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之补眠补了两个小时后被定时闹钟吵醒了，他看到了两条信息弹出来——是来自知仪的：
“你还好吗？”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明之分别回了两条信息，他按了好几次消除键，反反复复地修改自己的用词，生怕她有一点儿不高兴。
他提醒自己：“我们之间除了契约关系，别无其它。”
明之狭长的双眼下挂着仿佛晕开了的黑眼圈，他拖着困到无力自拔的身体，去找昕宁，因为他只有这个时间点有空。
Tina抢来的杂志封面不算顶尖，可《NEWS!RIGHT NOW!》属于国内十大杂志封面之一，也不是随随便便任何十八线小明星就可以登上的。
明之知道Tina姐的意思，趁着事情还未败露，《偶像的抉择》的余温还未褪去，他应该利用这封杂志好好地收割一波粉丝的口袋。
昕宁看似平易近人，却是他们公司里实绩和实力最强的模特，他的工作几乎每天都是排满的。明之特意利用养伤的这段时间，向他学习硬照拍摄的技巧，之前明之拍过的片子大多是公司自制的周边，拍得马马虎虎，但效果不佳，却不会有人置喙，受众不过是他的粉丝。
但《NEWS!RIGHT NOW!》可不一样，这本杂志有着固定的受众，明之不愿意因为他让杂志的销量受到影响。
昕宁打见面就友好地给他来了一个熊抱：“好久不见，最近在忙着成为大明星呀？”
“如果是大明星就好了。”明之神色平淡——因着疲惫导致情绪低落。
“不要妄自菲薄，”他满脸的笑意溢出：“我看过你在《偶像的抉择》里的表现~表演很精彩。”
这个空置的小练舞室比较狭窄，因此很少有练习使用，昕宁反锁了门，拿着专门从家里带过来的徕卡相机，他的换了一个口吻，认真地说：“从现在起，把我当作你的摄影师，拿出你最职业的态度。毋庸置疑，我对待摄影是认真的，无论是作为一名模特还是一名业余的摄影师，所以，你的每一次小小的疏忽都是对摄影这门艺术的亵渎。”
“就是现在，让我们开始训练！时间不等人。”他接着说：“摆出你最擅长的姿势。”
明之瞬间清醒了过来，扫去了浑身的疲倦，他沉吟片刻，靠坐在练舞室的墙边，微微侧脸，眼神并没有直视摄像机。
昕宁发出指示：“再往右侧一些脸。好了，现在可以了。”
紧接着又拍了好几张，昕宁不断地进行指导：“你不能够只局限在这几个动作里。”
他停下动作，让明之自己过来看看成品。
“你的动作都没有太大的毛病，但同时也意味着没有太大的亮点。我推荐你看一看莫莱摄影师拍的模特，也许可以借鉴一下他们的动作。
还有，我很奇怪的一点，你为什么大部分时间总是不拿正眼看镜头呢？”昕宁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正脸也很好看，也许下次可以试试用正脸面对镜头。”或者说，明之的正脸比侧脸“美”得多，他用到了“美”这个字来形容。
昕宁年少出道，尽管只比明之大了几岁，可出道资历却是他的几倍长，在他漫长的模特岁月，他见过不少艺人，却很少有人长着一张这样的脸，在偌大的娱乐圈中，长相如此出众的，无一例外都成了大明星。——所以昕宁称明之为大明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我需要你，正视我的摄像机镜头，然后微微抬头。”昕宁温柔地说，他那中性化的脸上罕见地露出肃杀的神色——和他平时工作时一样。
明之用冷漠的态度抵抗了他的指令：“只要完成工作、照片过关，那正面或是侧面并没有太大关系吧？”
听到这番话，昕宁也怔了：“你在说什么？既然正面更好看，为什么不用正脸？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更好的作品，也是为了卖相更好，你的业绩也会更好，你找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或许你说的很对，但是我觉得我的侧脸比正脸很好看。”明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知道，昕宁说的话是正确的，可是，他做不到，他低下了自己的头，他怕他一抬头，他脸上的表情会让昕宁惊讶。
昕宁撇了撇嘴：“随便你，我到点了，我的经纪人快来接我了，再见！”
***
那拳打得不算重也不算轻，至少在拍摄的前两天，明之的脸上便只留下淡淡的血痕，将妆底铺得厚一些那便可以盖住。
Tina忙于冬琉月进组，如果明之的脸没有出事，那么他本该和冬琉月打包进同一个剧组，冬琉月演女一号，明之演男四号。
Tina没有忘记安排一个男助理海忙给明之并原创操纵他的行踪，海忙负责明之的个人人身安全兼助理，海忙带着明之坐上了飞机，入住了预订的酒店，还强硬地塞给了他另一个命令：和徐知仪徐大小姐联络感情。
明之垂下眼帘，对着手机低声称是，海忙塞给他一个袋子，他看了一眼，闭上双眼，里面是可以预料到的东西，润滑用品、女式佩戴器和透明用品。
“我该庆幸，我的第一次给了一个女人。”锁好门后明之不重不轻地将袋子扔在在酒店的沙发上，他陷在沙发中，单手扶额，在晦暗不明而带着微醺气味的杏黄色灯光中，他仿佛也陷入了海岛上、独一无二的黄昏，他的脸上勾起了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微笑，这场景恍如海报拍摄场景。
明之开始幻想：“如果以后只有她......”酒店的时钟“叮”的一声把他拉回现实中，他拍拍自己的脸颊，看了一眼时钟：“约定的时间就在眼前，我现在该去洗澡了。”
他踏入了浴室中，用花洒放松思绪，过了好一会儿，无色的流水在慢慢地变黄，从淡黄渐变成深黄，明之有些疑惑：“酒店的花洒生锈了吗？”他将花洒从架子上取下，想凑近点观察，流水在他接近的那一秒变成了红色，明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花洒却毫无疑问地掉落在地上。
当徐知仪进入酒店房内，关上房门的时候，她只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明之，你在哪里？”
然后她听到浴室里传来了动静，男人喘着粗气，踏着有些重了些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季明之。
知仪轻轻放下了自己的背包：“怎么了？”语气中轻微地显露了一丝摇摆不定。
只用三秒钟，明之已经调整了呼吸，身在娱乐圈的时间让他成长了许多，他只裹着浴巾，露出精瘦却充满了健身痕迹的上半身：“酒店的热水烫着我了，徐小姐也请注意一下热水的温度，调节一下可能水温会更合适。”
知仪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头：“没事，你想睡觉就先睡吧，不用管我。”紧接着从背包里取出她的笔记本电脑。
明之靠在她左手边的墙上，不再言语，他有些慌乱，心想：“难道是Tina姐那边的说辞出了什么差错，惹得徐小姐生气了？”
只听知仪接着说：“我今晚还有一份论文要改，得通宵了，你明天不是有杂志拍摄工作？先睡美容觉什么的不用理我。”
明之没有表情的脸上——他没有察觉他没事使用他惯用的微笑，他只是轻轻地靠近了知仪。
知仪不动声色，她睁着眼睛，想看清楚他的举动。
明之在她的额头上缓缓印下一个吻，知仪睁大了眼睛，睫毛如脆弱而璀璨的蝴蝶，在光与影的交错之处振动着翅膀。
他低声说：“晚安，知仪。”他冰冷的嘴唇离开了知仪的肌肤，来也轻轻，去也轻轻，了无痕迹。
徐知仪不再抬起眼眸看一眼，而是专注笔记本屏幕上的文字。
只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怎么也镇定不了知仪慌乱的心神，她像是被吸走了一部分的精力，但是眼看截止时间就在午夜十二点，她迅速恢复了镇定。
伴着知仪的有规律的键盘声，明之缓缓入睡，睡得无比香甜，是他这一个月来，最美好的夜晚。
跟明之截然相反，知仪赶在12点前准时发送了修改好的论文，不到一分钟，她就收到了教授传来的噩梦似的回复邮件：“收到。”
知仪顾不上什么，合上笔记本电脑，累得趴在酒店的桌子上昏睡了过去。她匆匆赶到酒店，又被明之吓了一跳，她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她醒来后第一时间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她反应过来：“今天是公关假期。”她松了一口气。
知仪本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压着，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是连妆都没有卸的明之，蜷缩着高大的身体，依偎在她的脚边。
他苍白的脸上是拭也拭不去的憔悴，他像一只动物依偎在她的脚边，双手环抱她的脚踝。
知仪想：“我们的合约中从来没有签订过这样的条件。”她想叫醒他，但是他已经被知仪的动作唤醒了。
他迷离的双眼预示着主人还没有清醒过来，知仪本想挣开男人的双手，但措不及防地，明之靠近她的脚踝，又印上一吻：“知知，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