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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交加夜

    顾长珏凝眸看她,突然长臂一伸,掐着她的细腰把人带到怀里,绵长的吻落下来,炙热的呼吸侵袭他们的大脑,他把她按到墙上,像是撕下羊皮的野兽,密密麻麻地吻她的天鹅般脖颈,他们之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阮画京感觉自己像一根快要化掉的雪糕。

    顾长珏离开她的颈窝,嗓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嘶哑:“今晚不行,家里没有。”

    阮画京被吻得失语,轻喘着摸他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朵,安静了一会儿,娇滴滴地问:“你没带别人回来过?”

    顾长珏拂开贴在她脸颊的长发,轻轻吻一下她的眼皮,说:“没有,你是头一个。”

    他比她想得还要“正派”。

    阮画京撤离他的怀抱,但目光仍深深锁在他眼睛上,仿佛要把他看穿。

    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凝望回去。

    “在我看来,女性不是泄谷欠工具,性也不仅仅是一种获得快|感的手段。”顾长珏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虽害怕她会因此退缩,但他还是开诚布公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阮画京环抱起双臂,微微晃着头笑,她从没奢望秦舒会给她寻个正人君子做郎君,她属实是瞎猫捡到死耗子,撞了大运,怕是无福消受的。

    她现在像站在矛盾的两端,一方面她承认自己对他的想法并不单纯,另一方面她怕他们之间多余的连结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先说断,理不乱,”阮画京颇为人道地把选择权再次交到他手里,“我和你的想法完全相反,即使这样,你还想要继续么?”

    她反复向他确认,仿佛认定他们之间不会结下好果,顾长珏笑了,无奈遍布眼底,他们各有图谋,他甚至更胜一筹,早在萨拉热窝的警局,他看见她信息备案上的中文名时,他就开始布置陷阱等她跳。

    他不想用一见钟情这种鬼话为自己图谋开脱,那时他恰好对她有兴趣,恰好要和她相亲,恰好对顾家有益,恰好他们双方都愿意,就连那一纸合约都如此合他的心意……

    可他忽略了某种不可控因素,渐渐的,她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他变得贪心,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但还是一次次放纵自己,不惜越界,其实他也在怕,怕她回应,又怕她不回应。

    “人生苦短,”顾长珏抱住她,“画京,这一次,我不想考虑太多。”

    阮画京没有回抱他,只是静静听他咚咚作响的心跳。

    她给过他机会了,火坑是他自己执意要跳的,从此往后,一切都怪不到她头上来。

    /

    阮画京洗完澡,顺手把贴身内衣洗了,顾长珏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堪堪盖到大腿中段,现下,她上下全挂着空挡,很没有安全感,她站在浴室门后面长声喊他的名字。

    刚洗完澡的顾长珏闻声过来,看她的身体躲在门后,只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腾着热气的脑袋,她的脸颊和鼻尖泛着粉红,睫毛上挂了水珠,眼睛水漉漉的。

    “你洗过手没?”她问他。

    “刚洗完澡,怎么了?”顾长珏将黏在她雪白前颈的湿发拨开。

    阮画京伸出藕节般白皙的手臂,“帮我晾一下衣服。”

    顾长珏接过手,是胸衣和小内内,他明显愣了一下,阮画京催他:“快去,我要出来了。”

    顾长珏“哦”了一声,朝晾衣服的偏台走去,看着手里纯白色的内衣,想到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只套了自己的衣服,不禁老脸一红。

    浴室里太热了,她拿了吹风机去卧室吹头发,敲门声从吹风机呜呜的运作声中传来,阮画京关掉开关。

    顾长珏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衣服晾好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房里的人没回应,顾长珏站在门外,进退两难,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阮画京不知从哪找了件他的外套穿在睡衣外面,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说:“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然后,她迅速地关上房门,继续吹头发去了,独留顾某人直愣愣站在门外,沉醉在她刻意营造的温柔乡里。

    阮画京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盯着中指上的戒指,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她少有冲动的时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漫漫长夜可供她后悔。

    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天雷轰鸣,闪电狂放,劈得阮画京从睡梦中惊醒,一身薄汗,房间里很黑,风的呼啸声像电影里的恶龙的咆哮,闪电惨白的光透过窗帘窜进屋里,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雷声激得她打个寒颤,记忆的闸门大开,她好像变回了那个捂着被子缩在床角的小小女孩,孤独无援,黑暗和恐惧吞噬她的灵魂,被子里闷热的空气和嗡嗡的蚊虫侵蚀她的肌肤,没有人管她,也没人救她,她深深困囿于雷雨之中。

    她胡乱地摸着,把枕边的手机拿进被子里,微弱的屏幕光照亮被子里的一方天地,她解开锁屏,手指颤抖着点开通讯录。

    他没有改,顾长珏没有改掉备注,他在等她改么?

    被雷声劈得宕机的大脑被迫运转,她停住了食指,在离拨号键一厘米的地方。

    窗外雷电仍旧交加,她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紧紧捂住耳朵,像在此之前的二十年,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怕。

    “咔哒。”

    她的房门开了,一束光从门缝走进来。

    顾长珏举着一盏灯站在门外,看见蜷成一团的被子抖若筛糠,微弱的光从里面透出来,轰轰地雷声下埋着细小的啜泣声。

    他快步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温声说:“是我,画京,你还好吗?”

    被子里的人“嗯”一下。

    顾长珏一点点拉开被子,察觉到动静的阮画京扯回被角死死压住,他侧身躺下,隔着被子轻抚她的后背,良久,阮画京捂着耳朵探出头,雷声再次轰鸣,她骤然紧闭双眼,像受惊的小猫,往他怀里钻。

    他心疼地摸她的耳朵,低头看她的脸想为她擦泪,阮画京抗拒地把脸紧紧埋进他的胸膛。

    “别动,躲起来,”阮画京哽咽着。

    顾长珏把她整个身体圈进怀中,她后背的衣料被汗水浸透了,他亲亲她的头顶,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别怕。”

    她似乎隐忍了很久,终于用力攥住他的衣角哭出声,顾长珏搂着她,轻声安抚她。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台灯重新亮起来,顾长珏抚摸着她的后颈,说:“我去把空调打开,等我一会儿,好吗?”

    “嗯。”

    刚脱离他的怀抱,阮画京又缩回被子里,顾长珏把房间里的顶灯打开,开了空调以后给她拿了套干净睡衣,又去洗手间拧毛巾,像照顾小孩儿一样把她脸上的汗和泪擦干净。

    阮画京侧躺着看着他,他温柔地摸摸她的眉毛,说:“手也擦擦。”

    她眼睛还是红红的,乖乖把手伸给他,手上粘腻的汗被温热的毛巾拭掉,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很丢人。”

    “在我这儿有什么丢人的,”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是做噩梦了吗?”

    她抿嘴笑笑,“嗯,醒了发现屋里很黑,有点吓人。”

    “先前雷电太大,总控室电路烧了,我怕你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着过来看看你,”顾长珏坐在床沿上,给她掖好被子,关掉顶灯,“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能不走么?”阮画京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像只撒娇的猫。

    顾长珏捏捏她的脸,又亲亲她的额头,笑着问:“做了什么梦?后劲儿挺大。”

    “我梦见,”阮画京的瞳仁往上看,像是真的在回忆自己做过的梦,“我怀胎六月,你带着别的女人回来,说不要我了,要和我离婚。”

    顾长珏给她头顶来一记轻栗,说:“胡话说得这么溜,看来已经完全不怕了。”

    “告诉你真话,你还不相信,下次就别问了。”她虽缓过来了一大半,但话腔里还带着鼻音,她白一眼他,闭上眼睛,牵着他衣袖的手却不松开。

    顾长珏掀开被子在她旁边躺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只穿了一件上衣的阮某人破罐子破摔,将魔爪伸向人家的腹肌,他按住她的手,闭着眼气定神闲地说:“安分点睡,嗯?”

    阮画京使坏地亲一下他的喉结,说:“顾先生好定力,堪称现代柳下惠。”

    “与这无关。”顾长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声调低低的。

    阮画京脑子里蹦出个恐怖的想法。

    不是吧,阿sir,难怪上次他在萨拉热窝那么介意她和Mia说的话。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顾长珏现在甚至能读懂她的沉默。

    “谁乱想了,是你想多了吧。”阮某人嘴硬一绝。

    顾长珏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等下次准备好了,你会知道答案的。”

    没想到他还挺会,欲擒故纵玩儿得挺好。

    “那好,我拭目以待咯。”说完,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周围全是他的味道,是令人安心的木质香。

    顾长珏没再回话,不久,窗外的暴雨停息了,点着如豆小灯的房间里,呼吸声匀长,他抚着她的长发,似有若无地说:“男人认真起来,其实什么都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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