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她刚将信纸放好,门就被人敲响了。

    等她收拾好打开门就看到了梧桐树下十分养眼的三个人,迟笙今日穿得十分显眼,绛紫色圆领团花纹长衫配上前几日从裴久这新得的月白色披风。看着有些不伦不类,裴久见他这副打扮不由皱了皱眉。

    “你…为何要穿成这样?”

    迟笙瞪着她,一双狗狗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你确定今日第一句话要对我说这个吗?”

    裴久看了眼旁边表情有些嫌弃的宋祈和梁潇时,显然他们方才也经历过了,她扑哧一下笑出声。

    “生辰快乐,阿笙。”

    说着从身后取出一个画卷递给他,迟笙这才满意,他矜持的接过画卷抱在身前。

    “谢谢。”

    边说还边往裴久身后看,宋祈见不得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戳了戳他的额头。

    “阿笙,迟大人是不给你月例吗?你干脆掉钱眼里得了。”

    迟笙不死心,继续往裴久那边张望。

    “祈哥,今日我生辰!你对我温柔些好吗?”

    宋祈轻哼了一声,懒得再和傻子说话。裴久笑着道。

    “另外的我派人直接送到迟府了。”

    迟笙闻言大惊,哀嚎一声。

    “完了,忘记告诉你这事了!我娘会提前克扣我一半生辰礼的!”

    裴久不太相信,迟夫人的生意虽没有金轩阁那么好,但是也该是不差钱的。怎么会克扣迟笙的东西。

    她看向一直未说话的梁潇时,得到对方一个暗示。裴久默不作声地走到这人身边将耳朵竖了起来。

    “他在迟府不听话,迟伯母吓唬他的。”

    裴久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向缠着宋祈哭闹的人,也就只有这傻子会信这种话了。

    迟笙昨日特地住在天极书院,就是为了和他的好兄弟们一起来个惊艳出场。等上了马车,迟笙又开始挑剔起其他三人的穿着来。他不敢说梁潇时和宋祈,只能小声对着裴久控诉。虽然声音小,但是在场的人武力都不错,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刘十安你今日怎么穿的这么素?一点都不喜庆。”

    怕穿的太艳而抢风头的裴久:……

    “今日是我的及冠礼,祈哥怎么穿的还没有往常喜庆。”

    抱着和裴久一样想法特意换了一身淡蓝色锦服的宋祈:……

    “潇哥今日倒是换了一套新衣,不过为什么要穿劲装?又不用他表演舞剑”

    特意穿了前几日裴久送的新衣的梁潇时:……

    “欸,我真是太难了。”

    裴久:……

    宋祈:……

    梁潇时:……

    眼看的梁潇时要出声,裴久连忙按住他的手。注意到这人看过来的视线,她用眼神表示。

    ‘今日他生辰,忍一忍,明天再打。’

    梁潇时感受着手背上有些冰凉的触感,强行忍住回握的冲动。

    ……

    他们来得早,等到了迟府时天边才刚刚升起亮光,迟府大门上挂满了红绸,门口的小厮见到自己少爷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将人迎进府中。

    前厅内丫环仆役忙忙碌碌,迟夫人正指挥着下人洒扫。

    “那个盆栽一定要擦干净,还有那!桌子歪了!”

    迟笙笑嘻嘻的上前,迟夫人余光瞥到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含蓄的瞪了他一眼。随后立马换上一副表情,笑呵呵的将几人迎进大厅。

    她拉住想跟上去的迟笙,面上还挂着微笑,凑近自家傻儿子耳边小声道。

    “赶紧把你这身花衣服给我换了。”

    迟笙疯狂摇头,拽着自己的披风不撒手。

    “我不要,我就要这么穿!”

    他挣扎的声音引起了前面三人的注意,裴久回头朝他这边望了过来,就看到迟夫人冲她笑得温柔。下一秒她的脑袋就被梁潇时掰了回去。

    迟笙还要挣扎,迟夫人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逼我在你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迟笙:……

    他停止哀嚎,并笑得乖巧。

    “尊敬的母亲大人,我这就去换衣服。”

    裴久被迫转了回来,脸颊莫名发烫,她忙不迭转移话题。

    “迟笙去哪了?”

    宋祈今日带了一把木质扇柄的折扇,他用其敲了敲手掌,狐狸眼微微上翘着。

    “他去换衣服了。”

    裴久疑惑道。

    “他不是很喜欢那套衣服吗?”在马车上还说死也不换来着。

    “迟夫人会让他换下来的。”

    裴久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如今时间尚早,迟府还没开宴,裴久几人被小厮引着往迟府花园走去。

    想来迟夫人应是极喜爱花的,迟府花园内种着不同时节的鲜花,即使现在天气渐冷这里依旧有不少花应季、开得正盛。

    宋祈和梁潇时来过不少次,对这里不算陌生。他们便遣散了小厮,在其中慢慢散步。两人低声商量着裴久听不懂的事,她快走几步到这两人身前,时不时凑近闻闻花的香气。

    梁潇时看她一直处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便也没管,继续和宋祈闲聊。

    不知走了多久,裴久突然在拐角处停了下来,随后又鬼鬼祟祟地退后两步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花丛间。

    宋祈看她弓着身子的模样,刚想出言揶揄两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顾朝时!我今日特意提早赶来帮你准备宴会,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妹,你一声招呼没打就来了,我放下手中的事前来招待你。你怎地还这般生气?”

    轻柔的、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裴久怕顾朝时被人欺负侧耳听得仔细。忽地,她旁边多出一个脑袋。

    宋祈看到她的视线,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裴久点了点头,示意他将露出的衣摆收一收。

    梁潇时看着面前弓着身、撅着屁股的两人,不由蹙了蹙眉。

    怎么阿祈也变蠢了。

    不远处的争吵还在继续。

    “我好心好意的陪你在这待了一早上,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我与祈王殿下并不相熟,自然没办法将他约出来。”

    顾朝时好言好语的解释并没有让对面的人消气,对面的少女咄咄逼人道。

    “那你去找表哥啊!他总有办法吧。”

    说到这,她眼睛一亮,一副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一般。怕人不答应,她直接开口威胁。

    “如果你不帮我把人约出来,我就去找父亲。”

    裴久觉得自己忍不了了,她刚要起身就见身旁的人先一步走了出去。

    宋祈轻轻敲着折扇,缓步朝凉亭走去。

    “顾小姐不必找尚书大人了,我就站在这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朝欣见到来人,脸色不由一白。

    裴久见此情况也上前走至宋祈身旁,顾朝时看到她,本想上前却又停下步子,只站在原地轻轻对她笑了一下。

    裴久见到她这样便明白她没受什么欺负,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没注意到身旁的人悄悄握紧的手。

    顾朝欣看到又出来一人不由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好在裴久出言提醒,“顾小姐若是晕在这儿可怎么办,我这就去前厅找人给尚书大人传信。”

    顾朝欣一听直接就不敢晕了,她连忙叫住作势要走的裴久,强颜欢笑道。

    “不必了,我没事,多谢刘公子的好意。”

    裴久这才点头,状若无意的对着花丛那边喊道。

    “梁公子怎么也来了?”

    本不想掺和的梁潇时叹了口气,抬脚走到裴久身旁。

    “你们怎么在这?”

    他配合着问道,裴久微笑着,在顾朝欣绝望的眼神中开口。

    “顾小姐有事要和阿祈说,我们这才停下来。”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强调道。

    “是顾家二小姐”

    梁潇时看着她含笑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接下道。

    “原来是这样,”他转头看向顾朝欣,“那可需要我们回避一下?”

    顾朝欣对上这双深蓝色的眼眸,不由打了个冷颤。想到前些日子在刘府偷看到这人拒绝刘思婉那冷血的样子,刘思婉那样的家事都得不到他一个正眼,那她这个小小庶女又有什么机会呢?但她还是不甘心,便伺机制造一场‘偶遇’,可这人根本不搭理她,甚至在她假装摔倒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

    向后退了一步!

    即使到了今日,顾朝欣想起此事依旧觉得难堪。真正让她退却的是那日梁潇时还沾着血的衣角,他刚去了大理寺,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根本就没有心。

    顾朝欣甚至根本想象不到,这样冷血的人爱上别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不,他根本不会爱上别人

    但是她不能等了,父亲已经再为她与顾朝时相看人家了。以前父亲最疼她了,可这次却怎么也不肯帮她相看些高门,只因她是庶女,庶女就要低人一等、就要被人瞧不起、就必须要在婚事上矮别人一筹。

    顾朝欣争强好胜了十多年,她不愿意这样。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外祖家也是涿州大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都说庶女不配嫁高门,她偏不。当今皇后不也只是个粗鄙的将门女,最后不还是凭借大胆嫁给了今上。她都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顾朝欣偏要争上一争。

    前些日子的游湖会上,祈王殿下偷偷看了她好几眼,还带着浅笑,想必对她的印象不错。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宋祈,试图让他主动开口说句话。但是他没有,宋祈也不看她,只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顾朝欣咬了咬牙,终是开口道。

    “我想和您单独聊聊,可以吗?”

    裴久看着宋祈,这个时候要是答应她可真就看不起他了。她恨不得上前摇晃这人的脑袋,然后对着他的耳朵大喊。

    ‘别答应啊!她想和你说什么都已经写脸上了!拒绝!拒绝!再不拒绝我就把朝朝抢走!’

    “我与顾二小姐拢共也没见过几面,若是私事就不必了,若是公事就请尚书大人来找我吧。”

    很好,裴久没忍住拉了下梁潇时的衣袖。

    梁潇时侧头看着她,一是想不明白这病秧子为何这般激动。

    拒绝的话都说完了,几人自是不好多留。裴久转身时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人也见到了,顾二小姐这回应该没有事要找尚书大人了吧?”

    顾朝欣咬了咬牙,回道。

    “自然不会再劳烦父亲大人了。”

    裴久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朝时。

    “我对迟府不甚熟悉,不知可否请顾姑娘带个路。”

    顾朝时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说好。

    裴久装模做样的问她迟笙的院子在何处,等走远后才停下话头。

    顾朝时见她自然地拉过一位侍女,指了指她,小声的凑到侍女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侍女点点头,像她们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宋祈和梁潇时两人也未露出意外之色,顾朝时终是没抵住好奇心小声问裴久。

    “你刚才和那侍女说了什么?”

    裴久看着她的眼神莫名带上些许慈爱,她高深莫测地开口道。

    “你那位便宜妹妹肯定特别生气,我怕她做坏事,就找了个人跟在他身边。”

    顾朝时恍然大悟,看向裴久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些许崇拜。

    一旁的宋祈见到这幕不由多看了裴久两眼,裴久敏锐的侧头对他做了一个口型后,又转头和顾朝时说笑。

    宋祈捏折扇的手微微用力,他看懂了,这病秧子在说。

    “再看也不是你的。”

    他将目光转向一旁没什么表情的梁潇时,不知这人的心到底有多宽,那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他也不在乎。

    就不怕刘十安和别的姑娘在一起吗?

    刚想到这,身旁的人像是看懂了他的心事一般,忽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你看我也没用,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宋祈:……我…我也没说是我的啊!

    ……

    一转眼太阳便高悬在天空之上,迟府此时满是宾客,大大小小的人物在宴席中一一落座。裴久因着与迟笙几人关系好的缘故,坐到了距离较前的位置,她旁边就是梁潇时。

    顾朝时去了女席,此刻正跟在迟夫人身后帮忙。宴席早已摆好,这时已没什么可帮忙的了。裴久明白迟夫人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帮顾朝时相看,她侧头看了眼宋祈,就见这人正沉默的扇着扇子。

    裴久觉得这人就是想得太多,她抿了一口茶,估摸着这时候刘相的奏折应该已经到今上那了。

    刘相这么在乎这个女儿,自然不会将她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而且在裴久看来,那位刘小姐并不适合帝王家。

    她让人给刘相传了个似是而非的消息,这场婚约也就作罢了。其实裴久之前从未想过撮合这两人,直到顾朝时在金轩阁雕了一只狐狸。

    她想,若是朝朝真的喜欢宋祈,那这两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迟笙出场时果然换了一身礼服,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庭前。迟笙跪在软垫上,由刘相为其加冠。礼成后,刘相对着他念誓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承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受之表字,自牧。”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愿你时刻谦卑,自省自立。”

    宴席开始,裴久注意到刘相临走前含笑看了她一眼,她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将梁潇时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

    迟笙及冠礼没过去多久,就即将迎来天极书院一年一度的期末考。裴久进入考前焦虑状态中,每天都复习到深夜。几天过去她原本就不大的脸又瘦了一些,脸色也越发苍白。

    梁潇时看不得她这副模样,每日都准时去东厢房监督她睡觉。但病秧子不仅是病秧子,还是个小骗子,这日,梁潇时就抓到这人趁他走后偷偷在床帐内挑灯夜读。

    他看向床上这个低着头一副‘我知道错了’的表情的裴久,眉头越皱越紧。

    “你为何这般担心期末考?”

    裴久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大反派自己是受16年义务教务的影响,不自觉在期末前紧张焦虑吧?

    她斟酌着开口。

    “我大概是得了考前综合症。”

    梁潇时:???什么东西?

    裴久总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梁潇时早已习惯。此时他自动无视她的‘胡话’,开口劝慰。

    “天极没有在考试后开除学生的惯例,你大可放心。”

    裴久挑着他能听懂的话说。

    “可是考倒数第一很丢人。”

    梁潇时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窗外。

    “有迟笙在,你不需要担心。”

    裴久:……话是这么说,但是好像又不能这么说?

    看着面前人眼底的青黑,她没在反驳,只乖乖将‘赃物’交给梁潇时,随后躺下。用行动证明这次她真的要睡了。

    梁潇时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将手中的安神香插入香炉中。

    房内的灯再次黑了下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裴久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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