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
沈涣说这话语气难辨，带着克制的低哑。
亲眼瞥见她眼里摇摇欲坠的坚强，把人拢到怀里这一刻，沈涣忽然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情感乍然盛放。
他很难不去想从前，那时的纪阳，会是什么感受，又是怎样一番神情。
这混乱喧嚣的一年，揉进了彼此太多烦心事，阴差阳错地隔阂开了两人，又如命运一般把他们俩揉回了一条道上。
男人胸膛宽阔，砰砰的心跳声贴着纪阳的皮肤，像电流传入全身，忍不住颤栗。
纪阳愣了好几秒，轻呼了口气，选择在这片炽热中沉溺片刻，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夜色如水，两人站在房中，只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纪阳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看职业联赛，那时直播的像素远没有现在高清，少年眉眼耀眼，即使隔着屏幕也清晰可感的意气风发。
再之后考上F大，来到上海，去SE实习。
每一步都不全是因为沈涣，但沈涣似乎又是其中必然存在的因素。
冥冥中她还是在不断向她的光靠近，彼时沈涣已经离她咫尺，她却恍惚了。
良久，她的脸庞拂过领口，带起一片淡红，沈涣放开了她的手臂。
“你想写什么，今天SE官博就会发什么。”
纪阳仰起头看他，心绪已然平复，见他神色清冷下来，嘴角翘了翘，道：“真的假的？”
他把她拉回沙发上坐下，拿出自己手机点出已登陆好的SE官博账号，递给纪阳，一副由她做主的姿态。
“我要是乱写，傲哥不得连夜来南京击毙我。”这么大的事，纪阳没想到这次会变成她和沈涣商量一下就能发的程度。
“傲哥可真宠你。”纪阳完全没理会沈涣眸中的深意，拿起手机编辑微博边发出慨叹。
沈涣：……
热搜事件以SE官博一条中规中矩的辟谣微博落幕，没谈不是女朋友在理疗，否认三连，照片中又没有实质性亲密动作，粉丝们虽然还有猜测，但宋景征那边也在出手，这件事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
当然，这件事在李傲这里不算完，看到这微博措辞之官方，否认之坚决直接给他整乐了，当天早上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自家老板打电话，名为了解工作进度实为嘲笑，即使在沈涣这里吃瘪了也乐得合不拢嘴。
谁让沈涣也吃了个瘪，真是难得。
全明星赛已经开始，纪阳和沈涣回上海刚好赶上最后一天，全明星赛程不太重要，娱乐为主，可能觉得这个月她没怎么休息，李傲颇为善解人意地跟他说全明星的事不用她管了，带薪休假之外还在赛程之后给她放了一周假。
纪阳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一个月虽然名义上是在工作，但沈涣真的太让她省心了，只管他一个人和管一队人工作量根本不在一个维度，还每天带她吃吃喝喝，这将近两周的假期纪阳拿得实在良心不安。可李傲非常坚定，最后只说要是有事要办就联系你。
纪阳蹦蹦跳跳回家，洗澡换衣服上床躺着享受假期，杨苓时间掐的老准了，上高铁的时候给她发的消息，刚躺下没多久微信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
杨苓也是听说了热搜，不过听纪阳说已经处理好了，终于放下心来。
聊起别的，两人叽叽喳喳，纪阳抱着被子笑成一团。
杨苓讲起她们学校明年要招聘新老师的事情。
“不过听说我们学校要扩招了，明年应该会招挺多老师进来，这几年好多老一辈的老师都退下去了，人手不够用。”
纪阳笑道：“你们学校就算降低要求，也得要顶级985。”
“对啊，学历就是个门槛，还要经几轮面试和试课，一千多个老师最后留十个......现在这世道，混吃等死真难。”杨苓撇嘴，又补充道：“不过你们F大毕业的还是能过门槛的，只要教学能力强应该真能进。”
“想什么呀？”纪阳笑笑：“想让我回来陪你啊，我可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什么呀，随口跟你一提，就你那一个月的工资，快够我干小半年了，不过也确实忙，元旦要是有空我又能来上海看你咯。”
纪阳咧嘴一笑，道：“努力搬砖养你。”
已入初冬，傍晚窗外天色早早深沉下来，但莫名好像随时会蹦出几朵绚烂的烟花。
“我怎么感觉你这笑得这么春心荡漾呢？跟那个乔宇辰？”杨苓看着屏幕里纪阳嘴角的温暖笑容，忽然想起这回事来。
“你还记着他呢。”纪阳无奈：“也算朋友咯，他过几天好像是高层小年会，蛮正式的那种，要我过去做女伴，算还他个人情，我就答应了。”
杨苓意味深长地道：“那还是有机会。”
纪阳无语道：“你少在这里yy杨苓苓。”
杨苓啧的一声，正要调侃她几句，忽然听见她说。
“我好像喜欢上沈涣了。”
杨苓歪头，盯着手机屏幕上她的表情盯了几秒，见她神色认真，发出见了鬼似的尖叫：“什么？？？”
纪阳：“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不是，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往里闯啊！他喜不喜欢你啊？”
“他……应该吧。”纪阳迟疑了。
她不知道。
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太多的事情，都没法解释。
“应该什么应该，要确定，不然就算了，沈涣这种男人，那句话没说出口之前别把他当回事，再多的暧昧都是真真假假转瞬即逝。”
杨苓并不意外纪阳会喜欢上沈涣，她不看好沈涣，无非是因为她觉得在纪阳和沈涣的感情里，沈涣占据了情感高位，纪阳爱上了他就是进退两难实在尴尬。而她看好乔宇辰，也是因为在乔宇辰这里，纪阳有绝对的主动权。
纪阳其实并不纠结，经历了上次的内耗，她已经强大了许多，她明白杨苓的意思，在她承认自己情感的那一瞬，心里已经有了问题的解决方案。
杨苓之所以这样觉得，大概也跟她的上一任有关系。纪阳不算了解全貌，只知晓个七七八八，因为是杨苓在北美留学时遇见的，当时杨苓刚满二十岁，而那个男生不到十七，是个华裔。
杨苓是他的中文家教。
有违的身份，三岁的年龄差，以及跨越太平洋的距离，在杨苓离开北美前，这段感情土崩瓦解。
……
全明星赛后台
SE队员从比赛现场回来，因为这次娱乐赛，SE四人分别被分到了两边，白定祺还在嫌弃自己的下饭操作，虽然算不上认真玩，各种各样的笑点实在是层出不穷，节目效果拉满了。
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刚刚叽叽喳喳的四个人默了一下。
“Oh my god Stern baby你回来了～”白定祺中英夹杂以表示现在见到沈涣的惊奇。咂了咂嘴，跑到沈涣边上坐下，顺势瞟了瞟他的脸色，嗯......脸色一般般臭。
沈涣还没来得及搭理他，休息室门又被轻轻推开，顾满唇红齿白身姿窈窕，扫了一眼休息室的人，弯眸问道：“纪阳不在嘛？”
沈涣答道：“她回家休假了。”
“哦哦，打扰了。”顾满跟休息室里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地关上门，见纪阳不在，在化妆间随意扒了几口饭，去了离比赛场馆不远的大剧院彩排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虽然年后举行，但今天晚上已经开始第一次彩排。
早先官方就在微博上发出了各奖项的提名名单。
有的奖项是由粉丝投票决定，比如年度最受欢迎选手，这估计也是今年最没有悬念的选项，沈涣以千万计的票数一骑绝尘稳居榜一，甩了第二名的罗时器和第三名的吴诵百万票；其他诸如年度最佳打野、年度最佳俱乐部等奖项，粉丝投票是一部分，主要还是由官方评定。
这是顾满第一次主持LPL年度颁奖典礼，因为官方也有自己的主持班子，但今年她在解说上的表现优异，粉丝数也是大涨，这个任务堪堪落在她的身上。
这次颁奖典礼不仅有各个LPL战队，还邀请了许多明星，主办方提起半个月就在布置场馆，在前排的座椅上贴了写有选手id和嘉宾名字的卡纸，观众的座位在后排些。
顾满拿着话筒走上舞台，台下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工作人员。
偌大的剧院，空荡荡的观众席，她偏偏一眼就能在第一排找到那个写着Time的座位。
一如既往，就好像是三年来身体的本能。
Time，一个从来没有刻在世界冠军奖牌上的id，但在役中单无人会质疑他的实力。
灯光那边已经开始走流程了，顾满收回视线。
将大致流程走完，顾满状似无意地问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一句。
“正式颁奖那天Time会来吗？我看台下好像准备了他的位置。”
“嗯......不确定吧，ISO那边前几天说是来不了，可能之后又会来，我们也不太清楚。”
“哦。”顾满似乎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转而道：“老师，我们再走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