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的意思是，婚约不是空穴来风。
是有意被爆出来了。
而始作俑者就是她妈妈。
雾绵感觉有人在背后往自己心脏上狠狠捅了一刀。
在此之前，雾绵从来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被订下了婚约。
听妈妈解释说。
因为两家老辈都是圈内有名有望的非遗工作者，关系很好算是世交，所以订下了婚约，还留了半截玉坠做信物。
只是没想到后来随着家里老人去世，两家的孩子就慢慢断了联系。
直至今天玩起了先斩后奏，而她妈妈给出的理由是，对方的爷爷时无多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孙子成家。
雾绵不清楚对方是否得知这件事，但这让雾绵对周行知的印象大打折扣。
为了清楚地了解此事，雾绵第二天早起瞒着经纪人偷偷跑回了家里。
......
临出发前，出现了意外。
手腕上的玉坠被学生丢进了早饭里，与肉包子混在一起，沾染上了油腻腻的味道。
一个女生正无奈劝阻着，“小师傅，这玉坠你再蹭就要坏了。而且刚刚展馆那边打电话催我们过去，好像是这次需要修复的瓷器出了点小问题。”
女孩说完，瞪了眼站在旁边忏悔的男生，“张善，赶紧给小师傅道歉。你明明知道小师傅最宝贝这个玉坠了。”
“小师傅，对不起。”张善垂着头嘀嘀咕咕解释，“我就是好奇拿起来看了看，谁知道你突然出现吓得我一个没把住就掉了。”
女孩叫何思秋，和张善同一期的。周行知带着他们工作快两年了，算半个师傅。
周行知停下动作，指腹摩挲着半个玉坠。
他从昨天开始心情就不快，突然被告知要回家见一眼结婚对象。一整晚彻夜未眠，他皱起眉，苦恼着：“绳子有油，全是味道。”
何思秋知道她的师傅有些洁癖，于是赶忙说：“小师傅，这个你给我。我重新帮你换绳子，保证明天给你送来时和之前别无二致。”
周行知看她一眼，将玉坠放入盒子之中，起身叹气，递给张善，“自己擦屁股。”
张善战战兢兢接过，“啊...好。”
手腕上忽然少了东西多少有点不习惯，手下意识摸在手腕想触碰玉坠却摸了个空。
空落落的感觉，迫使他的目光落在了张善身上。
后者被盯得发毛，僵硬地躲避视线。
周行知先一步走出电梯后，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尖叫声。
三人被吓到，停在原地。
“哇，这是粉丝吗？”何思秋惊讶，“小师傅，你的粉丝什么时候这么疯狂了。”
“听说好像除了咱们，这酒店昨晚好像有明星住进来。”
“明星，谁啊？”
周行知敛眉打断两人，“从侧门走。”
两人禁了声，附和跟着。
侧门只是个小窄门，出去后直接到院子里。
周行知打开门出来之后，习惯性地侧身，用手抵住了门。
何思秋和张善两人边斗嘴边往外走。
周行知欲要松手跟上去时，酒店右侧走廊的电梯门在此刻打开了，里面匆匆忙忙跑出一个人。
“等一下！”
没来得及看清脸，但周行知却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的玉坠。
他心脏悬滞一瞬，愣在原地。
何思秋慢一步落在后面，听见声音更是停下了脚步。她扭头看见迎面正快速跑来一个女生。
女生看上去似乎有些焦急，好像被什么人追似的。
何思秋没跑，手挡在身前退后一步，“喂喂，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女生没注意到脚底的门槛，脚下一绊眼看就要倒在何思秋身上时。
手臂忽然被轻轻一抬，欲要摔倒的姿势暂停，额头磕在何思秋肩膀，差点就要撞上。
“你……”周行知手一颤，往后收力，将人拽了起来。
“关门，赶紧关门。”女生挣扎着转过身，将门关紧。
“吓死人了。在楼道里不能乱跑乱跳，教导主任没跟你说过吗？”何思秋嘀咕着离开她面前。
“抱歉啊，楼上有一群拿着手机拍照的人，一直堵着电梯和楼梯。还一直问我些有的没的，我怕她们跟出来。”雾绵转过身，她戴着白色口罩，那双略微上挑的眼尾带有些许骄傲地扫了眼身边的周行知。
周行知嘴巴微张，脚下不动声色后退一寸，他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拍照？”张善探出头，“不会真的有明星住进来了吧。”
雾绵淡定摊手，“不知道，听说昨天有个人在大厅还被扔鸡蛋了，但照片拍得模糊，没看出是谁。被扔鸡蛋的可真惨，凉水澡估计要洗一小时才能洗掉。”
后半句话，纯属不快地埋怨。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特别惨，我也听说了。”张善自然和她搭上话，正要往下继续说时，何思秋往他肚子上来了一击。
“走了，还要去上班。”何思秋朝周行知挥了挥手，“小师傅，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哦。”
原地只剩下周行知和雾绵二人，雾绵抬眼看向他，眉头困惑地皱了皱。
良久，雾绵平淡询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方许久不说话，两人无声对峙着。
仲夏的早晨，阳光难道清凉，还有着习习微风。雾绵额前的碎发被吹动，酥痒地挡在眼前。
雾绵眨了眨眼，等着他的回答。
她不是在搭讪，只是真的觉得熟悉。刚刚他拽起自己的时候，以及看到他的相貌时带给她的那种感觉。
风变换方向，开始往周行知的方向吹，雾绵长发被吹起，似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肩膀。
周行知回过神，他避开目光，往后退了一步，“认错了。”
“好吧。”雾绵没有过多纠缠，正巧这时母亲正巧打来电话，雾绵就直接越过了他。
介时周行知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要走，可雾绵却半路返回，一回头，他就看见了雾绵用明亮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谢谢。”
“不...”刚要回复，人就跑远了，后面两个字散在风中，无人回应，“客气...”
——
为了不引起注意，雾绵还是偷偷让小尤联系了师傅，将她送回。
行驶途中，母亲打来电话更换了约定地点，说是要她去医院见见对方爷爷。雾绵无奈只好应下。
电话刚挂断，副驾的小尤就转过头来，“绵绵姐，后面的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怎么办？要甩掉吗？”
雾绵闻言，回头看了眼。
现在她正处于风口浪尖，有狗仔盯上她再正常不过了。
“你确定在跟吗？”
“嗯，从酒店开始。我特意注意了下。”
雾绵长叹一声，总不能把这些闹人的狗仔引到医院吧，她挥了挥手，“甩掉吧。”
于是两辆车就在医院外面徘徊了将近两个小时。
最后雾绵实在是气不过，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停车库，她帽子口罩一戴，气势汹汹地就跑去拍主驾的车窗。
“喂，我说你们这群狗仔想看什么？想拍我是吗？来拍个够。”雾绵再次拍了拍车窗，“下车，拍够了就赶紧给我滚！”
车门打开，主驾的男生慢悠悠下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带有压迫性俯视着自己。
雾绵仰头去看脸，发现这人是酒店门口的人。
她后退几步，眉目紧皱，疑惑不解：“原来你是狗仔吗！？从酒店就开始跟我，你也太有想法了，假装救我然后再跟我到医院假装偶遇？”
雾绵当面对质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上下打量起周行知。
后者穿着黑色西服，挺拔地站在自己面前，头微微低着像是看什么可爱小猫一样。他眼底压下一抹喜色，表情和模样变得淡然冷漠。
这样的狗仔她还是第一次见。
雾绵忍不住猜测。
该不会是粉丝为了要引起她注意？这种事情她之前也遇到过，当时把警察都闹来了，最后粉丝以性骚扰被拘留了几天。
雾绵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时的场面，想到这儿，雾绵有些怂，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防御他。
“看望病人，只是顺路。”周行知看穿她的小动作，低声解释了句：“刚回国，对这边不熟悉。”
周行知朝她颔首，有礼有节地，“吓到你抱歉。”
说完，没等雾绵反应品味出话中的异常，人就走了。
按照母亲给的病房位置，雾绵独自上了楼。
刚刚的对话，乍一听很合理。但只要一仔细琢磨，就处处是疑点。
例如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医院的，足足跟了她两个小时，就那么确定是同一家医院吗？
正思考着，雾绵就不知不觉来到了病房外。
雾绵抬脚走进去，与床前的母亲对视上。
“妈妈，我来了……”
雾绵话音逐渐变小，她注意到旁边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你？你说的看望病人是……”雾绵百思不得其解，手指缓缓落到病床上正吸氧的老爷爷。
“是我爷爷。”
“……”
“你们见过啦。”一旁的周母见到雾绵很是开心。
她兴致勃勃将雾绵拉到他面前，“阿姨给你介绍下，这是周行知，绵绵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玩得可好了。”
“还有这个玉坠，你记不记得——”周母看向周行知的手腕，话音戛然而止。
周母声音变低，有些莫名地失落：“行知……今天没戴呢。”
雾绵也拧着眉，顺着看去。
昨天爆的婚约，今天就摘去了。
这是明目张胆地拒绝了她，自己好歹把表面功夫做足了。雾绵冷冷切了声，迈步走向病床前。
谁料到，经过周行知时，对方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说：“不是故意没带，是脏了拿去清洁。”
雾绵还没回答，气若游丝地询问就打断了她。
雾绵对他解释不感兴趣，抽回手，朝床上的爷爷打着招呼，“爷爷好，我是雾绵。”
“来了...”老爷子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和行知一起？”
“爷爷我在。”
老爷子眼神一瞟，摩挲着攥起周行知的手，又慢悠悠地将两人的手心牵在一起，“你们好好的。”
“爷爷死之前，能看到行知成家。下去了也算是和你奶奶有个交代。”爷爷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雾绵满脸迷茫。
他们才刚见面，这不合适吧……
意识到被骗的雾绵，僵硬地将头扭过去，她看向母亲。
不是说，来医院和老头说说心里话就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