一块硬石……”

    浅汐眠听着,默然蹙起眉头,难怪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老人模样的炽鸷鸟。炽鸷鸟寿命至多可达十三万岁,现下却连三万岁都无法挺过……

    赤茗追问道:“所以,向日的娘亲也是因此才会消失?可你为何让他去找灵王,明知他可能有去无回?”

    族长剧烈咳嗽几声才哑声解释起:“向日那孩子机敏,时常缠着我们要他阿娘,我只是一时被缠得烦了,才会告诉他去找灵王。不想那小子莽撞,竟直接就跑出去了。我派了不少族人去寻他,不想他竟靠自己的力量去了灵主宫……至于他阿娘,她现在还在,我们正尽力帮她续命,让她能回去同向日好好道别。”

    赤茗还想说什么,黑暗处不知何时已溜进一个身影,大声喊道:“所以,我阿娘是因灵王陛下才会生病,才会离开我的,对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族长的脸上显出惊惶神色,他想控制向日,但向日已拿出灵王给他的令牌,大喊出声:“我要见灵王陛下,带我去见他!”

    随着向日音落,周边猝然泛起一道白光将他圈住,赤茗飞身去拦,没能拦住,白光已将向日包裹起来,待光散开,向日已然不见踪影。

    知道向日又去了灵主宫,赤茗看向浅汐眠道:“眠眠,他又去找灵王了,我们得跟过去!”

    “好。”

    浅汐眠应声,拉住简绥珩飞身进入赤茗设好的瞬移阵中,不过一瞬又回到了灵主宫内。

    宽敞空旷仅有丝丝光亮的灵主宫主殿中,向日正以头抢地跪在下方。不远处的高台上,灵王坐在王座上翘腿看着下方的向日,神色如常,看不出是否在生气。

    向日以头抢地,高声哀求道:“灵王陛下,求你救救我阿娘,只要你肯救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灵王瞟了向日一眼,而后便抬起那对清冷的红眼扫了一下浅汐眠一行,眉头微皱,终是没有说什么。

    他们一行自知理亏,忙俯身向灵王辑礼。

    向日继续磕头,声音哽咽道:“求陛下开恩,救救我阿娘,我只有阿娘了,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求陛下开恩……”其声悲戚,令人不忍多听。

    座上的灵王仍旧面无表情,半晌才冷声开口:“让你去死也愿意?”

    跪在前方的向日一下直起身子,声音坚定道:“我愿意!只要陛下愿救我阿娘,我现在就将灵丹挖出来给您。”话音刚落,向日已化出一把匕首往心口刺去。

    不想向日这般冲动,见他真要取丹,浅汐眠立时施法阻止他。不想她还未击开匕首,座上的灵王已施法将向日手中的匕首弹开。只见匕首在空中甩了几次,猛地插进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灵王面色不改,微挑眉眼道:“本王不要你的命……”他慢慢靠到椅背上,抬起红眸道:“只要炽鸷鸟全族化羽织就一方锦被进献,本王便会救你娘,也会放过你们一族。”

    向日似乎愣了下,再次以头抢地道:“是!我这就回去求族长,还请陛下不要出尔反尔。”

    灵王勾唇一笑,悠悠开口道:“本王可不屑于出尔反尔,记住,你只有三日时间,别慢了。”

    灵王音落,他们一行重又陷入一阵灰雾,等灰雾散去,又回到了炽鸷鸟族长的山洞中。

    甫一落地,炽鸷鸟族长立刻大步走来,将向日一把揪起,厉声斥责道:“你小子,你是不怕死吗?你!”话未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晦明不清中,向日的声音坚定有力:“族长大人,灵王陛下说只要我们化羽做出锦被献给他,他就会救我娘,也会救其他族人!”

    族长将向日丢下,转过身去:“你知道什么,灵王有多恨炽鸷鸟一族,怎会轻易放过我们!”

    赤茗本不打算插手,闻言按捺不住道:“族长大人,不试试怎么知道,灵王陛下可不会轻许诺言。”

    向日重新爬起,揪住族长的下摆央求道:“族长,求求您,我不能再失去阿娘了,我愿将全身的羽毛和法力都给您,求您救救我娘。”

    族长似乎有些动摇,好一会才出声:“翠翠、袅袅……让全族到洞口集议。”

    “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过一会气息便往远处去了。

    等她们离开,族长才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他们,拱手道:“劳烦贵客奔走一趟,还请先坐下用茶,休整一番,在下等会再来招待各位。”

    “好,族长不必客气。”他们三个同时回了族长一礼。

    族长笑着再辑一礼便拎起向日的衣领将他带出去了。

    等族长和向日离开,突有两位女子端着果盘、糕饼和茶水走进洞来,将其一一放在桌上。

    浅汐眠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个果子,赤茗吃得多些,简绥珩一样吃得少。

    一下发生太多事,浅汐眠实在不知如何纾解心中郁气,终是陷入沉思。

    两族的恩怨,从一开始便是死局……既是死局,又当如何破解?

    赤茗的情绪倒是一如既往地稳定,悠悠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后便倒了两杯递给浅汐眠与简绥珩道:“好了,这些事就交给他们处理吧,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再帮上一帮。”

    了然此事就算插手也无济于事,浅汐眠也决定先观望观望。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能做的只有坦白自己的身份,让族长带她一起化羽制锦被。毕竟无论如何,她都是炽鸷鸟一族,族人要解开恩怨她自然得帮忙。

    察觉简绥珩一直未有动作,浅汐眠转眼看他,见他正蹙眉看着她,似在担心什么。

    踌躇一会,实在不知如何问起,浅汐眠拿起一个果子递给他道:“吃点果子吧,别担心。”

    简绥珩接过果子,沉声开口:“汐眠……你也别担心,灵王看样子是决定解决此事了,既是两族怨恨,只有他们才能解开。”

    “我知道,不必多心。”

    等他们吃完果子再休整一段时间,族长正好回到洞中。

    “我族这两日要制锦被,无法招待三位贵客,还望贵客见谅,先随我族人出去歇息吧。”

    赤茗道:“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

    “不瞒各位贵客,等我们化羽结束,恐会无力织被,届时还需贵客们帮我们一二,其余的便不劳烦贵客们了。这是我族犯下的罪孽,理应由我们来解决。”

    赤茗不再坚持:“好,那到时需要帮忙再说,有事可随时来找我们。”

    族长辑礼道:“是,多谢贵客。来人,带贵客下去休息。”

    “是。”

    说话间,已有两位炽鸷鸟侍卫走进,将他们迎出去。

    等赤茗出去,浅汐眠才看向站在身侧的简绥珩:“绥珩,我有事想问族长,你先出去吧。”

    简绥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点头答应:“好,那我……们在外头等你。”

    等洞内只剩浅汐眠与族长,族长才不解地看着浅汐眠,俯身拱手道:“仙官可是有事吩咐?”

    浅汐眠施法化掉身上的白鹤外形才回族长一礼道:“族长,我也是炽鸷鸟,此番愿同你们一道化羽,还请族长成全。”

    族长闻言,一脸愕然地看着浅汐眠,不解道:“仙官并非我族,怎需相助?”

    浅汐眠同样不解,疑惑道:“并非你族?”

    族长颔首:“在下虽看不出仙官原身,仍能感应得出,您只是原身有些像炽鸷鸟,却并非炽鸷鸟……”

    “……”

    浅汐眠愈加不解,她不是炽鸷鸟是什么,那些灵物折磨了她几千年不正因她是炽鸷鸟?既不是,她又是什么?

    族长俯身道:“小人眼拙,实在看不出仙官真身,仙官若有惑,天界定有能查出来的仙官。”

    经族长提醒,浅汐眠终于回了神:“多谢族长相告,若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可随时来找我们。”

    “是,多谢仙官,我等感激不尽。”

    浅汐眠并不在乎自己的原身是什么,也从未奢望能见到爹娘,她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坚信这么久的身份是虚妄,无法接受自己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久,最后却连自己为何而活也不知罢了……

    无神随着侍卫走出山洞,鼻尖仍旧是浓郁的草药味,其间还掺杂着深深浅浅的血腥味。

    走到明亮的洞口处,站在外头等她的是简绥珩。

    看到浅汐眠,简绥珩的眉头蹙得更深,眼带心疼地看着她道:“汐眠,为何这般难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看着始终担心她关心她的人,浅汐眠不知因何,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她从不愿去想自己熬过的痛苦,心知反复回想只会加剧痛苦。但痛苦并不因忽视而消失,她不过在硬撑。硬撑能活得不明不白,能稍微过得好些,可无知无觉的糊涂忽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简绥珩俯身看着久不回话的浅汐眠,脸上担忧愈甚。

    浅汐眠有些无法直视他炽热的目光,默默退开一步道:“我没事。”

    浅汐眠刚退开一步,简绥珩突然上前一步将站在台阶上的她搂进怀里。

    浅汐眠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僵,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推开他……

    简绥珩很紧地搂着她,仿似用了全身力气,过了很久,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坚定有力。

    “我在,汐眠,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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