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不知过了多久,梁潇时才从浴房中出来,裴久正在床上看金轩阁各地分店送过来的账本,昨日刘承恩在附近几处分店紧赶慢赶才凑出100箱嫁妆。

    裴久想想就觉得心疼,她本来只打算出个50箱的,但是被阿肆和刘承恩否决了。他们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账本被人拽走,裴久这才注意到梁潇时已经出来,看着浑身散发凉气的男人。她蹙了蹙眉。

    “你用凉水洗澡了?”

    梁潇时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裴久的脑袋,淡淡转移话题道。

    “明日我们还有要事,今晚先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便熄了灯躺在裴久身旁。

    看着忽地冷淡下来的男人,裴久磨了磨后槽牙,背过身不再理会这人。

    男人果然都是王八蛋。

    听着身旁的人平稳的呼吸声,她越想越憋屈。索性假装睡着,对着梁潇时的胸口就是一拳。满意的听到他的吸气声,裴久偷偷勾了勾唇角。

    见身旁的人依旧纹丝不动,她又假装翻身,右腿重重砸在梁潇时的肚子上。听着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裴久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右脚就被人用手握住。

    她挣扎了下没抽出来,转头就对上梁潇时深蓝色的眼眸,被他这么看着裴久有种被豺狼盯上的感觉,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梁潇时并没有做什么,只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裴久拥在怀中。两人的身形差距一下子显现出来,裴久被他拥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型公仔。

    她动了动身子,想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下一秒,腰被什么东西抵住,裴久瞬间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耳边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裴久听到他咬着牙说。

    “你想折磨死我是不是?还是说,你明日不想上城墙了?”

    “我绝对不会再乱动了,我保证!”

    说完裴久马上闭上眼睛,一副已经睡熟了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梁潇时睁开眼睛看着缠在他身上像八爪鱼一样睡得香甜的少女,狠狠闭了闭眼。

    他用亲身经历证明,女人的保证没有一句是可信的。

    第二日,裴久在长生和几个侍女的服侍下穿上属于公主的华服,她坐上马车看着与前几日相比变得十分萧条的街道,沉默地放下车帘。

    城墙下,大元士兵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看得城墙上的大宋士兵不由生出怯意。这些大元士兵只等将领一声令下就会冲向兖州城内。

    梁潇时三人站在城内,静静注视着街道尽头。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视线内,迟笙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他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在这几日流干了。

    宋祈看着缓缓朝他们驶来的马车,轻声道。

    “阿时,你怪我吗?”

    他话音刚落,城墙外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梁潇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盯着越来越近的华丽马车,宋祈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他说。

    “真正有资格怪你的从来都不是我。阿祈,我们都太弱小了。”

    是啊,少年人心比天高,总想着要快些长大,却忘了所有的成长都是有代价的。而每次要付出的代价都比他们想象的贵重,这就是长大的必经之路。

    马车到达近前,穿着华服的裴久在刘承恩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今日穿着淡粉色的公主服饰、面上化着精致端庄的妆容,一双丹凤眼变得格外凌厉,颇有几分公主气度。

    她刚下马车,得知计划的将领在梁柏的带领下齐齐单膝下跪,这些人中包括迟笙和梁潇时。宋祈身份和裴久一样高,此时也行了大宋最庄重的礼仪。

    裴久看到这阵仗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只上前几步将梁柏将军扶起,随后她高声道。

    “承担自己国家的罪孽,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今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诸位战斗到最后一刻。”

    听着城外的号角声,裴久不再犹豫,转头走向城墙,她穿着繁复沉重的华服却依旧走得极稳。梁柏、萧颜、阿肆、刘承恩、迟笙、宋祈和梁潇时都站在她的身后,沉默地注视着她前行。没有一个人说话。

    元国的将军刚要叫阵,忽地看到城墙上出现了一位身穿元国贵族服饰的少女,少女头上的金冠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夺目的光彩,但这些都不能让人忽视她张格外出众的脸。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每个元国士兵的心中。

    “本宫乃大元长公主,因意外流落至大宋。在宋人的帮助下才得以存活,眼看回到故国指日可待。大元却因我之故发起战争,今日,本宫在此以先皇的名义起誓。”

    说着,少女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纯白的玉牌在阳光下缓缓形成七彩的雄鹰投影。

    大元士兵见此玉牌纷纷下跪行礼。

    这枚玉牌是大元开国皇帝选用最稀有的寒玉打造而成,采用了极其复杂的工艺。见此玉牌如见皇帝,它一般都由历届皇帝保管,是元国皇室最大的信物、。如今更是裴久身份的最好证明。

    “大宋并无强掳、虐待本宫之事,不仅如此,其更是本宫的恩人。本宫命令你们,立刻撤兵。”

    闻言,大元士兵都有些犹豫,站在中间的元国将军朗声开口。

    “长公主殿下,我们是奉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长箭破空而来,直直扎在将军的肩膀上。

    城墙上,梁潇时举着长弓,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人。裴久只瞥了这边一眼,随后看向那位将军继续开口,她的声音比方才冷了许多。

    “本宫如今好好的站在这,宋元两国已经没有开战的理由了。这位将军,你是想发起不义之战吗?”

    那将军捂着自己的左肩,低下了头。

    “皇叔那边本宫会解释。现在,本宫再说一遍,撤、兵。”

    将军抬头看向裴久,抬起手示意,大元军旗摇动了几下,30万大军慢慢撤回大元边界。

    “属下在宁都等……”

    话音还没落他右肩又中了一箭,裴久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谁给你的勇气命令本宫的?”

    虽是疑问但她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像是根本不在乎答案一般。随后,少女的身影从城墙上消失,将军咬了咬牙,转头随着大部队撤走了。

    下了城墙,方才还冷艳高贵、霸气侧漏的裴久瞬间恢复成众人熟悉的模样,刘承恩已经将整理好了马车车队,就等着裴久发话。

    梁柏知道他们几个少年的感情,特意将空间留给了他们。裴久看着红着眼睛的迟笙,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声安慰。

    “等大元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来,说不定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再见啊。”

    迟笙的狗狗眼亮了亮,他侧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梁潇时,明显是在等他认同。梁潇时冲他点点头,肯定了裴久的说法。

    少年重新恢复活力,他扯了扯裴久的衣袖小声嘱咐道。

    “你和潇哥到了元国一定要给我写信,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寄。到那边之后你也别忘记吃药,要注意身体。和潇哥要好好的。还有”

    迟笙看了眼四周,凑近裴久耳边小声说道。“我还没吃过元国的食物,等你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点特产。”

    另一边,梁潇时和宋祈站在一处,两人表情都很严肃,宋祈说道。

    “你今早给我的奏章我会尽快上交给皇兄,你说的没错,如今大宋百废待兴急需吸纳新进的人才。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接下来就看我和皇兄的吧。”

    梁潇时看了眼一旁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的两人,沉思了下才道。

    “天极书院的张知对治国之道颇有研究,你回去可以简单考察一下此人。或许可以重用。”

    “张知?好,我记下了。”

    宋祈的目光落在马车前的几人身上,接着道。

    “我将身边的暗卫分给你一半,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就让他们送信回来。”

    梁潇时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裴久和迟笙已经等在车边,梁潇时最后看了眼宋祈郑重道。

    “我相信你能守护好大宋,等我回来。”

    裴久看着走过来的宋祈,从长生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递给了他。

    “照顾好朝朝和阿笙。”

    宋祈接过盒子,没有打开只冲着裴久点了点头。

    “会的。”

    兖州的城门打开,几辆马车缓缓走出兖州,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宋祈听到迟笙的小声呢喃,他问他。

    “我们真的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一定会的。”

    说完,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玉面折扇。

    ……

    裴久一行人到宁都的时候正是黄昏,白日那位将军早早就在城门处等待,此刻见到人这才放下心来。

    裴久刚下马车就被人迎到了宁都的太守府中,看着一直在裴久身边且气度不凡的男子,将军不禁开口问道。

    “长公主殿下,您身旁这人是?”

    他的语气很谦卑,再也没有白日的气焰。

    “他叫梁潇时,是大宋的乘荣将军,也是我的夫君。”

    裴久只顾着给人撑场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在听到夫君二字时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将军一愣,表情颇为不可置信,他踌躇着开口问道。

    “殿下您…成婚的事…陛下知道吗?”

    裴久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她侧身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将军。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田,单名一个虎字。”

    是挺虎的,裴久点了点头,进而问道。

    “你是这次出征的主帅?”

    “属下只是前锋,陛下这次本打算御驾亲征,亲自为您讨个说法的。”

    真是个疯子。

    “皇叔现在在哪?”

    “陛下已越过石湖岭,不出三日便可到达宁都。”

    到了前厅,裴久和梁潇时被奉到上座,阿肆等人被带到府中专门为裴久腾出来的院子里。裴久和梁潇时又问了一些情况,这才回到院中。

    这处庭院应是太守府中最大的院子,院内装饰十分奢华,裴久怀疑这里应该是太守之前住的地方。

    两人回到房间后裴久急忙将头上的金冠摘下,这玩意快把她的脖子压弯了。繁重的外衣被她随手扔到地上,脖子上的项圈和头上剩余的金钗一一被她摘下。

    裴久躺在床上终于舒服了,梁潇时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失笑,他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后一一摆好,随后走到床边去看裴久。

    她已经睡着了,梁潇时伸出手将她皱着的眉头揉开。随后走到香炉前将香得呛鼻的熏香熄灭,房间被人敲响,他打开门和阿肆对上视线。

    阿肆手中端着的药还冒着热气,梁潇时做了个手势示意人已经睡着了,他接过药碗将其放在桌上。

    随后同阿肆一起离开了房间,这一番折腾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阿肆皱着眉看向黑下来的房间,她冷声道。

    “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梁潇时默了默,才道。

    “先让她睡一会儿吧。刘大人在哪?”

    “在宁都的金轩阁内,你找他做什么?”

    “我找他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

    阿肆看向他的眼睛,语气带着警告。

    “我劝你别什么事都和他说,刘叔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值得信任。”

    梁潇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久醒来时已经是戌时了,她面上的妆容不知何时被人卸掉,白净的小脸少了几分攻击力。屋内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屋中只有矮塌边上燃着微光,梁潇时就坐在那里看书,裴久刚坐起来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噜’声。

    “先吃饭。”

    听到动静的梁潇时起身将屋中的蜡烛全部点燃,随后拉起裴久走向餐桌。趁着她吃饭之际,梁潇时简单说起目前的情况。

    “我派人调查了一下那位田将军,发现他是今天才被提拔上来的。而且他并不擅长排兵布阵,军中没几个人真正信服他。”

    裴久将口中的饭菜咽下才道。

    “你是说……元帝的并不是真的想对大宋开战,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

    两人视线相对,裴久迟疑着说道。

    “他是为了引我出来,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站出来?”

    “如果你不出现,他亲自带兵攻下兖州也不算亏。”

    梁潇时说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裴久碗里。

    时间线提前果然是因为她,裴久蹙了蹙眉。

    “他身上没有元国玉牌,那些老臣不会完全信服他,拖了这么多年想必他是等不及了。”

    梁潇时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吃饭。

    “再没光明正大地拿到玉牌前,他应该不会出手。”

    裴久皱着眉将碗中的菜塞到嘴里,强行将其咽下去后才道。

    “疯子的心思谁也猜不准,我们明日直接往凉都那边赶。”

    “好”

    第二日,裴久换了身轻便的青衣,刚出院门就碰上了昨日的那位田将军。田虎见到她,有些惶恐的指着院内,里面收拾东西的动静极大。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要?”

    “本宫要回凉都。”

    “可是陛下…”

    裴久抬手止住他的声音,将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形象演了个十成十。

    “你写一封急信告诉皇叔不就好了?等回到凉都我会和皇叔解释的。”

    田虎还要出声说些什么又被裴久打断。

    “让鹰师之前的主帅来前厅见我。”

    说罢,她牵起刚从院中出来的玄衣少年的手,慢步往前厅走。田虎见状长叹一口气,转身跑出去找人。

    梁潇时感受着少女微凉的手心,将其又握得紧了紧。裴久笑着看向他,轻声问。

    “我刚刚像不像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玄衣少年果断的摇了摇头,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看向裴久的目光却又格外柔和。

    “你刚刚很可爱。”

    裴久闻言愣了愣,随后笑容扩大了些。

    “梁乙安,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了‘说话的艺术’?”

    梁潇时不知道后面几个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她的语气就不是什么好话。

    “我和你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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