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

    什什什……什么情况啊?

    除了名字外,陈朝予对她从未有过更进一步的亲密称呼,乍然听见这么一句“老婆”,被迫升级的时鸢深感别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下意识就想抽回手,可陈朝予好像早已预判到了她的反应,用了点力握紧了她。

    轻柔的语气近乎诱哄:“别生气了好不好?”

    而他怀里的庄亦然也握住了时鸢一根手指,讨好似的摇了摇。

    “妈妈不要再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身后响起周倩的偷笑声,时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一家三口中最矫情的那个,需要大人小孩一起来哄。

    这样的联想令她立刻脸热起来,她只好垂下眼眸,盯着面前洁白的被单,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我没有生气。”

    这话听起来依旧很像赌气,周倩又在一旁帮腔:“陈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能让自己家人三天两头住院呢?肯定是你平时忙于工作,对嫂子不够上心!”

    这一声“嫂子”叫得也极为顺口,时鸢僵硬得根本不敢反驳。

    陈朝予从善如流,大方承认了“错误”。

    “是我的错。”他微叹口气,当众表态,“以后再不会了。”

    时鸢已经自暴自弃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陈朝予的演技比起庄亦然也不遑多让,说不是家族遗传她都不信。

    那么方才他眼中流露出的情愫,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陈朝予本尊亲自出面承认,没有比这更直白有力的证据。

    时鸢终于打起精神,想近距离欣赏一下康乐纯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就算面对这样的窘境,康乐纯也绝对算不上失态。她只是脸色发白,强作笑颜,开口打趣陈朝予时,声线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朝予,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没通知大家一声?”

    言外之意似乎在说,如果陈朝予邀请,她一定会来喝杯喜酒。

    如果不是她放在身侧的右手攥得极紧,时鸢兴许还真会相信,毕竟她看上去相当诚恳。

    陈朝予撩她一眼,反问道:“康医生,难道我的私人生活,也需要和你一一报备吗?”

    他平时只是性格冷淡,极少这样不留情面地说话,康乐纯怔了一下,说话间罕见地带了几分局促。

    “朝予,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陈朝予似乎又想起什么,“康医生,当着我妻子的面,请叫我陈医生。”

    时鸢听了,悄悄在他手心拧了一把。什么叫当着她的面不行,难道背地里就能允许康乐纯叫他名字了?

    陈朝予再度握紧她,眼神中多了丝丝无奈和纵容,补充道:“当然,私下也要叫陈医生。”

    康乐纯还在挣扎:“好……陈医生,刚才是我误会了,我们在国外同窗四年,却从没见你回过国,还以为……”

    时鸢忽然意识到,康乐纯指出了整个骗局里最大的漏洞——如果她和陈朝予真的有一个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陈朝予不可能从不回国探望,除非……他对这孩子的存在毫不知情。

    陈朝予显然也想到了,他思忖片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时鸢不希望我出国,所以她……带球跑了。”

    话音落下,一室寂静。

    半晌,庄亦然“哇哦”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是件很酷的事情,好奇地问时鸢:“妈妈,什么是带球跑啊?”

    时鸢一脸震惊,抛开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发生的概率不谈,这么炸裂的三个字怎么会从陈朝予的口中说出来?他是不是偷偷看霸总小说了?

    可他像是感受不到周边弥漫的尴尬气氛,表情甚至还有点无辜。

    时鸢怀疑如果不及时拦住他,他下一秒还能编出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比如他学成归国,意外发现前女友身边的天才萌宝,竟然和他有五分相似,从此开始了追妻的漫漫旅途……

    等等!这不是她自己写的狗血文里面的情节吗?!

    为了避免他再说出什么离谱言论,时鸢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得不咬牙承认。

    “是,啊。是我一时赌气哈哈哈。”

    不管康乐纯是否相信,她都已经尽力在圆谎了。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话去圆。

    周倩喃喃道:“嫂子,没想到你气性还挺大……”

    话虽如此,时鸢却看到了她悄悄竖起的大拇指。

    康乐纯没再出声,应该是被所谓的“事实”震撼到了,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时鸢的手机恰好在这时亮起,闻妙歌发来的消息跃入眼帘:“鸢鸢,你醒了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和黎殊刚办完你的住院手续,马上过来。”

    就闻妙歌的火爆脾气,要是在病房里和康乐纯正面对线,搞不好要酿成血腥惨案,搅得时鸢养病也不得安宁。

    眼下最关键的是,让康乐纯尽快离开这里。

    当然,最好陈朝予也能识趣一点,不然闻妙歌看见他们两人如此亲密地拉拉扯扯,肯定要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袋狂骂恋爱脑,再内涵她是当代王宝钏,野菜挖了十年还没够。

    时鸢很快想到了办法,故意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副倦怠神色。

    陈朝予心领神会,立刻对康乐纯道:“康医生,我妻子已经转到消化内科,查房会有相应的医生负责,不劳你费心。现在她要休息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时鸢仍不满足,凑到陈朝予耳畔说了什么,可从康乐纯的角度看过去,则是时鸢悄悄吻在他的侧脸,同那张情侣合照一样的姿势。

    不然为什么陈朝予的耳尖都慢慢红了?

    湿润热气扑在他的耳廓,时鸢吐字缓慢又清晰,勾得陈朝予心弦微动。

    可她说的三个字分明是:“你,也,走。”

    陈朝予闻言一愣,柔情蜜意不过是默契作戏,没了对他的现实需求,时鸢就会毫不犹豫地丢开他,像丢开一件不可回收的垃圾。

    他眸中光芒渐渐黯淡,唇角上扬的弧度也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

    陈朝予顺手抱起庄亦然,让团子伏在他肩上,口中道:“别打扰妈妈休息。”

    庄亦然趴在他肩头,在离开之际,默默地对时鸢比了个“耶”的手势。

    只有时鸢知道,那是在提醒她遵守诺言,记得两盒巧克力的承诺。

    主角都已经走了,康乐纯再留下纠缠显然没有意义。

    她最后看了时鸢一眼,眼底的酸涩和不甘呼之欲出。

    时鸢维持着胜利者的姿态,冲她微微一笑,目送康乐纯紧随陈朝予的脚步追了上去。

    一颗响如擂鼓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落回原处。

    房门轻响,闻妙歌恰好在此时进来,看见时鸢醒了,马上就想扑过来熊抱,时鸢抬了抬手,示意她看上面的吊针,她这才想起时鸢是个病人,坐在床边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黎殊还是老样子,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不打扰她们说话。

    闻妙歌仍是一脸担忧,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就急性肠胃炎了?你最近又喝酒了?”

    时鸢没法否认,只好撒娇耍赖:“我的胃是老毛病了呀,你知道的。”

    闻妙歌当然知道,连原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难过,又不想让时鸢看出来,只好颇为强势地宣布:“当年我在国外,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现在我回来了,你给我打起精神养病,以后都要好好的!”

    “嗯!”时鸢满口答应,“谨遵长官指示!”

    两人笑了一阵,时鸢心中还是感到抱歉,开口道:“不好意思呀妙妙,今天的聚会还是被我搞砸了。”

    “不关你的事。”闻妙歌光速甩锅,“要怪就怪商敬言,没事把瓶子转到你那里,让你为难!还有陈朝予带的那两瓶红酒!要不是喝了那酒,你能被送进医院吗?”

    时鸢默然,对上黎殊无奈的眼神,非常及时地岔开了话题。

    “对了,商敬言和卢思彤呢?”

    “他们去买水果和鲜花了,等下就过来。”闻妙歌想了想,问她,“你住院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过来的?”

    时鸢脑海中灵光一闪,抓住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想法。

    “的确有!”她从挎包里摸出钥匙,塞到闻妙歌手中,“帮我把平板带过来吧。”

    到了夜里,闻妙歌坚持陪床,在时鸢和黎殊的轮番劝说下,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明天是星期一,所有人都要上班,没必要把宝贵的休息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时鸢这样想着,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抱着平板钻进被窝,准备开始今天的码字。

    幸亏她提前设置了存稿箱定时发送,不然今晚的更新就要鸽了,读者肯定会有很大意见。

    时鸢在公告栏简单提了一句自己生病的事情,对于近期的更新不稳定,提前向读者表达了歉意,很快收获了一大波安慰和同情。

    其中有一条速度最快的首评,内容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作者大大早点休息,熬夜不利于病情恢复。”

    许多读者纷纷跟评赞同,时鸢便给首评的这位读者发了一个小红包表示感谢。

    听劝归听劝,码字还是要码。春节假期结束,时鸢的存稿也即将告罄,最近几天她都处于零存稿的“裸奔”状态。

    漆黑的室内极其安静,无比适合码字,偶尔会有一丝平板的光亮从鼓鼓囊囊的被子中泄出来。

    时鸢文思泉涌,打字速度飞快,可刚过了十分钟的时间,门锁处却突然传来异响。

    她这才想起,刚才送走闻妙歌时太过匆忙,忘记反锁房门了。

    但是在医院这样的公众场合,难道还会有人敢行不轨之事吗?

    时鸢想起了那些有关医闹的□□,默默熄灭了屏幕,偷偷拿过床头的手机握在手里,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安然闭上了眼睛。

    房门果然被轻易打开,走廊中的白色灯光投射在瓷砖地面上,映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时鸢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有不属于她的呼吸在慢慢接近。

    可等那人真的站到她的床边,她辨认出了来人的气息,就决定装睡到底,不让他发现一点端倪。

    感受到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时鸢不禁将呼吸放得更轻。

    等待的时间足够久,以至于她竟然渐渐产生了睡意。

    就在这时,粗粝的指腹毫无预兆地蹭过她的脸颊,短暂的触碰却满含克制的温柔。

    时鸢心有所感,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一双在暗夜中依旧明亮如夜星的漆眸。

    陈朝予已经俯下身子,离她很近,薄唇停在距她仅有寸许的位置。

    被她的意外苏醒打断,他的脸上也未见愠色,深邃的目光紧紧攫住她,无声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时鸢的视线扫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有那么一瞬,觉得如果他就这样吻下来,那也很不错。

    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她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直到他彻底败下阵来,向后退去,顺手捞过床边的椅子坐下,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时鸢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支起身子靠在身后的靠枕上,勉强找到支撑的重心,才重新抬眼看他。

    陈朝予并未开口,时鸢也极有耐心,两人相顾无言,仿佛刚才的旖旎只是一场错觉。

    终于,时鸢别过脸去,主动打破了沉默。

    “深更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或许是被她再次拒绝,陈朝予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颓唐,甚至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我再不来,你就要去父留子了。”

新书推荐: 纨绔之妻发家记 官宣2026 古乐恋歌 传闻她病弱无力 相爱五年 夏日骑行 病态依恋 梧桐渡 嫡女为君谋 穿越异界:从抄袭姐到歌曲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