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三)

    五月初五是个好日子,也是胡润华入东宫的日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羡容虽然和她同一日入东宫,但羡容是最低品阶的侍妾,众人眼中的主角自然还是那个闻名京城的胡九姑娘。

    虽然徐家已然获罪,但她的待遇依然羡煞众人,甚至还专门让羡容从长姐长信郡王妃那处出阁。

    看着镜子里徐羡容含苞待放的相貌,虽然年纪还小,却结结实实是个合格的小白花长相。

    纵使这张脸现在还有些婴儿肥,也挡不住这扑面而来的惹人怜惜的白莲气质。

    坐上花轿时,虽然并没有和原身的长姐有过接触,但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又因为原身的记忆已移植到她大脑中,羡容终究还是在气氛的烘托下掉了几滴眼泪。

    喜轿颠簸前行,羡容索性掀了盖头,从袖子里掏出方才藏在里面的糕点狠狠咬了一口。

    原来古代出嫁竟然是这样的,她可是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此时都快要饿晕过去了!

    羡容一边咀嚼着甜软的绿豆糕,一边快速头脑风暴,回忆着之后的剧情。

    东宫里现在已有一位太子妃和良娣,那太子妃便是裴靖的白月光李季贞,和裴靖青梅竹马长大,但这感情嘛...有些复杂,要不然裴靖也不会将胡润华当作她的替身。

    原文对她的描写不多,只写她缠绵病榻多年,虽然体弱但无人敢僭越敷衍。

    她对一切都平淡漠然,仿佛世间只自己一人独活,其余事都与她无关似的。

    而另一位良娣刘宝瑜,出身官宦世家,性格骄纵高傲,除了李季贞,任是谁她都瞧不起。

    这样的性格在面对受裴靖独宠,与她争夺东宫掌权的胡润华时更是无法言说,她视胡润华为仇敌,连带着徐羡容也厌恶至极。

    原文中新婚当夜,裴靖和李季贞赌气,于是去找了胡润华。

    红烛摇曳间,他似乎回到了当年他们的大婚之夜,极尽温柔体贴,他将胡润华当作妻子的对待,让胡润华毫不意外地动了心。

    这是个重要的情节,她确定。

    于是房中的羡容如坐针毡,转身开口对旁边的侍女说:“你们都先出去罢。”

    许是看羡容大抵是个得不了宠爱的主儿,下人们也懒散许多,没多说就掩上门出去了。

    羡容猛地揭开盖头,三两步跨到桌边如饥似渴地灌了几大杯茶水,一手揉着她已经僵硬的腰,一手松了松领子透口气。

    好家伙,这传说中的坐帐真是比上高数课更令人枯燥难熬!

    羡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看院子里,好家伙!空无一人!这些东宫的人也太拜高踩低了吧!

    她一边吐槽着他们的职业素养,一边又感谢他们给她留出这个空隙让她溜出来。

    唉!人真是矛盾!

    羡容提着裙子沿着墙根小跑,幸好头上刚才压得她脖颈痛的那些首饰早让她丢在梳妆台上了,不然那些东西多耽误事啊!

    至于她要去干什么?

    说出来千万不要骂她多管闲事,虽然她希望达到最后的结局,虽然追妻火葬场很爽。

    可此时此刻她身在书中,披着徐羡容的身份,拥有着徐羡容的记忆,心软让她不忍心看着胡润华就这样被蒙在鼓里。

    她想,或许她只要达成结局就可以了。

    也不必一定像原文里一样让两个人因为替身文学而虐恋。

    这个想法羡容想了许久,每每回忆起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的种种经历就让她感慨万千。

    该说一切都是原身自己作的孽。

    应该夸她幸运,竟让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胡润华的披香殿。见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热闹至极,想到女主此时此刻该是多期待自己的夫君啊!

    胡润华毕竟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对婚姻抱着浪漫的幻想。

    既然是裴靖赌气不去李季贞那里,那羡容就让他去!最好让他今晚去了就别再去找女主。

    这样想着,她摸出披香殿。

    她在荷花池旁的石子路边摸黑拉住一个侍女,羡容拉着她到假山后蹲下,那小侍女看着年纪和她此时差不多大。

    那侍女被吓了一跳,羡容连忙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大声喊叫。

    见羡容没有恶意,侍女安静了下来,羡容这才放心送了手。

    所幸这里没灯她看不清,今日她这身又不是什么正红色的礼服,看着和东宫侍女们所穿的喜庆颜色差不多。

    “烦劳这位妹妹帮帮忙,去向太子殿下禀告,太子妃殿下有事要与太子殿下相商。”

    那小侍女拧起眉头,半信半疑地瞧着羡容,她赶忙拿出她身上所剩的一些银两塞到她手中,“今日都忙成一团了,我一时走不开,烦劳妹妹走一趟了。”

    只见她掂了掂银两的分量,这才答应羡容的请求,转身朝外院去。

    羡容松了一口气,正想沿着石子路顺着记忆赶紧回去,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是骗她的吧。”

    那是一道温和磁性的男声,却吓得她瞬间脚一软瘫坐在地上,转身只见他一袭宽袖圆领袍,腰间饰玉带,手上提着一盏灯笼,光影摇曳,随时要熄灭一般。

    他蹲下身将灯笼靠近她,似乎是要想要看清羡容长什么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情急之下羡容忙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你你你!你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慌极了,都没意识到声音中的颤抖。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羡容麻溜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正色地反驳他,“才不是呢!太子妃就是叫我来找太子殿下!”

    说完,趁着天色昏暗,羡容一溜烟地跑路走人了。

    反正他又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

    前厅尚在宴请,此时还在这园子里闲逛的必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他肯定也心虚,怎么敢往外说自己撞见了旁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这一套理论说服了自己。

    羡容回来正要继续将盖头盖上,突然想起头上那些首饰都被她拆得七七八八了,身上也没了繁琐的外袍。

    算了,再穿就麻烦了,索性就这样吧!

    这样想着,她直接就往床上躺去,结果被床上的“枣生桂子”硌得直想骂人。

    正扶着腰坐起来呢,就听到屋外那群侍女叽叽喳喳地议论声,引得羡容顾不上背上的疼痛也要三两下趴到窗边去。

    唉,八卦谁不爱听呢?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席上那个赵小将军!我到东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赵小将军呐!”

    “是呀是呀!那赵小将军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还以为是个粗狂武将!如今一见...倒像是个文雅的书生!”

    好家伙,感情是扔下自己去前厅凑热闹了!羡容狠狠地嚼碎口中的花生。

    “光俊有什么用啊?听说赵小将军年前剿匪的时候不慎坠崖,等救上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费了好大劲才救回来!”

    “啊?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是呀!听我在赵府里的同乡说,赵小将军伤得那个惨烈,人是救回来了,可一身武功尽废!如今也不知该如何...”

    “那赵将军该有多痛心啊...”

    声音渐近,羡容没敢再听急忙坐好,心里却思虑起他们刚才说的那个武功尽废的赵小将军。

    怎么这个人她完全没有印象呢?

    “我的娘子欸!怎么自己就掀了盖头,连首饰都去了啊!”

    羡容堵住耳朵不想听那些侍女嬷嬷的大呼小叫,从他们怪异的眼神中她都能看出他们对她这样行为的无奈和不理解。

    羡容趴在窗边等着那个令她心里紧张得抓耳挠腮的消息。

    终于,去外面打听的侍女迈着碎步回来了,羡容急忙把她叫到面前。

    “怎么样?怎么样?太子今天晚上宿在哪?”

    “回娘子,太子殿下今日...宿在了太子妃那里...”

    Yes!

    看来她的行动成功了!

    羡容激动地手舞足蹈,那侍女一脸疑惑地瞧着她,许是以为她是因为失落才这样的,于是怯生生地开口:“娘子...娘子莫着急,来日方长。”

    羡容看着这小姑娘也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脸肉嘟嘟的长得真是可爱,于是问她:“你叫什么啊?”

    那小姑娘见羡容这么问,提着灯笼的手往回缩了缩,声音更小了,“奴...奴婢叫荆桃。”

    羡容点点头,背着手哼着歌心满意足地跳上床。

    现在床上已经没有硌得生疼的那些东西,柔软的床榻包裹着她疲惫的身体,她抱着被子尽情地伸展。

    侍女嬷嬷们见羡容这样子,纷纷对她这不争气的样子腹诽,这徐家姑娘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对太子殿下没来也没有露出一点失落之色?

    窗户上糊的窗户纸厚了些,月光透不进来,被窗纸牢牢锁住,却在地上晕出了一片模糊的光影,映出婆娑树影,另有一番朦胧美意。

    但羡容完全无意去探究了。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她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

    本来想着她掌握着全部的剧情就能在这里畅通无阻,本来顺其自然就好,但她还是改动了剧情。

    唉,可是拥有了原主的记忆,却当真有些不忍心。

    徐咏常共有四子三女,原身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出生时兄长姐姐该入仕的入仕,该出嫁的出嫁,从小没体会过多少兄姐疼爱,亲生母亲又早亡。

    虽然是庶出,但主母何氏对她疼爱有加,也无法弥补年幼失母的创伤。

    原身四岁重病卧床,是女主衣不解带地在旁照顾。

    原身读书习字也是女主在旁教导。

    女主就像是徐羡容的亲姐,又似亲母一般。

    她虽然能纠正了男女主之间第一次情感纠缠的错误起因,但也还是不能保证女主不会像原文中那样爱得惨烈,最终心灰意冷,差一点就要be结尾。

    唉,因为她心里的姐妹情谊和对女主的怜惜就改变剧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后面产生什么影响?

    想着想着,她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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