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而来

    时均白轻叹一声:“之前我还没想明白,南境地下神道的目的。我回来以后,知道我父亲才是皇墓设计者,就隐约觉得这事并不是单纯地参与造反那么简单。那天我们一起去旁听的晨会,时德业一定要我嫡系交出掌家权,态度那么坚决,我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北寰舞眼睛转了一圈,摇头:“不对,如果时德业知道师叔的事,他应该直接拿这件事来要挟师叔才是,怎么会什么都不提,只说要你们交出管家权?”

    “参与谋反这事,可大可小。全看陛下心情。”时均白道,“往大了,可以满门抄斩,即便他们是旁系也脱离不了干系。往小了说……”

    这事还没有往小了说的理由。

    很明显,对方把时家拉下水,就是想要时家所有人的性命。

    “这事其实挺有意思的。”北寰舞踱了几步回头,看向时均白,“如果时德业知道皇墓设计者是你父亲,如果他不说,说明他其实也怕整个时家被牵连,自己逃不掉。而他又要求拿到掌家权——难不成,他是有了什么其他的办法,来帮助时家脱困?”

    时均白一提到时德业就来气,没好气地答:“还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找个人与你成婚,借助安王府的势力脱困。”

    让时家借助安王府的势力脱困……

    北寰舞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好气息。

    “暮风……”

    北寰舞刚想跟时均白说什么,门外枭雨在扣门:“舞丫头,黑老大的事,已经准备好了。你来送他吗?”

    北寰舞立即应了,就要往外走。

    时均白一听不对立即拉住北寰舞问:“怎么回事?黑老大?”

    北寰舞回眸轻笑:“你难不成觉得我来收邱州黑市什么功课都没做?”

    时均白不解。

    北寰舞挽住时均白的胳膊往门外走,跟他解释黑老大的事:“我一个刚及笄的小屁孩,想要接管这偌大的黑市,总是要些手段的。”

    北寰舞详细跟时均白说了她跟黑老大之间的游戏。

    那是黑老大震慑整个邱州黑市的游戏。

    那不过就是黑老大做的障眼法。

    那条喝了毒水的狗,在牵来之前就已经喝了毒药。黑老大手中的粉末,不过就是毒发的催化剂。

    看上去好像是喝下去立即毙命,为的就是震慑参与者的心神。

    其实那六碗水根本没毒。

    黑老大下毒,黑老大先选,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剩下的碗越来越少,压榨喝水的人心智。

    但,这里有一个悖论。

    无论是谁,哪怕是黑老大,也不可能不怕死。毕竟地位跟钱这些东西,都要人活着才能享受。

    黑老大看似很勇猛,生死无畏。但其实,他是最怕死的那个。

    他所有的淡然都是装的,都是为了让其他人心存畏惧。

    北寰舞在望天阁,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做。

    她来邱州前做了功课,让蒋川去收账本的三天,秘密见了黑老大,揭穿了他的把戏,要他配合她演这场戏。

    黑老大的消息,是北寰言之前通过藏息阁收集的以前对局推算出来的结果。

    北寰言觉得这几碗水里根本没毒。

    但北寰言推断是一回事,北寰舞敢不敢喝又是另外一回事。

    收复邱州黑市,北寰言的聪慧与北寰舞的勇气缺一不可。

    时均白到此才知道,自己从北寰舞嘴里抢下的水,如果不是黑老大怕死,如果水里真的有毒,那他现在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北寰舞望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喝?”

    时均白愣愣地摇头,低声回道:“我只是知道你收黑市有自己的手段,却怕你再跟上次在公主府一样,用那种伤害自己的手段。”

    北寰舞抿了抿唇,抱紧了时均白的胳膊。

    他不想她受伤,他想跟她在一起。

    可,事事不可能如他们这般所愿的。

    北寰舞踮起脚,就在时均白嘴角啄了一口。

    时均白倏地耳红了半边,侧目问她:“怎么了?”

    北寰舞连连摇头,问:“你晚上回去吗?”

    “你跟我回去吗?”时均白问。

    北寰舞道:“一会儿蒋川就该把邱州黑市的账簿收齐了,我这段时间恐怕都要在望天阁看账本。我费尽心机把邱州黑市收回来,很多东西,都要熟悉。”

    “我陪你。”时均白摸了摸她的头发,“家里的事有母亲呢。时德业不是好对付的,如果不是抓住什么把柄,我们也不好动他。查时德业账这事,不容易。我离开时家堡,反而能让他放松警惕出岔子。”

    北寰舞点头。

    说话间已经到了望天阁后院。

    后院的屋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门口有暗礁们守着。

    看见北寰舞来,便有人推门,引着北寰舞与时均白往里进。

    黑老大没有被捆着,却是正在查看屋里的箱子。

    听见开门的声音往门口望去,只见北寰舞带着时均白来。他立即上前欠身行礼:“见过郡主,见过时公子。”

    时均白点了点头。

    北寰舞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黑老大:“路引与银票你都收好。这些都是你们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让人去给你补。”

    黑老大连忙摇头,作势要俯身下去,跪北寰舞。

    北寰舞一把把黑老大拉住:“别这么多规矩,又不是在都城里。”

    黑老大眼睛红了一圈,隐隐带着哭腔回道:“郡主大德,如果不是郡主,我女儿那病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北寰舞摇头,扶起黑老大:“我只是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上暮云峰找月姨。最后能不能治,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黑老大连连摇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母亲去得早,如果郡主夺黑市,不留我一条性命,她将无依无靠,我也没机会带着女儿求医。说实话,当年我进黑市也是无奈。为了给女儿赚钱治病,我只能走了这条不归路。”

    北寰舞颔首不言。

    黑老大说到自己的女儿,满眼都是辛酸:“我这样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正经人家愿意跟我女儿说亲。我不想她以后也跟她娘一样,日日夜夜都操心自己的男人。若不是郡主来找我,说要给我一条活路。那喝毒的把戏被揭穿,我也在黑市活不下去……”

    北寰舞显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从今天开始,黑老大就在黑市彻底消失了。我会着人给你们从新做一个身份,等你们从暮云峰下来,等姑娘病好了,就可以议亲了。”

    黑老大千恩万谢。

    时均白望着北寰舞稚嫩的脸庞,心道,这就是在许都长大的孩子。表面看上去刁蛮任性,实际上心思深沉。

    为了收复邱州黑市,永绝后患,恩威并施。让黑老大陪她演了一场收复邱州黑市的戏,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让黑老大心甘情愿的让出管事的位置。

    这一手,她不仅攻了黑老大的心,也利用黑老大震慑了整个邱州黑市。

    这便是她的手段。

    天色渐晚的时候,北寰舞让人把黑老大秘密送出了城,往南境暮云峰去了。

    自己则是回望天阁,看着蒋川带人把各个堂口的账簿一车一车地搬了进来。

    时均白不知道北寰舞到底想看什么,想查什么。

    可无论做什么,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

    北寰言从宫里出来,想着陛下没有特别的事交代,准备启程往江南去。

    他先去了一趟藏息阁。

    藏息阁外面做生意的伙计看见北寰言立即让人去后院通知方平。

    北寰言让他们前面继续做生意,自己往后院去。

    方平没出来迎,在后堂等着北寰言。

    北寰言缓步走过藏息阁九转回廊,进入内堂花厅,方平在厅内看见北寰言,立即欠身行礼:“大公子。”

    “方叔叔不必多礼。”北寰言走过去,方平已经着人备下牛乳。

    北寰言坐下拿起牛乳喝了一口。

    他最近在长身子,无论是在宫里、府上还是藏息阁,都供给他的是牛乳。牛乳喝多了北寰言也觉得腻,只得捏着鼻子一口喝完便放到一边,直接跟方平说正事:“方叔叔,我想让藏息阁帮我监视一个地方。”

    方平问:“什么地方?”

    北寰言道:“西境,勤王府。”

    “勤王府?”方平蹙眉,“不知道大公子有什么特别吩咐?”

    “我想知道勤王府所有人的动向,勤王蔚光良,勤王妃,以及他们那个病弱的世子,蔚巡生的一切。”北寰言顿了顿,“最好从勤王册封那个时间点开始搜集,越详细越好。”

    方平点头记下,又问:“大公子什么时候要?”

    北寰言略微抬头,目光落在窗棂上跳跃的光,手指摩挲着扶手轻声道:“我明日就要带人秘密南下,去看看江南贡品沉船是怎么回事,这事耽误不得。我有直觉这事跟西境勤王府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希望藏息阁能把西境消息一路送到江南漕运的地方去。”

    方平想了想道:“大公子既然是秘密南下,行踪隐秘,藏息阁的人如何找大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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