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被关十年，他的意识涣散的厉害，哪怕曦宸走到进前，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曦宸挥手，一道微光打进少年的眉心。
他看到他被选中成为祭品的那天，大批的赏赐流水般进入他的家门，他的父亲含泪点头，可那隐藏起来的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贪婪喜悦。
姨娘哭嚎着求父亲拒绝，可父亲的一句话便让姨娘停了哭嚎。
姨娘成为父亲的平妻，没过多久便又生下一个儿子。他们娇宠着那个儿子，宠的他无法无天，是这京都的小霸王。
“你可怨？”
直达灵魂的声音，少年残破的灵魂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半响，他点头，“自然是怨的。”
“那若重来一次呢？”
少年一愣，问，“我若不做这祭品，我们虞安国会如何？”
“国灭人亡。”
又是一道微光摄入少年的眉心，他看见坍塌的房屋，破败的街道和遍地尸骨的腥红土地。
麻木的痛苦下，他们交换着孩子，易子而食。他们面无表情吞吃熟悉的亲人，吞吃所有视野所见的生灵。
少年沉默许久，最终苦笑，“做吧。”
“那如此呢？”
这次射如少年眉心的光强了很多，少年看见太多太多类似的事情。
有人被献祭在火海，有人被埋进土中，有人成了植物的养料，有人被关在冰中……
他看的太多，看的太久，本就虚弱的灵魂又散去一些，他终于想明白了，“没用了，这天，错了，做的再多，忍受的再多，也……救不了了。”
咔擦！
水球裂开一条缝隙。
少年知道，他只要轻轻一碰，他就能从这水球中出去。
曦宸转身离开。
“你这是？”曜满脑子的不解。
本以为这铁石心肠的神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可如今……
曦宸只是走出这都城，静静的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没人发现曦宸和曜的离开，也没人发现那第一个水球出现的微小裂缝。
少年安静的呆在水球中，冰冷的水浸透他的骨髓脏腑，窒息的感觉时时刻刻摧残着他的神经。
他的意识很涣散，思考起来也格外缓慢。
他不知道他想了多久，他茫然的数了数，水球好像多了五六个，也好像多了十来个。
他有些数不清楚了。
他试着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衣着华丽，满眼喜色。
好像是又打了什么胜仗，他们虞安国已经是周遭各国最强的一个了。
少年想要听得再仔细一些，可他刚刚聚集起来的精神很快就因为窒息消散。
少年无奈的闭上眼睛，破碎的灵魂散到周围，经过漫长的时间飘到很多角落，他看到很多很多的画面，了解到很多很多他从来都不知晓的事情。
少年轻轻抬手，触碰向那条裂缝。
咔擦一声！
裂缝变大，湛蓝色的水流出去。
少年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跌落在祭台上。
“啊！祭品，祭品跑出来了！”
“快，快去禀告国主！”
少年被刀枪架住脖子，可他只是疲惫的闭着眼睛。
曦宸挥手，一道光幕出现在眼前，少年的身影在光幕中现身。
“唔，他出来了？”盘着身体修炼的曜听见光幕中的动静，睁开眼睛就看见少年被压着跪在国主面前。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的随着侍卫们摆弄。
国主跪请上天。
没有天光降下，没有任何启示。
“这祭品是谁家的？”国主冷着脸问。
已经年过半百的男女颤颤巍巍的走上来。
“小，小人是这祭品的父亲。可，可小人完全不知道这祭品是怎么会出来的？”
“是啊，是啊，陛下，这祭品是上天的所有物，早已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他如何都随陛下处置。”一年轻男子连忙开口。
祭品逃逸，这一般都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可这是上天的祭品，没人敢真打死，可若完全不处理，他们亦怕上天怪罪。
最终，少年一家被贬为奴，他被吊在祭台上。
每日由专门的人员看着接受鞭笞。
“尊上，您不救他？”
少年已经被吊起来打了数月，虽然有太医随时跟着，可他依旧数十次差点没了性命。
现如今，国主严令要求他受刑次数，可依旧有憎恶惧怕的人来偷偷折磨他。
少年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鞭子抽打在身上带走大片血肉，可少年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记得这人，这是他的弟弟，那个从出生就被他父亲姨娘宠着的男孩。
“都是你！你个扫把星！人家其他祭品都好好的，为什么就你跑出来了，你怎么不死在里面，你为什么要活着跑出来！你对得起家人吗，你对得起爹娘吗！他们都那么大年岁了，如今却因为你这么个恶心的祭品成了任人磋磨的奴才，你对得起他们嘛！”
恶心么……
少年怔怔抬头，天空很黑，月亮躲在云层，看不见一颗星。
少年闭上眼睛，鞭子不断打在身上，叫骂声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瘦弱的身躯因为鞭子大力的抽打不断的晃着，拉扯着手腕露出森森白骨。
少年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安静的闭着眼睛。
“你装什么死！这二十多年你都没死成，就这么几鞭子就能将你打死？啊呸！老子告诉你，在我这装死是没用的，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们受的苦！”
“好了好了，你的时间到了，别再打了！”太医连忙挥手。
侍卫拦住男人。
男人挣扎不住，“让我再打一会，他死不了的，我娘说了，他从小就是贱骨头，怎么磋磨都死不了的。他是逃逸的祭品，我们越打上天才会高兴！”
太医上前检查少年的伤势，掰开少年的嘴喂药进去，听见男人的话，太医有片刻迟疑。
男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再接再厉，“大人您想想啊，最近几个月我们是不是连番胜仗，一定是折磨这上天的罪人，让上天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