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你们队员一起吃饭？”杨苓夹菜的筷子还没收回来，直直愣在那里。
“庆功宴而已啦，之前在国外吃过一顿了，你要是怕尴尬我就不去，咱们去别的地方玩，跟俱乐部请个假就好了。”纪阳还在嚼东西，腮帮子鼓鼓，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
对于俱乐部来说，杨苓完全是个陌生人，她也没想到沈涣答应得那么爽快。
“去去去，怎么不去。”杨苓兴高采烈地放下筷子：“SE诶，别说庆功宴了，鸿门宴我都要去。”
她想想都得意：“让杨晋那小子知道了不羡慕死他姐我。”
纪阳：“……”
有些突然的庆功宴打乱了两人下午出行的计划，杨苓早起本就困，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午睡，醒来时将近四点。
床外金黄色的银杏叶片缓缓飘落在窗台，阳光斜扫上墙面，已是深秋，今天天气难得晴朗。
“在哪吃饭，你是不是要先回趟SE？”杨苓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拍了拍趴在床边追剧的纪阳。
纪阳按了暂停键，取下耳机，看了眼时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李傲的电话打过去是忙音，这几天找上门的商务多得不得了，李经理忙着给俱乐部攒家底，估摸着是没空接。
纪阳想了想，拨给了沈涣。
沈涣前脚刚从三楼出来。李傲那边有几个不错的商务找的是沈涣个人，他拒绝之前，先征求了沈涣的意见。
沈涣鲜少过问SE商务这块的事情，一直由李傲定夺，安排下来，需要他配合的，他基本上都会配合。
总决赛一针封闭，让他的手伤缓了几天。
接下来是没那么重要的全明星赛和德玛西亚杯。
这段看似空闲出的时间，哪怕甲方开出堪比一线明星的价位，李傲也不敢贸然接商务。
原因不言而喻。
沈涣的手伤，从春季赛开始，为了LPL赛程和世界赛一拖再拖，拖到现在。
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沈涣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基地旁种着一排广玉兰，早过了广玉兰开花的季节。记忆里纯洁无瑕的白色花瓣早已衰败枯黄，零落消逝，花蕊仍傲然挺立，长成圆茎，挂着朱砂似的果。
随手扔在床边的手机嗡嗡振动。
他起身弯腰捡起手机，拇指滑动接听。
“沈涣。”纪阳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畔。
“怎么了？”他向后仰躺下，高大的身躯陷入柔软的被褥里。
“庆功宴在哪里办啊，你们一起过去嘛？”
“君芙。”沈涣那头像是躺着说话，语调低沉却难得柔软：“一起坐车过去，等会来接你们。”
SE有两辆七座的商务保姆车，大巴只有跟赛程时才会用。她脑子里算了算人数，为难道：“加上数据组和运营她们，两辆商务车坐不下吧？”
“不用，运营组今天只有一个人在基地，我还有辆车。”
“那趁现在不堵，我们先坐公交回基地，再一起过去。我家到基地这条路晚上堵起来，能堵一两个小时。”纪阳怕麻烦同事，选了个折中方案。
杨苓听了这话，在一旁鼓劲，疯狂无声做口型：“带我去SE带我去SE！我想去SE参观！”
纪阳踯躅开口：“正好我闺蜜想来基地参观，可以吗？”
沈涣答应得干脆：“好，在基地等你。”
挂断电话，在旁边偷听了全程的杨苓掀开被子，一跃而起按住她半截身子，指着手机问她：“刚刚跟你打电话的，涣神啊？”
纪阳点点头。
杨苓杀猪似地叫了一声，惊叹道：“没看出来啊，他说话这么温柔的。”
纪阳：……
都没开免提，就听了个大概，你哪听出来他温柔了。
“之前你喜欢他，杨晋也爱得不得了，我耳濡目染，也看了他不少比赛好吧。”杨苓回忆着，咂咂嘴：“脸帅得不近人情，操作又牛逼，私下这么好说话。”
“高岭之花坠下神坛。”她似是嗟叹，坏笑着环住纪阳的脖子，靠近道：“纪阳阳你这么朝夕相处，真把持不住，姐也理解你。”
她这么说，纪阳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起种种片段。
昨天，前天，万众瞩目的金色雨下，灯火璀璨的德比尔哈克姆桥前，一个个场景交叠，站在回忆里的，是鲜活的她与沈涣。
不再是导播摄像头里遥远完美得像虚构的Stern。
高岭之花坠下神坛吗？
纪阳垂下眼眸，嘴硬道：“一个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收回我以前的话嗷，都是刻板印象，我之前又没接触过咱们涣神。”杨苓趴在她肩上，将她的细微表情收入眼底，心中警铃大作。
这两人，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不可能，这个想法还没成型，就被她自己否定。
真有点什么，纪阳不可能不告诉她，何况不久前，纪阳还对跟沈涣的相处那么纠结。
但她的第六感感觉得出，这之间，一定有什么改变。
纪阳语气调侃道：“你现在不也没跟他有接触。”
杨苓眨眨眼，翘起嘴角：“等下不就有了吗？”
……
两人一路通畅地回到了SE基地，田姨出去买东西了，正巧碰上吴诵下楼拿饮料，看见纪阳，乖巧停下脚步叫了一声：“阳姐。”
他目光转到杨苓身上，浅笑道：“这是阳姐的朋友吧，傲哥上来的时候说了。”
那就是沈涣跟李傲说的。
“我叫吴诵，姐姐叫我小吴就好。”吴诵伸出手友好道。
杨苓人民教师的职业素养让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点头礼貌回应：“你好哦，我叫杨苓，龟苓膏的苓。”
简单交涉后，吴诵拿着两瓶可乐上楼去了，电梯门合上那一瞬间，杨苓拽着纪阳的袖子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他是Augety吧我靠哇啊啊啊啊啊！”
纪阳无奈扶额：“你不是不追电竞吗？”
“那我也打LOL啊，感同身受代入一下我弟不行吗，我趣他好有礼貌我哭死啊啊啊啊啊啊，温柔是你们的企业文化吗？”
纪阳：“……你别太荒谬了杨苓。”
刚下午五点，纪阳先去三楼李傲办公室报到，杨苓也进去打了个招呼，就出来在办公室外等她了。
李傲只简单交代了几句，纪阳走出办公室门时，他听见外头隐约传来清脆女声：“涣神他们是住在楼上吗？”
两人对话渐远，李傲忍不住摇头，他这大老板啊，铁树是想开花，花期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三楼除了办公室，留了庞大的空间陈列展览柜，荣誉满墙，杨苓在里面转了十分钟，手机图库多了几十张照片。
这时她才想起来问：“你们经理说了什么时候去吃饭没？”
“傲哥说等会就走。”
“去哪来着？”杨苓随口问道。
“君芙。”
听到这两个字，杨苓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纪阳看她那表情，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她在笑什么，用胳膊肘推推她：“呲个大牙乐，注意表情管理，停止你的臆想。”
“不提不提。”杨苓吹了声口哨，学电影里的腔调揶揄纪阳：“这么多年，追我姐们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区区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小意思，咱们等会吃饭要是撞上乔宇辰，就当他是空气。”
纪阳知道杨苓在故意揶揄，顶了顶后槽牙，微笑着捂住了她的嘴：“这里是基地，你别在这瞎说嗷。”
杨苓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陈列室光影夺目，李傲推开办公室门，打算去楼上找人，向右转头，瞥见停驻在陈列室门口的高大男人，三步作两步走上前，伸手拍他肩膀：“你在干嘛？”
沈涣收回目光，眉目间晦暗不明，挑眉答道。
“在法国排队。”
李傲：？？？
千言万语从李傲的心头奔涌而过。
沈涣你现在心思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cp粉头子李经理不明所以，但保持着身在前线一定要磕到的想法，直接忽略了沈涣令人沉默的回答。
他往陈列室那边探头，胳膊肘撞了撞沈涣的腰，语气饱含深意：“哟，我刚发消息说纪阳回来了，这么快就到三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