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羽澄家一向是不怎么注重过生日的，更确切地来说，是对一切节假日都没什么特殊感情。好像每个节日，都只是一家子坐下来一块吃顿饭，并没什么特别。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为生活奔忙的人没有精力去维持那一点仪式感，也是无可厚非。
况且她现在也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没有呢，所以并不稀罕啥。
期末考完的第二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学校放了假，路年年却一定要拉着她出来，说一定要请她吃饭。
路年年是属于那种有钱花不出去就难受的人，封羽澄太了解了。拒绝别人的好意也绝不是一种善良，所以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下午陪路年年逛街试衣服，连看两部电影，到第二场的开头时，她都忍不住昏昏欲睡了。
人家考完试是放松，路年年是要她命。哦，不对，最起码应该是吃饱了再上路的那种。
“路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吃点什么，才有力气继续陪您逛街啊。”
路年年提着收获颇丰的购物袋，觉得有理。
“可是这个时候餐厅应该人很多，估计又得等很久。”
路年年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却并不担心。
“看来您是提前计划好了一切？”
“不是我，是梁近安。”路年年仰头看向四楼向下招手的梁近安，封羽澄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梁近安穿着纯白色的羽绒服，应该是商场空调太热，敞开着外套，露出里面黑色的修身毛衣。他双臂靠在栏杆上，单手托腮，正专注地看着她们。
路年年暧昧地笑起来，“其实是你前同桌要请你吃饭。我是借花献佛了。这个是送你的礼物啦。”
原来刚刚她不停地询问着自己的意见，就是在挑选礼物啊。封羽澄笑着捏了捏手里的大号黄色毛绒星星。
“小羽同学，祝你新的一岁美貌依旧，学业进步！”毛绒星星循环播放着路年年的录音。
“你好幼稚，路年年！”
“哼，幼稚一点有什么不好，我还希望永远不要长大呢。你要是不喜欢这条，我可以给你重录。”
“我都是瞎讲的，很满意啦。谢谢你。”
自从考试前和梁近安的同桌关系“破裂”，他们还没好好说过话呢，彼此见面竟有点生疏。梁近安害羞地摸着后脖颈，而她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说啥。
“你们怎么啦？同桌见同桌，要两眼泪汪汪吗？”路年年打趣着，惹得封羽澄又塞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堵住她的嘴。
“啊，陆昊也在这！”她一眼看到了里边坐着的倒霉小子。
梁近安说：“当然，总得有个人占个位置。”
路年年捂着嘴笑：“那你是专门来盯我俩了，我说刚在下面后背凉飕飕的，原来是你在暗中观察啊。”
“我是着急。”
“着急什么？”封羽澄笑意盈盈地逗他。
“你们一直不来，自然是着急吃饭哪。”他撇过头去，脸都泛红了。
“喂，你们能别在外面聊了吗？留我一个人在里面傻等。”陆昊冲出来翻了一个白眼，“哥们姐们，菜都上齐了。”
“嗯嗯，”梁近安点点头，对封羽澄说：“小寿星，请吧。”随即又像王子一样，弯腰鞠躬行李，她顿时受宠若惊。
陆昊白眼翻得更厉害了：“瞧他那样！”
“哇梁近安，你好大的手笔，请高中生来这么豪华的餐厅！”路年年小声对封羽澄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人均消费四位数呢！”
“多……多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看得出来梁近安是养尊处优的，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还是太挥霍了吧！
“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一家吧，我觉得刚刚楼下那家……麻辣烫就还不错？”
路年年忍不住“啧”了一声：“好歹你说个稍微贵点的，这不是瞧不起咱梁大公子嘛。”
“来不及了，菜都上齐了，钱也付了。”梁近安轻笑了两声，默默补充道，“怎么你还是更想吃别的吗？也不是不行。”
她连忙摆手：“既然已经破费了，那就要将光盘行动进行到底。”
坐下来，她不经意瞄了一眼账单。嗯，什么溏心富贵虾，980，还只是一只的价格……看起来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萝卜片一小份也要五六十。
看起来，光盘行动并不是很难。她现在担心的是真的能吃饱吗？饮料想必也是什么琼浆玉露吧，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想象不到。
“梁近安你对小羽也太好了吧，我也跟着沾光，吃这么高级的美食。”路年年说。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那个蛋糕才叫气派呢！”陆昊兴奋地在手里比划着尺寸。
封羽澄难为情地问：“不是只请吃饭吗？怎么还有蛋糕？”
“哪有人过生日不吃蛋糕的。”梁近安说。
“不瞒你们说，我从上初中起就不吃生日蛋糕了。平常过生日就是一家人出来吃顿饭，平常想吃小蛋糕也自己买了。”
“我不管，反正今年你是要有生日蛋糕的。”梁近安的语气有些霸道而执拗，“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你过生日呢。”
她忽然心里乱糟糟的，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喜悦的感觉。也许，那些流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不久，服务员把漂亮的草莓蛋糕推过来，还主动提供生日歌服务。梁近安摇摇头：“不用了，她不喜欢这种场面。”他算是懂的，在一群陌生人的注视下，她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的。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梁近安拿出一个颇有分量的绿色盒子，“你应该也能猜到是什么，你回去用吧。”
“我知道，我知道！”路年年急着说，好像在表扬梁近安。
封羽澄礼貌地收下，看着陆昊。
陆昊无奈地看了梁近安一眼，说：“小羽姐，都是梁近安不……”梁近安踢了他一脚，他又委屈地说：“明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出双份好吗？”
“跟你开玩笑呢！你们陪我过生日已经让我很开心了，礼物什么的都是次要。”她笑起来。
梁近安嘀咕着：“我的可是主要。”
路年年嚷嚷着切蛋糕，才想起来寿星还没许愿呢。
梁近安帮忙点上了蜡烛，她闭眼许下一个浅浅的心愿：希望我们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昏暗的暖光里，耳边是悠扬的钢琴曲和人的呢喃声，身边是最好的伙伴，他们给予她最真挚纯洁的祝福。不知怎的，她有点喜欢这个生日了。
路年年和陆昊都走了，梁近安却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神秘兮兮的。”
“你跟我来就是了。”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露台上，四周布置着星星灯，一闪一闪的。
“怎么了？”她又忍不住发问。
“再等一会。”
他转过头久久凝望着夜空。从这个高度看夜景，城市好像也放慢了脚步，变得迟缓又温柔。
“难道有流星吗？”
“确切地说，是人造流星。”
梁近安的话音刚落，远处的黑夜中忽然炸开了绚丽的烟花，漫天的星线如光滑的笔触，绘出了绝美的图景。丝丝点点的光亮在他的眼眸里跳动着。
封羽澄的心潮随着烟花的砰砰声翻涌着。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烟花表演？好美……”
“我也是无意间听说的，正好也快过年了，能和你一起提前看烟花很不错。”
“早知道不让他们那么早走了，应该一起欣赏的。”
“没关系，我想他们在路上一定也看到了。”
花火依旧在变换着形状与色彩，迸溅的火星流转着，璀璨又梦幻，像一场永不结束的甜梦。她几欲热泪盈眶：
“今天是最完美的一天。”
“生日快乐，封羽澄。”
他忽然很认真地对她说话，一样的话说到第二遍的时候，却好像比第一遍更真切动人。
“那我要送你什么祝福好呢？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嗯，我很乐意接受。”他点点头，脸上被烟花晕染成红色。
“这是香水吗？”她掂了掂手里的礼物，“感觉很贵重的样子。”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翻开礼盒盖，在草绿色拉菲草里，躺着水滴型的香水瓶子。
“看上去是我用不起的样子，要好好珍藏了。”
“东西就是要用的嘛。再说，你不用它自己也会挥发掉。”
梁近安拿着瓶子在她手腕上喷了两下，推到她的鼻尖，“试试看，喜欢吗？”沁雅的香钻进了鼻子，是她喜欢的茉莉花香。
他的视线如此从容不迫地逼近着她，她不禁拉开了一点距离，结结巴巴地说话：“氛围有点奇怪……”
梁近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侧了身，眼神不好意思地低垂了下来。
“不过，这个香味是我喜欢的类型。”
“喜欢就好，不枉费了我花的心思。那你以后要用起来哦。”
“嗯，心情好的时候用。”
“用了心情就好了。”他莞尔一笑，“祝你每天都开心。”
当寒冽的风哀鸣时，城市上空的烟火还在悄然绽放，晚归的人一定也能得到些许的慰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