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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隙(叁)

    洞内火气席卷,无端引得浅汐眠心烦。任由简绥珩抱了会,她终是推开了他。

    简绥珩很是配合,浅汐眠刚有动作,他便退开一步松开她。

    眼瞅简绥珩仍旧一脸担忧,浅汐眠叹口气便安慰他一句:“我真没事,不必担心。”

    简绥珩闻言,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是我唐突了……”

    不意纠缠此事,浅汐眠拍了拍简绥珩的肩膀,越过他走下台阶:“师兄呢?”

    “向日把他叫走了。”简绥珩在身后回答。

    “那我们也走吧。”

    “好。”

    接下来,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只缄默地并肩而行,随侍卫往族长安排好的洞府走去。

    想着先去看看向日和其他炽鸷鸟的情况,浅汐眠走了会便停下脚步,让侍卫先带她去看看向日,简绥珩也表示要一道前去。

    等他们找到赤茗与和向日时,赤茗正在帮向日包扎伤口。

    因炽鸷鸟族长下令不许几千岁的炽鸷鸟孩童化羽,向日才会缠着赤茗帮他偷偷化羽。

    不过族长的担心并非多余,在赤茗帮向日化了五根羽毛后,他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吐了血。所以后来即便向日百般央求,赤茗也不再帮他。

    许是见赤茗不愿帮他,向日包扎好伤口后就赌气地跑走了。

    赤茗看着向日跑走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真是莽撞性子,今后免不得会吃亏。”

    见赤茗对向日很上心,帮赤茗整理伤药时,浅汐眠笑着安慰她道:“每个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样,向日虽性情莽撞,但若不是他勇敢,炽鸷鸟一族与灵王的恩怨恐会延续下去。”

    赤茗抬眼看着向日消失的地方,缓缓点头道:“那倒是。”

    “你似乎很喜欢向日?”发觉赤茗对向日很不一样,浅汐眠忍不住问一句。

    赤茗似是想起了什么,微怔一下才说:“不过觉得他可怜罢了。”

    “可怜?”

    赤茗点点头:“对,可怜但勇敢……”

    的确……

    转眼见不少炽鸷鸟青年正往前方走去,了然他们要集中化羽,浅汐眠起身随简绥珩和赤茗过去看看。

    随这群约莫二三十个炽鸷鸟去到一方洞府深处,只见洞内设有两排长明灯,从洞口处一直往洞深处延伸。因有长明灯照明,能轻易看到洞府两边刻着许多图腾符号,洞内石路颇长,两边的图腾多得惊人。

    等他们走到洞府最里头才知炽鸷鸟们原是来此祭拜,族长不知何时已站在最前头。

    在炽鸷鸟面前的一整块石壁上挂了成百上千支羽毛,有的赤红,有的红中带白,有的全白,应当是那些已经逝去炽鸷鸟留下的羽毛。

    族长带着前来祭拜先逝的炽鸷鸟对着逝者虔诚跪拜,等祭拜完,他们的周边猝然爆发出一阵熊熊烈焰,直接将他们笼罩其中。

    被火焰包裹住的炽鸷鸟很快升至半空,蓦地张开双臂,化出原形,一根接一根化出羽毛来,每化出一支羽毛,他们都会不受控制地发出鸣叫。

    赤茗退后一步看向浅汐眠与简绥珩:“我们替他们护法吧。”

    “好。”

    他们三个各站一角施法运送法力帮炽鸷鸟护法,等他们化羽结束,从火焰中掉落,他们才凑到一起化出结界接住他们,施法替他们疗愈。

    化羽后,每个炽鸷鸟身上的羽毛皆剩无几,族长的羽毛甚至只剩那几根带白的还在。而在火焰结界中,他们化出的羽毛在红火的映照下散发出耀眼红光。

    将昏迷不醒的炽鸷鸟带出洞府,洞前已站着几十个炽鸷鸟孩童。为首那个是向日,他们皆已化出鸟翅,翅膀上的羽毛被薅下来不少,用一方结界护着放在身前。

    赤茗怒目瞪着向日,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揪住他道:“你小子是真不听话啊!让你往东,你偏往西!”

    向日倔强地抬起头,语气坚定道:“我们也是炽鸷鸟,何来退怯一说!”

    聚在一旁的炽鸷鸟孩童也跟着举手大喊道:“对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赤茗更头疼了,无奈地按了按额间才松口道:“罢了,罢了,管不住你们,既然你们还有力气,就过来帮忙照看大人。”

    “是!”孩童们欢快地应着,一拥而上将结界中的炽鸷鸟带往各个山洞去。

    等孩童们将炽鸷鸟安顿好,他们一行才分头为炽鸷鸟运气疗愈。

    化羽之痛不容小觑,他们三个为炽鸷鸟疗愈一番,仍旧无法将他们唤醒。

    知道炽鸷鸟需要时间恢复,等孩童们答应会好生照看炽鸷鸟后,他们才放心回去休息。

    等他们清醒,约莫过了一夜,那些化羽后的炽鸷鸟有些已转醒,有些还在昏睡。族长因身体白化得厉害,化羽对他的伤害更大,堪堪躺了一日才醒。

    等炽鸷鸟们全部醒来已是两日后,本来见他们身体虚弱,他们一行想帮他们一道织锦被。但炽鸷鸟们坚持自己动手,还坦言说只有自己来,悔过之心才能完整传达给灵王,他们终不再坚持,只在旁帮他们起阵护法。

    织被也需法力,有些身体挺不住的炽鸷鸟相继倒下。站在外头的孩童见了,不由分说地闯进去顶替他们织被。

    族长本不愿让孩童们插手两族恩怨,但因眼下已无时间耽搁,他终是默许了孩童们的帮忙。

    炽鸷鸟孩童虽不大会织被,但他们学习能力强,织着织着,慢慢就变得有模有样。

    此次织被,族内能动手的炽鸷鸟全部参与其中,堪堪在三日期满前将锦被织好,现出耀眼光辉。

    织好锦被后,族长整个原身已变得苍白,但他执意亲自将锦被送给灵王谢罪,强撑着一口气,请求浅汐眠和赤茗带他去灵主宫。

    许是不忍拒绝一颗赤诚的心,赤茗给族长输了点法力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化出瞬移阵带他一道去灵主宫。向日央求一起,赤茗也将他带了进来。

    瞬移至灵主宫时,灵王依旧落座于高台王座上,面容清冷、神情淡然。

    整座大殿难得没有灰雾堆积,能看清脚下是琉璃石地板。

    来到灵主宫,族长不敢多看,很快跪地向灵王双手捧起锦被,恭敬辑礼道:“小民日泽拜见灵王陛下,陛下万安。”

    向日在日泽身边跪下,与他一道捧起锦被:“陛下万安。”

    灵王并未言语,只将放在椅把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轻点,泛着细碎的白光。他眸光深邃,微泛红光,远远望着跪着的两个身影。

    日泽俯首,声音喑哑有力道:“我族奉陛下之命制出锦被,还请陛下赦免我族罪行,我族定感激不尽!”

    向日跟着出声:“陛下,我们已织好锦被,还请陛下兑现诺言,救我阿娘与族人。”

    灵王依旧面无表情,用手撑着太阳穴,饶有兴趣地看着以头抢地的日泽和向日。随着他的动作,如瀑般的青丝缓缓泄下,搭在透有光泽的琉璃把手上往下滑落。

    不知灵王在想什么,只见他微抬手,一块琉璃径直往日泽这边飞来。

    只见那块菱形琉璃直直停到日泽头顶后碎开,蓦地现出藏在其中的温暖日光。

    被日光照射,日泽惨白的身体慢慢恢复红润,终于恢复了点气力。

    高座上的灵王将琉璃挥散后才缓缓开口:“此被本王收下了,你们走吧。”灵王微抬手,锦被便飘了上去。

    日泽以头抢地,激动道:“是,多谢陛下!”

    见灵王带着锦被离开,想着还未找到小虎与师父的灵体,浅汐眠立时化魂跟了过去。

    看到浅汐眠的魂体,灵王默然停下脚步:“仙官想问什么?”

    浅汐眠俯身辑礼道:“小仙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灵王陛下。”

    “何事?”灵王声音低沉。

    “灵主宫内可有一只虎精和鹤精的灵体?”

    “本王可没有收集灵体的癖好。”

    确认心底猜想,浅汐眠礼貌一笑:“多谢陛下相告。”

    “有人在唤你。”

    浅汐眠侧耳细听,果然听到简绥珩与赤茗在唤她。

    一经回魂,浅汐眠发现不觉间他们已回到了炽鸷鸟山洞,洞外断断续续传来高喊,“出太阳啦,有太阳啦!”

    日泽神色一凛,当即用法力将关在洞中、昏迷不醒的炽鸷鸟卷起带出火山口。向日抱着他心心念念、快要全部白化的阿娘跟随日泽飞上去,浅汐眠他们也跟着飞了上去。

    两万多年来只有无边黑夜的月宁城上方果然出现了太阳。

    沐浴到和熙炽热的日光,昏迷不醒的炽鸷鸟们悠悠转醒,向日阿娘白皙的肌肤也慢慢恢复红润。

    看着向日抽泣的背影,浅汐眠终于松了口气。

    他还是个孩子,并没有能力保证一定能救回自己的娘亲,但他却从未放弃,终是凭着一腔孤勇和一颗不言弃的心救回了阿娘和族人。

    正是向日的勇敢给了这两万多年的积怨一线转机。

    不远处的月宁城内,所有灵物都沐浴在阳光下尽情奔跑,欢笑声隔着老远都清晰可闻。

    日光撕破灰雾显露,浅汐眠阖眼感受日光,简绥珩站在她身侧,赤茗则过去帮向日照顾他阿娘。

    长达几万年的死局终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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