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回来不到一天，李傲已经把后天工作排表发出来了。
三冠加冕，闻风而来的各种广告赞助和杂志拍摄都找上了SE，李傲筛选筛到手软，精心挑选了几个名气大给得多的商务。
起床洗漱完，其他人还要一阵才会起来。
田姨做了早餐，纪阳坐在一楼，左手捏着边缘烤得焦脆的吐司慢吞吞地啃着，右手点开李傲发在群里的文件，理了理工作排表。
田姨观察细致，见她眼下泛着淡淡青黑，关切地问她：“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嗯嗯。”纪阳心虚地捏了个理由解释：“刚回来，时差有点没调过来。”
心里很难不为骗了田姨而感到罪恶，可她失眠的真相，实在太难宣之于口。
哪里是时差啊，沈涣几句话的冲击可比时差难调多了。
杨苓的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Superise！”屏幕中的杨苓妆容精致，脸上一如既往的笑意猖狂：“猜猜我现在在哪？”
那头传来航班播报广播的温柔女声，纪阳愣了一下，问道：“黄花机场？”
想到今天周六，杨苓不用上课，纪阳捏着嗓子幽怨道：“姐姐周末出去旅游，人家好生难过。”
“漏漏漏。”杨苓摆摆食指，得意地说：“太不相信姐对你的宠爱了吧纪阳阳。”当即翻转摄像头，照出身旁指示牌上的文字。
浦东国际机场六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你来上海啦？”纪阳连忙放下手中吐司，惊喜道。
“小半年没见着我的宝贝，喏，昨天问你不是说这两天休假吗？我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早点见到你哦。”
纪阳毫不吝啬地对屏幕一阵猛亲，甜滋滋地说：“那我现在来接你？”
“不用，我直接打车去家那边，你还在俱乐部？”
杨苓说的是她租的那套房子。
“行。”纪阳点点头，笑道：“我还没回去收拾，你这是找上门来给我当免费劳动力咯？”
“去去去你的。”杨苓恨不得跳出屏幕敲她一个暴栗：“速归，接驾，我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到。”
“好嘞，小的就来了。”纪阳做了个揖，美美挂掉电话。
纪阳租的房子是在老式居民楼里面，五楼，两室一厅，有简易的厨房和独立卫浴，胜在地理位置好，从俱乐部走出来坐二十分钟公交车就能直达。
火速吃完早餐，纪阳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赶上最近的一班公交，回到了出租屋。
钥匙插进孔里，啪嗒一声，门开了。
纪阳还是一个多月前从韩国回来，在这落了一天脚，很多地方都落了灰。
她把行李箱放平，没着急收拾衣物，先收拾卫生，在杨苓抵达战场前把卫生弄了个七七八八。
不说一尘不染，至少看得过眼。
杨苓上半年来过一回，这次轻车熟路，不用纪阳下楼接，拖着行李出现在了家门口。
杨苓一袭黛青色长裙，上身搭着一件深色针织绒衫，身段玲珑。长发打着卷儿披落在肩上，樱唇翘鼻，不是标准的丹凤眼，单眼皮，眼型偏长，显得眉眼略微单薄，眼尾上挑，极具辨识度。
在她脸上，凌厉和温婉浑然天成地融合。
但她的性格和她的长相几乎是南辕北辙，就比如现在。
杨苓把行李箱撂在门外不管不顾，直直冲进纪阳怀里，啵唧一声在纪阳脸上印上一个口红印，揽着她的肩，搞怪道：“想死你了朕的纯元皇后～”
纪阳习以为常，假意嫌弃地推开她，把倒在门口的箱子拎了进来，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把，嘟哝道：“都当上人民教师了还没点正形。”
杨苓自顾自揽住纪阳，狡辩道：“我教的艺术班。音乐，它就是需要激情，太正经会束缚我艺术天赋的发挥。”
“你真别太荒谬。”纪阳已经铺好了床，拿出拖鞋给杨苓换上，把她拉到房间里：“收拾东西啦，你就来这呆两天？”
“没呢，下周请了两天假。”杨苓朝着她眨眼：“我这次来可是带了任务的。”
纪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晋是你们战队死忠粉，求了我一整天，要我找你帮忙要张签名照。”
杨苓坐在床边的毛毯上，拉开行李箱放在一旁，和纪阳一起展开四肢躺在床上，揽住纪阳手臂，挠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道：“我不是怕你难搞嘛，可没答应帮他要涣神的，你们队其他队员能给咱弟签一个不？”
杨晋是杨苓的弟弟，在读高二。
纪阳怕痒，忍不住咯咯笑，问：“他想要沈涣的？”
“他说是这么说，我可没答应他，反正只说随机签名一枚。这有条件的，拿了他阳阳姐的签名，下次月考不进年级前三百，我扒了那小兔崽子的皮。”
就这么点事，纪阳俏皮一笑，道：“没问题，包在他阳阳姐身上。”
“你家涣神啊，真是我弟春闺梦里人，就他看比赛那劲，我都不担心他早恋。”杨苓话音一转，突然坐起来，顺手把纪阳也扯起来，正色道：“实不相瞒，这只是第一个任务。”
纪阳心中不好的预感再次强烈。
“我是领了你母后的懿旨来的，她让我看看……”她还没讲完，纪阳就明了她接下来要讲什么，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跟乔宇辰，纯友谊，他无情我无意的，别再折腾了嗷。”
纪阳说这话，不是开玩笑的意味。
杨苓只能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好呗，那我就这么回去跟你母后复命咯。”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跟涣神还跟之前一样啊？”
纪阳愣了一下，想起昨晚沈涣莫名其妙的情绪，以及他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男人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好像随着记忆浮现环绕周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在脸上的触感让人心悸。
像在心口烙了个印，一想到这，心脏就隐隐悸动。
看纪阳愣神，杨苓呃了一声，揽住她试探问道：“我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没。”纪阳回过神来，靠在杨苓肩上，吁了一口气，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道：“还不错，比以前好多了。”
杨苓看她刚刚表情，一点不信，自动当她放屁，没在这个事上多言，起身收拾行李。
纪阳回来也没来得及清行李箱，房间不大，两个人一起开行李箱就有些紧促了。
等她收拾完，纪阳把自己行李从客厅拎过来，杨苓斜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
纪阳把衣物拿出来，一件件叠整齐放进衣柜里。
杨苓看到一条深蓝色缎带夹在浅色衣物里，格外显眼，伸手把它拉了出来。
缎带上明晃晃坠着一块银色奖牌，很有分量，杨苓觉得莫名眼熟，翻转奖牌，看到上面刻着的字母，张大了嘴。
纪阳刚放完一叠衣服进衣柜，转头就看见杨苓手上拿着沈涣留在她这的奖牌，一脸震惊。
“这这这是前几天全球总决赛的那块？”
杨苓一向不怎么关注电竞赛事，据纪阳所知，她对LOL的了解仅来源于纪阳和她前男友，可她俩毕竟不在一个城市，而杨苓从多伦多留学回来，分手也一年多了。那点子耳濡目染培养出来的兴趣估计已经灰飞烟灭了。
纪阳没想到她居然认了出来，意外道：“你还看比赛呢？”
“我们学校食堂阿姨都知道夺冠了呢，我当然也看一下咯，但是是回放。”杨苓小心翼翼地放下奖牌，拉长声音道：“我瞧这奖牌上的ID……”
“沈涣的。”不等她问，纪阳坦然道：“他那天放我这，刚刚出来的匆忙，忘记还给他了。”
杨苓骤然凑近，贱嗖嗖地说：“你们现在关系真还可以啊？”
“我要上班，他要比赛，要互相配合的工作关系，能差到哪里去。”纪阳无奈道。
“那倒也是。”杨苓这次信了，毕竟强力证明摆在眼前，能把冠军奖牌放到纪阳这，再有隔阂，关系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幽幽道：“我以前还担心他给你穿小鞋呢。”
纪阳摆摆手：“他不是这种人。”
杨苓哟了一声，调侃道：“还是爱啊。”
纪阳不置可否，杨苓抬起手端详一晌，眼神坚定道：“我回去就跟杨晋说，我这手摸过他涣神的奖牌，以后跟我握一次手二十。”
纪阳噗嗤笑出了声：“你就拿你弟找乐子吧。”看杨苓悠然自得得躺在床上，她问：“正好我这几天休假，想去哪里？你不会又打算在这里睡觉吧。”
杨苓转了转眼珠子，道：“有几家想去的餐厅，别的也不知道去哪了，玩的地方吧，年纪大了玩不动。”
“那中午出去吃？”
“不要。”杨苓抱紧了枕头，可怜巴巴道：“我今天早上六点就起来赶飞机了，中午你做饭给我吃，下午睡个午睡补下觉再出去玩嘛。”
“行。”纪阳想了想：“家里没备菜，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楼下超市买点菜。”
这片小区虽然偏老旧，但周围设施都很齐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纪阳当时也是看中了这点。
步行几分钟就有个中型超市。刚进超市，纪阳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涣。
看了看时间，虽然还有点早，但他们要调时差，肯定会按照SE标准生物钟作息，这会沈涣起来了也正常。
“不在房间？”沈涣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畔，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
“没，刚刚回家了。”
他嗯了一声当做回应，纪阳听见他那边传来换衣服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晚上有庆功宴，你去不去？”
纪阳想起之前在巴黎那个小庆功宴上的乌龙，问：“哪些人去啊？”
“有赞助商，到时候分两个包间，傲哥刘队他们在那边，你如果不想坐那边，就跟我们坐一起。”
“那……”纪阳欲言又止。
“怎么了？”
“这场合……能带家属吗？”
沈涣推开房门，听见她这话，停在原地，深黑的瞳孔凝了凝，话音好似漫不经心：“什么家属？”
“我闺蜜来这边找我玩了，答应下午带她出去玩的，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沈涣抬手揉揉眉心，眼瞳中情绪平复，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如释重负。
清冷低沉的声线沾染上些许笑意：“反正就队里这些人，加个罗时器，想带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