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育季的五号比平时要黏人一点。

    “拉彼斯，你有什么麻烦吗？需要我帮忙吗？”

    她时不时会凑过来，假装不经意地问上一句。

    “啊……正好，我要去巡林，你要一起来吗？”要是得到正向的回答，她会开心地扑腾一下翅膀扇动两下，扬起一阵清风，再克制地轻咳一声，脚步轻快地跑过来。

    “既然拉彼斯都这么求我了，”她双手背在身后，强压着雀跃的心情踮两下脚，得意又轻快道：“我就来帮帮你吧。”

    十七号觉得她很有意思。

    五号喜欢讨一些口头上的便宜。

    要是得到应和或赞许，开心的表情几乎溢于言表，丝毫不加以掩饰。

    “今天的巡林日志，拉彼斯打算写什么？”

    五号探头过来看一眼他手上的本子。

    浅金色的长发顺着微躬的上身滑落肩头，她抬手挽一下碍事的头发，碧翠的眼眸灵动地轻眨，满满都是好奇。

    明明是每天都差不多的东西。

    但她却总是很有兴致地探究每日的巡林日志。

    或许好奇心的生发源自于他。

    对于别的护林员生活如何、环境如何，她并不多关心，更不会去想距离自己太远的事。

    “这个标记是什么？”

    五号歪一下头，抬眸看向上方，阳光落于她的眼睫，细碎而轻盈。

    十七号收回看向她的视线，垂眸落于自己的巡林日志本，道：“一个作为警示的标记，森林最近出现几只外来的恐龙，要小心它们影响森林里原有的生物。”

    “嗯？”五号有点不明白，道：“恐龙不算什么外来入侵物种吧？护林员手册不是让我们少去干涉森林原有的规则吗？”

    他们的工作主要是观测和留意森林的动植物，防止偷猎者伤害森林里的生灵。

    但对于森林里的动物相争，本身不会予以太多的干涉。

    除非是即将濒临灭绝的动物，需要额外注意和关照一下。

    “它们的活动范围靠近达达龙兽了。”

    五号恍然大悟，道：“是吗？那群容易相信人的笨猫，最近又要照顾幼崽，又要寻找足够的食物，的确挺不容易的。”

    她喜欢一些毛茸茸，手感很好的动物。

    相比较无毛的恐龙，五号天然对外形似猫科动物的达达龙兽很有好感。

    “等一下去看看笨猫和她的孩子们吧。”

    五号举起双手，伸一个大大的懒腰道：“这几天好安静啊，偷猎者都没有出现了。”

    她眉眼弯下，神情放松而自然。

    “你不喜欢偷猎者出现？”

    五号舒展的眉头一下扬起，不高兴道：“谁喜欢给自己增加工作的坏人啊！”

    她嘟嘟嚷嚷地抱怨道：“偷猎者一出现就是麻烦，他们会在森林设置很多的陷阱，光是扔走他们还不够，还要把他们留下的陷阱清理掉，烦都烦死了。”

    十七号轻笑一声。

    她生气地瞪过来，道：“你笑什么？”

    “偷猎者与我们不同，他们满脑子只有金钱和利益，对于动物不会有怜悯之心。”

    五号有点郁闷又莫名地看过来，道：“所以呢？我当然知道偷猎者不是好人。”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喜欢好人，讨厌坏人。

    排斥会给自己工作带来麻烦的家伙。

    五号的性格在方方面面都与人类有很多的共通性。

    与他和十八号不太一样。

    他们对其他人，大多没有什么好恶。

    不会喜欢，更不会讨厌。

    对于偷猎者，十七号的看法，只是妨碍自己工作的人，要驱逐他们。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讨厌不讨厌的想法。

    “所以观察他们也算是观察人类的一环吧。”

    十七号不紧不慢地说道：“利欲熏心的偷猎者是否会存在人情味……这不是很有意思的课题吗？”

    “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五号咕哝一声，收拢翅膀靠向他，道：“平时也不见你用什么本子记录他们的反应。”

    她抬起左手挽一下耳边落下的长发，仿若不经意地垂下，再拉住他的衣服一角。

    十七号忍俊不禁。

    他一笑，五号的神情就变得羞耻又慌张，虚张声势一般提高声音道：“你笑什么啦！有什么好笑的？”

    羞恼的人造人少女一下缩回手。

    十七号握住她，手指收拢攥紧，平静地笑道：“下次想牵手，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别别扭扭地哼一声，扭头道：“谁想牵手了……”

    话虽如此，但五号也没有挣脱他的手。

    “5号，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你满意吗？”

    十七号目视前方，看向森林，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看向更远处的地方。

    “拉彼斯，你发烧了吗？”

    五号伸手过来摸一摸他的额头，奇怪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才来问这个问题？”

    是啊。

    他们成为护林员也有几年的时间了。

    与森林为伴、与动物为伴，过着远离城市的生活，身边只有彼此。

    “你喜欢吗？”

    十七号再次问道。

    她安静地看着他一会，抿一下唇道：“至少不会讨厌吧……这个问题，你应该一开始就问我的吧？哪有人延迟这么高，过了几年才问的。”

    五号又开始嘟嚷了。

    他轻笑一声，清俊的眉目弯出浅浅的笑意，道：“对于5号来说，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她咕哝的声音一下停住，握住他的手一紧，翅膀扬起下意识想要反驳。

    十七号侧头看向她。

    浅淡舒朗的笑意，清透的蓝眸映出少女差点要恼羞成怒的神情。

    她扬起展开的羽翼慢慢落下，鼓起的皮都泄出去，自暴自弃道：“是啊是啊，我都被你绑死了，你很得意吧？你很开心吧？”

    她紧紧抿着唇，快要把郁闷与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我很高兴。”

    五号的神情一怔。

    她抬眸看向他，意外地愣愣眨一下眼。

    “我也很得意，”十七号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吻住那不住颤动的眼睫，轻声笑道：“5号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

    很高兴。

    他所钟情的、执着的……

    那个熠熠生辉的灵魂，没有因为留在他身边而失却自己的光彩。

    她依旧是她。

    不管多少年过去，五号在十七号眼中，她都是比世界还要绚丽多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