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寒梅(五)

    “是徐奉仪要奴婢这么做的!奴婢的爹爹阿娘还有兄弟姐妹都在奉仪之手,奴婢不得不听从啊!”

    她的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撞进羡容猛烈跳动的心里,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羡容皱了皱眉,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露出一丝软弱的神情,都会别人认为是心虚。

    她正准备清清嗓子反问那小宫女有何证据,却被一道充满了威严的清冷女声打断。

    “你这奴婢毫无证据,只凭你一人口舌就能随便攀咬徐奉仪?”

    羡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胡润华束手立于裴靖身旁,她逆着光,正午有些刺眼的光线在她身后凝结,浑身散发着微光。

    周围人听她这么一说,大致揣摩着裴靖的意思,也纷纷附和着要让她拿出证据来服众。

    那小宫女一见这出乎意料的状况,顿时有些慌神,咽了口水才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将夜明珠交给了徐奉仪身边的荆桃姐姐,这...太子殿下和良娣若是不信,大可搜一搜荆桃姐姐的身上...”

    荆桃?

    她这么一说,不等羡容多说什么,侍卫们一把按住荆桃,立刻就有嬷嬷上前搜身。

    当看到从荆桃腰间荷包中掏出那枚舍利子,羡容才后知后觉,原来她撞向荆桃并非无意,而是早有预谋,为的就是这一刻。

    羡容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还要面对这种陷害局,可以说是毫无心理准备。

    那颗舍利子出现的刹那,在场众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裴靖的眉头一皱再皱。

    “太子殿下冤枉啊!奴婢不知道这颗舍利子怎么会出现在奴婢身上!”

    荆桃到底年纪小,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羡容只听到裴靖的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咬了咬后槽牙,转头凌厉地看向地上跪着的那宫女,“那你不若说说,我为何要指使你偷盗太子妃梓宫上的舍利子?”

    她抬起眼刚触及到羡容的目光,就立刻慌张躲闪开,“娘子...娘子与胡良娣交好,胡良娣掌东宫之事乃人尽皆知,自然与太子妃不睦,娘子是要为胡良娣出气...”

    “济善寺的大师说了,这舍利子能报灵魂安息,娘子便偷梁换柱,想让太子妃殿下难以安歇...”

    在场一片哗然,可羡容听此话只“嗤”地一声。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样的理由听起来也太离谱了,而且东宫里谁不知道她和太子妃关系甚好。

    可她错了,这不是现实世界,也不是东宫,这样的话说出来并不需要她自己相信,而是说给不明真相的群众听的。

    等等!

    羡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这场局真正的目的。

    她和胡润华因为出身早已成为了旁人眼中的“集团”,所以这场闹剧并不只是仅仅针对羡容自己,更甚者是想要败坏这个即将会成为继妃的胡氏的名声,从而阻止她继任太子妃之位。

    一石二鸟,这才是幕后之人的心思。

    羡容的心情在想通的那一刻如坠冰窖,原来这些事还有这样的讲究。

    她下意识地去看胡润华的反应,可后者依然挺直着脊背,眼神冷冷地审视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随后一迈步在裴靖面前毅然跪下。

    “臣妾对太子妃绝无怨怼之心,徐奉仪更不会做此有悖良心之事。”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晰,一字一句尤显坚定。

    裴靖注视着她,又将视线挪到了羡容不屑又无辜的脸上,只停留片刻就低垂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要证明徐奉仪是否无辜实在简单。”

    冷不丁地从人群中传出这么一句话,全场的注意力立刻从羡容和胡润华身上转移开来。

    羡容也侧过头,赵敬梓背手长身玉立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眼神丝毫未在羡容身上停留,对着裴靖拱手一行礼,这才开口说道:“臣素闻济善寺的舍利子密封前皆会以白矾仔细涂抹,太子妃梓宫上这颗想来不会例外。”

    他顿了顿,从嬷嬷手中接过那颗光彩耀人的小珠子,握在手中摩挲了下,“若是这位姑娘将舍利子交给了荆桃姑娘,那二人手上必然会都有白矾遗留;但若是荆桃姑娘并未接触过,自然...”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了那小宫女,“只会有你手上才会有。”

    那小宫女的身体狠狠一抖,眼神躲闪着将手缩了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羡容心里大概就有了结果。

    裴靖一颔首,立刻就有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搬了上来。那是两碗水,只肖二人将手置于水中片刻,就知此事到底如何。

    见荆桃毫不犹豫地将手浸入水中,那小宫女一下乱了阵脚,还是嬷嬷们一把捉住她将手放进水中。

    片刻之后,太医辨出荆桃那碗并无白矾,而宫女那碗有酸涩之味。

    羡容的清白如此简单就分辨清楚,倒让那些想要看笑话的人少了兴趣。

    可赵敬梓并不打算这样就算了,不在场的时间里,他已让人去查了许多东西,正要派上用场呢!

    “这位姑娘也并不是东宫里的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位姑娘名叫幸子,并非任职东宫,而是...在宫里的冷宫。”

    “在场的各位只肖请来冷宫管事的嬷嬷一问便知。”

    他勾了勾唇角,俯视着已然说不出话来的幸子,眼神中却是羡容从未见过的冷意。

    “今日你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你的心里应该有数。在下劝姑娘还是早些坦白幕后之人,也免得你那一大家子人没了从宫里寄出来的经济来源。”

    赵敬梓的话字字戳心,羡容是知道他说话总喜欢带刺,可今日这般还带着轻蔑和威胁的语气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听到,倒让她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没让羡容多想,一声声惊呼就在她耳边响起,目力所及便是幸子七窍流血,瘫软到地的身影。

    赵敬梓也颇为意外,上前掰开她的嘴一瞧,皱着眉头向裴靖道:“此人是服毒。”

    裴靖点点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睨了眼幸子的尸身,“拖去乱葬岗。”

    他的声音冰冷异常,眼神中也皆是淡漠,亲身上前扶起了胡润华,对她安慰了两句便罢。

    “此事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在羡容耳边响起,下一秒她就陷入了一个怀抱,是裴靖。

    此刻无论他说什么,羡容都是听不进去了,因为她满脑子都是赵敬梓的身影和声音,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短的时间查到那么多东西的?

    越过裴靖的肩头,她飘忽的眼神对上了他的,刚才还冰冷的一张脸瞬间柔和了起来,依然是那副笑容,好像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咚咚”,隐约间她听到了剧烈的跳动声,是谁的呢?

    但触及到他那一眼,心跳又瞬间平静下来,有种莫名的安心。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纸片人有这样的情绪。

    一场闹剧以这样的结局收尾,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不过总算没再出什么岔子。

    可羡容还是感觉到了那细微的不对劲,是关于裴靖和胡润华之间的。

    如果说两人之前的氛围是那种暧昧期的热烈,那自李季贞去世后就更多是老夫老妻的相敬如宾。

    其实羡容也不知道这样形容是否合适,只是那隐隐约约的生疏让她心中暗叫不好。

    莫非是葬仪上的那件事影响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解释他们之间的转变,可她该怎么做呢?

    她又开始烦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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