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知仪往外走去,助理海忙接了杯热水往回走,两人擦肩而过。

    她瞬间又恨自己白来这一趟了,她叫住了海忙:“把杯子给我,另外再给我接一杯水。”

    她隔着一次性透明塑料杯子感受热水的温度——降得很快,理智告诉她不该跟他纠缠下去,但直觉驱使她势必跟他谈清楚她的不快。

    她在沈望舒的关系中屡屡受掣制,遗憾败走;却不觉得她不能质问用钱雇来的小白脸。

    知仪往回走,却无意中窥见了明之的另一面。

    他对着电话说:“......提前告诉我,受伤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徐小姐......资源?我也想要接到更多大项目、更好的角色,可是Tina姐,沈二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可以雇人打我,却指不定能对徐小姐做什么,我跟他关系不深,可徐小姐怎么办。”

    电话另一头的Tina姐似乎说着些什么。

    明之对着电话连连点头,又道:“知道了,嗯,利息我也记着,我会在金星娱乐待到债务还清。嗯,我会照您说的那样讨好徐小姐,姐说的我都记在心里。”

    知仪等到屋里的人不再发出声响就推门进了房,她放下手中的水杯。

    明之脸上的凝重还没来得及卸下来,他又调动了情绪朝她笑:“还留在这边的话,没有关系吗?”

    “我那么辛苦把水送来,你还不赶快喝一口?”

    明之听了,倒是很快地拿起水杯抿了抿:“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愿意为你执行。”

    “真的吗?”

    “真的。”他用最诚恳的眼神回应她。

    知仪却觉得他虚伪,她腹谤:“演技精湛,可你用错了人。”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套话:“我有一个问题正在寻求答案,但我不觉得你能答得上来。”

    “既然是知知问的问题,我愿意回答。”如同机器人一般程式化的回答。

    知仪觉得他正在用质量低劣的回答折磨她,但这并不因为他狡猾奸诈,而是因为他无计可施。

    知仪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他的脸上挂着舞台用的标准笑容。

    “让你为他□□的那个男人。”知仪靠近了,她站着,俯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原来如此,你没有看到他露脸的照片,”完美无暇的微笑面具上没有出现一丝裂痕:“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那天的晚会上你也见到过他,是刘猛。”

    “我猜到了,我没想到你连同性都可以接受,但是我说实话,这很恶心,包括你。”

    “知知,就这一次,当作没看见好吗?”明之试着拉住她的手,知仪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落了空。

    知仪为他这一举动而发笑,明明也不是什么情深似海、海誓山盟的恋人,但她还想看看接下来他会是怎样的举动。

    他不顾身上的伤口,忍着剧痛接近她的身旁,他站着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将她逼到了墙角边。

    “请你原谅我,我不喜欢刘猛,是他逼我做的。”他挣扎着亲吻她小巧的耳垂、颈项的肌肤、突出的锁骨,一路往下,他颤抖着牙关解她外套上的拉链,跪下来,弯下他的头颅,舔舐她的手指尖。

    知仪能感觉湿腻的触感徘徊在指尖边缘,她竟然感受到了隐约的快感与真切的悲哀,“够了,你也同意了不是吗?”知仪接着说:“你不喜欢他是真,他逼你做是假,难道你不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名次而屈服于他,如同你现在对我做的一般?”

    “不是。”明之反射性地回了这一句,却又连忙矢口否认:“是,无论对刘猛,还是对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知仪冷冷地笑了:“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在我面前诚实。”

    “我这个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

    知仪伸手抱住他的身躯,他跪着,阖上凌厉的丹凤眼,心满意足地依偎在知仪身上。明之心满意足的是能留在她身边,即使以这样的姿态,他依旧甘之如饴,他也说不清这是否掺杂了金钱的因素,可他同样地心悦诚服地折腰于她的石榴裙之下。

    知仪拭去了最初的心动,她望着他低下的头颅,却遗憾于她自己的冲动,如果时间定格在初舞台的那天,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光景?她很快抛开了这个想法,她不爱缅怀过去,或许——最佳情侣距离不应亲密无间,而应该与两人的感情分量相称。

    可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她蹲下来,与他对视:“明之,你......'

    知仪后半句还未说出口,海忙直愣愣地拿着装了水的杯子闯进了病房内:“水来了,趁热喝。”,见着两人互相深情对视,他惊讶地睁大了眼,反应不过来。助理的打断将知仪的想法摁在了襁褓里,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必须直面这个事实——他是个明星,是靠观众维持生计的,在观众和公司面前,他是孱弱且微小的。

    想到这里,知仪果断顺势推开了明之:“你好好养病,我回去了,下周见。”她举起右手在虚空中摆了几摆当作告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

    季明之在医院待了四五天后出了院,剩下的两场武打戏份也因为受伤而只能由替身代劳,文戏还需要他自己上,他的伤口愈合了大半,可做动作时牵扯到了还是会疼,他备了外伤止痛药,戏份吃重的天数就用上。

    明之挨着挨着终于等待戏份杀青的那天,拍的最后一场戏是正邪两方的对峙,萧逸然联合城中高手和主角团队比武争夺天下至宝玲珑玉佩。

    明之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他说服导演放弃替身:“我可以上,武打戏份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激烈。”

    导演觉得不行:“演出效果固然重要,但我不赞同强上,让替身上就可以。”

    明之再三保证:“我了解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我认为可以上就是已经做好最差的打算了,不会有意外的,我保证,而且这是最后一场戏,我不想留下遗憾。”

    导演见他坚持,最后便同意让他上,但也提醒他:“撑不住了马上喊停。”

    “我知道了,导演。”

    他依照剧本说着台词:“萧氏青城字号一出,声名冠寰宇。玲珑玉佩,萧家势在必得,谁欲与我萧家争夺玲珑玉佩,便是与我萧家作对。尔等欲染指此物,便等着尸首分离,血溅三尺。”

    萧逸然和男主角短兵相接,程亮如镜的剑身上映出两方狰狞的表情,为了这天下第一,饶是谁也不愿意退让。

    几个来回,男主角将萧逸然重伤,他的嘴边流下的鲜血比朱砂更惹眼,萧家高手一拥而上,围攻男主角。

    萧逸然黯然退场。

    这场群戏竟奇迹般地一遍通过,季明之谦逊地向每个向他道别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问好,他知道他这一伤为剧组带来了太多麻烦,此刻竟是万分地感激,他知道剧组里部分工作人员背地里肯定也生了怨言,今个儿是重头戏之一,他却想在这儿弥补回来。

    他的戏杀青得早,明之赶不上,也不参加庆功宴。Tina姐说了一句:“这是徐小姐的要求。”他满心欢喜地应了,又恍惚地觉得自己活在梦里——她应当是原谅他了,于是他拖着还没好全的身体飞到了B市,住进B市的医院。

    不过短短半年出头,机场里接机粉丝寥寥无几。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侥幸地绕开了粉丝,粉丝仍旧翘首观望着出口,错认了人,也错过了人,时过境迁,也大抵如此。

    明之高兴地想:“真好,避开了狗仔和粉丝。”车里也不再出现难闻的气味,尽管伤口还未痊愈,明之翻来覆去地品味近期遇上的好运气,像是捕捉到了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他在剧组里被沈二报复的新闻并没有出街,他怀疑那是知仪的功劳,他想着要好好地感谢知仪,他最近又转了一笔账回家里,拮据有余且支付不起称得起知仪的礼物,明之犯了难,却还是打算买上一束深红色蔷薇,配上没来及录制商务视频的名牌化妆品——品牌方取消了合作却没向他要回样品。

    蔷薇花在当天就迎来了它的主人,知仪晚上到的医院。

    明之捧着花束递到她手上,他说:“知仪,好久不见。”

    知仪无动于衷地接过了礼物。

    “一份小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在我眼里,你却比任何礼物重要。”明之低头望向她,眼眸中带了万分情深:“怎么了?你不喜欢蔷薇吗?”

    知仪微微笑了:“我很喜欢,我喜欢一切花朵。”她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拍了拍病床:“但是我来见你,是为探病。”

    她接着问:“给医生看过伤口了吗?医生怎么说?”

    “住一个月就能出院了。”明之欺骗了她,哪里需要一个月,顶多半个月。

    “那伤口真的好得那么快,你不想给我检查一下伤口吗?”虽是这般说,知仪也没半点想看的意思。

    明之听了,不假思索地开始解手上的绷带。

    知仪也是低头看着,她来探望心上人,却也没法高兴得像是见心上人该有的样子。

    她平静地说:“下个月我就要订婚了。”

    明之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沈家向媒体方打过招呼,以后也不会再报道我的绯闻,你可以安心拍戏,不用再担心沈北辰,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知仪如是说。

    “我该怎么办?”明之低声述说着他的慌乱:“我们到此为止了吗?”

    “订婚又怎么会影响我们的契约?我们还可以继续见面。”

    “期限是什么时候?在你结婚之前吗?”

    “只要我还想和你见面,那就不会有期限。”

    知仪倾身倚在他的腿上,抬头吻上他的脸颊。

    明之不敢回吻她,只是奋力地低下头,企图拉近距离去填满两人的嫌隙。

    情到浓时,难以自持,明之再也把持不住自我,泄露出他深藏良久的心声:“我爱你。”

    知仪凝视着他,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沾染了爱欲和贪恋后变得不甚清明,她感怀喟叹:“我也是。”

    她没有想过,一刹沉静的凝视,却比她认知里的自己更加俘虏人心,催生出明之内心隐蔽而幽暗的占有欲和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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