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忽然有一天开始就经常做梦,最常见的情景是一大片深深墨绿色的竹林,我家的小山村没有竹子,但我知道那是片竹林,我在上空就像一只鸟一样随着风来回盘旋飞翔,还可以自由的飞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有时是在一条蜿蜒的乡间小路上空,看见下面还有一个自己,身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两个人一遍窃窃私语一边往前走,气氛融洽,好像小路一直没有尽头。有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楼大厦,街道上有巨大的带轮子在地上跑的四方盒子,里面的人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露着胳膊或腿,让人羞涩不敢细看。有时是在一个有着繁复装饰雕梁画栋的房子里,坐在床边的时候,身边有一个温暖的人在看着我。

    有时在梦里,我会想起我好像忘了一个重要的人,这个人好像模模糊糊的存在,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想起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但是后面又把他忘了,好似是想象出来的一般。每天我都在这些梦境来回穿梭,相同的是我都可以自由的飞翔,不管是高空还是贴着地面飞行,俯视着地面发生的事情,家人和路人都不会感到奇怪,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总是有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你.....回来...等我?好像风太大,把这句话吹散了,想听清楚却总是不能。因为梦境过于频繁,好像夜晚是另外一个世界和自己,所以经常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的自己,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出生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的我,娘在家里种地带我和弟弟,爹在镇上米铺里打工,虽然有爹在外赚钱家里不是村子里最穷的,我也没有上过私塾,因为还有弟弟要花钱上学,我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听说生我的时候,娘使劲生了一天一宿,奶奶一心以为这么难生,说不定是个大胖小子才不好生,高兴的拜菩萨给娘祈祷,说要是生个男娃,红糖、鸡蛋、大白馒头可着劲都给娘吃下奶用,结果生完了一听是个丫头,好东西就都收了回去,说我娘只配吃红薯,白浪费了她的膝盖了和诚心,白跪着疼半天了,呸。

    直到后来我娘生了弟弟才有福吃了几天鸡蛋好有奶喂她的大孙。我从会走路开始就帮娘着分担家务,不会说话先会拾柴挖野菜,再后来四岁那年有了弟弟还要哄弟弟,小小的身子根本抱不动弟弟,也管不住弟弟乱爬挨磕。经常娘从地里干活回来弟弟在嗷嗷大哭,也不管是饿的还是磕疼的,但凡弟弟哭得我就多挨几下揍。

    后来忽然能记住做的梦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境,让我忽然有了点见识,觉得自己应该有点不一样,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有次路过私塾的时候听见夫子正在教课,说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啥的,我虽然不明白这些都是啥,但是大意明白夫子的意思是把书读好了就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明白了,我就开始特别想读书,我想把脑子里梦见的内容记下来,偶尔闪过的片段有着很感人的词句,虽然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记录下来,因为偷偷的跟小伙伴们聊天,他们没有一个人跟我一样爱做梦。幻想着是不是等我弄明白了梦里的事情,说不定因着这点不一样,我就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我无时无刻不馋着,因为即使是我的生辰那天,娘专门为我做的白面馒头也得分弟弟一半。

    所以等弟弟能上私塾了,我对弟弟的感情里就加了点讨好,想着法哄着弟弟教我认识几个字,虽然弟弟拖着大鼻涕很瞧不起我的样子,但我毕竟是姐姐,而且娘因为要种地,都是我带着弟弟,他还是离不开我的,每次为了让他高兴有耐心多教我一会,我白天都尽量多从山上找点野果子带回来给他吃,毕竟虽然娘疼他,家里也不会舍得给他买零嘴。

    村子人出行基本靠步行,各个村子间有可以搭乘马车、牛车,要是带东西去市集上卖,走路实在不方便,也可以花两个铜板搭一段路,但就算是舍得花几个铜钱坐车,车上也已经装满了在前面的村子的客人,也可能根本挤不上去。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市集,有时我会特别奇怪,为什么会梦见那么多光怪陆离的自己根本没去过甚至想象不到的地方?还无师自通的知道那些没见过的事物都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不敢跟别人和家里人说,因为怕别人把我当怪物。

    一开始尝试着问娘,不光不能得到回答,还会照我屁股踢上两脚,骂着死丫头片子不知道喂猪做饭,多打点猪草捡点柴火,就知道听别人胡咧咧,从哪听来的故事一天净瞎编胡话,还你娘的拽句文来,从哪学的?骂我从小就是个赔钱货,就知道吃,家里的猪不长膘鸡不下蛋都是我偷懒造成的,现在不光懒还学会胡说八道编故事了,别以为装疯卖傻就不用干活了。而且说实话,我感觉娘骂我的时候是有点心虚害怕的,因为我说的梦里的东西她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她认为我挨过揍之后就变清醒听话了,就揍的更狠了些,果然见我挨了两次狠的后再也没提过,真有效。其实是我怕挨揍再也不敢问她了。

    爹一俩月回不来一次,回来了娘不太敢也不愿意惹他,爹从外面涨了见识,觉得娘一个村姑上不得台面,哪有东家那些水灵丫鬟懂事,还有的能识文断字给老爷红袖添香,那个词是这样说吧?爹往往一想起来这些听过的词就满面红光比自己当了老爷还要自豪。由此回来就看谁也不太顺眼,整天对我和娘没有好脸色。只有儿子是好的,因为指望着念完私塾说不定祖上冒烟能当个老爷呢。娘从爹那受得气,只能打我出气,猪是舍不得打,得好好伺候肥了卖钱,鸡也不能撵,万一不下蛋就糟了,弟弟是家里的命根子看着稀罕着来,只有丫头片子不值钱。所以我早早的学会了生存之道,即使只用一个时辰就能割满一大筐猪草,也会在山坡阴凉的地方呆坐一下午,傻傻的仰望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想着梦里的那些事,要是能跟梦里一样飞上去多美啊。有时让别的孩子看见了,觉得我像个傻子,结伴嘲笑我还给我娘告状,回家免不了又要多挨几下,但只要不是气狠了不让我吃饭,就不算啥。

    因为从小就被娘骂,有干不完的活还要挨揍,养成了我胆小畏缩的性格,从小就不爱说话嘴不甜,不招村里姑婆婶子的喜欢。娘有时候闲了也会在街上跟一群婆子聊天,见我从边上路过总也畏畏缩缩不敢抬头招呼,嫌我嘴笨丢脸,经常气的她当着众人的面杵我两拳,说我跟我那个死爹一样就会给人摆脸色,越是这样我越呐呐的沉默不言。有时要是遇见她为数不多的高兴时候,也能耐心的指着人告诉我:“以后见面了叫大娘,别跟不认识似的”。然后被我还不如蚊子哼哼高的声音和僵硬的笑脸败兴,一边沉着脸拽着我回家一边嘀咕“上不得高台的的玩意,就知道丢人现眼”。

    有时我也特别恨自己为啥那么怯懦胆小,村长老李家的彩霞就特别招人喜欢,每天穿的干干净净的嘴也甜,不用刚开春就上冰冷的河边洗衣裳,也不用爬深山里去砍柴捡野菜,大大方方的还能上私塾,婶子们经常笑嘻嘻的把她夸的花一样,说彩霞长大了是要上镇上当奶奶的人,最不济也得是绸缎庄老板娘。

    三婶家的大妞经常背后酸酸的跟我嘀咕,看把她能的,就像个骄傲的花母鸡,经常路过我们抬着头不正眼看我们,好像跟我们多说几句就会变得更村气一样。当然也有笑嘻嘻跟我们聊天的时候,那肯定是新做了花袄花裙子了穿出来显摆,小嘴里引经据典的话引得村里没上过私塾的小姐妹们一阵惊叹。虽然背地里小伙伴们都因为嫉妒而嘀咕她的酸话,但是当她屈尊跟我们说笑的时候,大家又哗啦一下都围上去了,感觉要是比别人多跟她说几句话是很自豪的事情。我经常只能围在圈子外围凑不进去,有次大妞开心的说,她说的话把彩霞逗笑了,我问她你不是说彩霞是花母鸡吗,大妞两天没理我,一直到上山挖野菜她才理我,因为她怕蛇,我不怕,可以壮胆。

    但也由此我每天更盼望赶快天黑,我有我的那些梦,在梦里我就不是白天那个窝囊的小家子气的自己了,能见着连彩霞也没见过的叫不出名字的好东西。

    但其实我也有个秘密,村子里有一个我喜欢聊天的婆婆,而且那个婆婆也喜欢我,一点也不嫌我蠢笨,但是我不敢让娘知道,我怕她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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