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病得不是很严重，只是前几天心脏做了支架，现在还在恢复期有些虚弱。再加上上了年纪，难免觉得自己离死亡一步之遥，于是这次手术之后一直在操心周行知的人生大事。
说什么也要在他活着的时间，看到自己的孙子成家。
两方家长围坐在病房的沙发上，两个小年轻的被长辈簇拥着面对面坐在。
周行知端坐在沙发上，手摸在右手手腕，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雾绵细长白嫩的双腿交叠，挺着后背，同样襟危坐着。
“绵绵啊。”周母忽然柔声叫她，“这么长时间不见，一上来就和你谈论这件事，真是对不住。但你也看到了，行知爷爷现在这个状况，他一闹起来我们实在没办法。”
“你们两个虽然很久没见了，但确实在小时候有过婚约，本来想让这件事自然发生的，可现在状况也只能提前一点了。”
“阿姨知道你还年轻，你放心彩礼方面我们只会多不会少，保证让你风风光光的。”
“......”雾绵开门见山，直接表达自己的不快：“他是名扬中外，备受尊敬的文物修复师。我一混娱乐圈，这次婚约一爆对我的影响可不小，网上都在说我一娱乐圈花瓶配不上修复界年轻有为的周行知。”
“你们让我履行婚约，就不怕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雾绵从出道开始就被娱乐公司老板签了十年的合约。他们老板崇尚酒桌文化，喜欢拉着新面孔到处跑，和咖位高的男艺人炒cp引流量。
“我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拒绝然后辟谣澄清继续混下去，二是同意然后被网友骂不检点，说我配不上他。”
“结婚后绵绵不用担心，阿姨会找最好的公关团队帮你控制舆论倒向的。”周母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到无妄之灾。就算是让行知挨骂，也不会殃及你。”
“……”雾绵敛眉这倒是让她有点心动。
她看向对面始终沉默的周行知：“你什么想法...”
“所处领域不同，无法用配与不配来衡量。”周行知紧张地抿起唇，“只有愿意或不愿意。”
他酝酿许久，抬眼看向她，目光坚定却试探着，“雾...你。”
雾绵歪头看他：“？”
周行知嗓音发紧，手腕被自己捏得有些发红，半响他开口：“您愿意吗？”
雾绵怔住。
对方突如其来的礼貌让她放下了二郎腿，“我……”
“咳咳咳...”老爷子适时从床上挣扎着坐起。
周母见到急忙起身将人扶起，“绵绵啊...行知交给你我放心。日后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好好地，不要吵架。”
一时间众人目光看向她，雾绵尴尬在原地。
周行知看出她的为难，主动出面解围：“爷爷，您放心。结婚的事情等爷爷身体好了，再商讨。”
说着，周行知拿起她的东西，拽着她的手腕走出了病房。
带着人来到了地下车库时，雾绵才敢有反应。她挣脱开对方的手从对方手里接过帽子和口罩，“结婚是不是过了，就算是为了哄爷爷，也没必要动真格吧？”
周行知面对她，缓缓开口：“我需要单独解释，婚约这件事我是昨天才知道。他们先斩后奏，我很抱歉。”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对我们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结婚。”
“有了婚姻的限制，绯闻自然找不上你。还有我妈妈说的那些话，希望你可以考虑下。”
周行知想了想：“对于我的工作也是有益的。”
雾绵狐疑地打量着他。
她不确定周行知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貌似从酒店开始就认出她了。一路上害她误会还不解释，现在又是妥协接受婚约。
雾绵感觉被道德绑架，没有受到尊重，非常不舒服。
连同着极端的想法，也延续在了周行知身上。
身后有车催促着摁了摁喇叭，是来接她的。
“再说吧。”雾绵想甩手走人，走出几步后又折回，她伸手，“手机。”
周行知不解掏出手机放在她手心。
雾绵想都没想，点开手机屏幕，习惯性地输入自己的生日作为密码。
周行知抬起手，却又停在半空。
他看着对方解开密码，又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加我，等我考虑一下。”
雾绵转身，头也没回。
“好...的...”回应周行知的只有汽车尾气。
没走出一百米，雾绵手机就传来了好友申请，雾绵点击同意给她换上了官方的备注。
转换app，雾绵关注着今日的舆论倒向。
除去昨晚的热搜，今天早上又多了两条。
# 雾绵鸡蛋花裙
# 婚约实锤
# 周行知掉价
“……”
谣言的可怕，网友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热搜两天下来，她就没看到有人去黑周行知。
他的风评没什么变化，甚至因为这件事大部分网友都开始可怜起他了。
明明被变相逼婚的是她，雾绵也不清楚到底可怜他什么。
可怜他有编制，还有千万粉丝？
基于今天发生的事情，雾绵透过互联网去了解了周行知这个人。
周行知虽然不混娱乐圈，但在网络上非常受欢迎，V博千万粉是她的几倍，有着独立超话，甚至还有专门的站姐。
而这些貌似都来自他‘青年修复师’‘美人医生’‘新一代年轻修复者’的头衔营销。
仔细一找就会知道，从12年他初入大众视野开始，营销号就开始以此为由头混流量。
再加上，这两天周行知携流落海外的文物回国的热度，这人受欢迎程度完全媲美圈内一线流量。
雾绵点开一张他的正脸照，半睁的双眸震惊了许久，然后感叹：“跟小时候的爱哭包完全不一样了。”
照片上是纪录片里的一小段视频，他身着一身古韵白衣，脸色苍白有些不自在地面对镜头解说着。
雾绵收起手机，感叹。
出众的样貌，国家重点培养对象，又贡献十足。
光是这几点就能保几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说起来，如果真的结婚，她也不亏。
只是他的人品，雾绵觉得有待考虑。
不过，现实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热搜的第三天，[周行知被革职]冲上热度榜第一，再加上两位共同出入医院时被拍，[雾绵未婚先孕]更是为这场闹剧添了把柴。
好在两位在同一家酒店，雾绵让周行知找了过来商量解决办法。
雾绵打开房门确定没人之后才放周行知进来。
门“咔哒”一声关闭，雾绵懒洋洋往沙发上走，手指在旁边的餐桌，“那里有喝的，自己拿。”
周行知看了眼，乱糟糟的桌面。犹豫片刻，径直走过去将桌面摆放整洁，然后分别倒了两杯温热的茶水。
周行知坐在她左边的沙发上，他屈身将茶水放到雾绵面前。
“大夏天诶，你喝热茶？”
“可以消暑。”
“不说这件事。”雾绵伸手拿过旁边的冰水，“现在网络谣言好像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居然还说我怀孕了。”
雾绵瞟了眼周行知，后者眼下微红，低着头应了声。
雾绵看着他，“我们还有澄清的余地吗？”
“婚约不能，爷爷会知道。”
想起躺在床上的老人家，雾绵还真有点不忍心，“那说没有怀孕，是不是就等于变相承认婚约。”
“嗯。”周行知应下，双眸平淡地看向他，革职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他。
雾绵沉思，摸了摸耳后，最后按捺不住问他：“你...的工作是不是受到我的影响了——”
“不用担心。”周行知放柔声音，“这不该影响你判断，不想我就去说。”
“妈妈她们也不会影响到你。”周行知认真看向她，“还有公关问题，也依旧可以帮你处理。”
雾绵内心一丝触动。
“无功不受禄。”雾绵小声试探，“我不和你结婚，你还要帮我处理舆论吗？”
“嗯。”周行知转着手腕上的半截玉坠，和声细语道：“可以，不需要有负担。”
雾绵瞄到他的小动作，手也不自觉地挡在了自己的半截玉坠手链。
“结婚...的话。”周行知补充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在这段婚姻里掌握所有主动权。约法三章或者书面合同，分房我都配合，你随意支配我，包括离婚的时间和财产。”
“不需要有压力，可以当做，为了维护双方利益的面子婚姻。”
一口气说了一堆，让雾绵蛮惊讶。
如果他真的能帮助自己耐心处理自己的绯闻，雾绵就不需要再配合公司那边三天两头炒cp了，到时候可以借着已婚的身份去推掉这些工作，撕下‘花瓶工作者’的标签。
这样想起来，好像也不赖。
反应过后，雾绵直白提问：“你很想结婚？”
周行知面不改色，却红了耳尖，他眼睫微微发颤，看向雾绵，点头辩解：“和你，是的。爷爷很喜欢你...家里人也很喜欢你...”
“好！”雾绵洒脱应下，“那我能接受，想结就结吧。下午去领证，你需要先了解下我的情况吗？”
周行知喉结明显滚动，他怔怔凝注着雾绵，淡漠的双眼里裹挟着呼之欲出的期待。
“没有，我都了解。”
既然如此，雾绵从妈妈那里找来户口本。
下午三点多，两人从民政局中走了出来。
趁着没被发现，雾绵钻入副驾，她扯下口罩看着手中的结婚证。
“需要去你家那边，告知一下吗？”雾绵礼貌询问。
“你忙吗？”周行知手紧紧拿着结婚证，客气反问她。
“嗯...有点...”
“那我去说，有时间再带你回家。”
“好，关于结婚后的约法三章，我会理出合同。过两天发给你。”
周行知声音低哑，“嗯，辛苦了。”
“……”
雾绵尴尬笑着，这种诡异的客气感在拿到结婚证后更加浓烈了。
“我们合照吗？”周行知试探地举了举手机，“换壁纸，大家都这样做。”
“当然可以。”
于是两人中间隔着些距离，手举结婚证怪异地拍下了第一张照片。
雾绵看着对方将合照换上锁屏壁纸，默默起了身鸡皮疙瘩。
“所以，你打算，怎么开始公关的第一步。”
她在互联网上炒过的cp不胜枚举，风评差得很。这次答应结婚的重要原因就有一条是因为周行知答应她会在婚后维护她的名声。
雾绵格外在意这件事。
周行知并没有惊讶她的问题。
反而像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才回答：“从官宣开始。”
没等周行知反应过来，他的结婚证就伸到了自己面前，刚好压在雾绵的结婚证上面。
“咔嚓”一声，澄清照片就位。
周行知扬眉看她一眼，示意她也拍一张。
雾绵反应过来，打开手机对好焦。
一分钟后。
有条推送弹出来。
雾绵点看，是周行知的微博。
配文是：[我祈求多年追赶到的她]
雾绵有点慌乱，一边编辑着微博一边说：“不是，你好歹跟我讲一声，我文案还没想好呢。”
正要输入文案，周行知突然开口：“不用勉强，可以不配合。”
“这样会被网友说，我不知好歹的。”
雾绵放弃文案，直接把刚刚拍的图发送出去。
官宣之后，车缓缓往回行驶。
她坐在副驾，看着不断刷新的评论转载才后知后觉。
周行知的文案，好像别有深意。
放低了自己的位置，将她位于之上，无意间打脸了所有猜疑她的人。
雾绵偷偷瞥了周行知一眼，车经过树荫下面，破碎的光斑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看上去含蓄而疏淡。
轮廓分明的脸庞和骨感的五官隐约给人压迫感，但此时此刻对方嘴角的笑意很好地中和了这种感觉。
周行知发觉目光，不知名的情绪在眼底涌动，朝她浅浅弯起了眼睛。
雾绵心里悸动一瞬，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脉搏贯穿神经，身体快要飘飘然。
眼前的人，好像比她想象中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