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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之等了许久,还没有来得及同她讲上一句话,知仪便已匆匆离场。

    他没办法将时间差遣在伤感上,就被推着演上了下一幕,他又变成了那个萧逸然。

    “我应该追上去的。”他想,等到他想明白了,暮色陷入寂静的深夜,道具组差不多将道具收拾得差不多了,导演跟编剧开小会,岑戴溪刚上了保姆车,季明之的车辆后脚也随着岑戴溪开往了回住所的路。

    岑戴溪的车越开越慢,后面索性停在了一所小吃店旁,季明之坐的车很快越过了他们一行人,明之并没有注意到,车尾后边紧紧地跟着两辆黑色的越野车,贴得极近,似乎稍微一踩油门就能撞上前方的车辆。

    岑戴溪的助理下车买了几个烧饼,上了车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回程,跟季明之同路,这时间路上并没有太多车辆,岑戴溪的司机开得爽快,在畅通无阻的路上他们很快追上了季明之的车。

    只是刚在拐角处一看,那季明之的车辆早已被两辆越野车别停在半路。

    岑戴溪开着车窗透气,眼尖就看到了三辆车挤在一起,叫停了司机:“停车,那边出车祸了。”

    经纪人也留意到这边,提议让两个保镖和司机下去看看。

    他们折返回来,对留在车上的岑戴溪和经纪人摇摇头:“车没事,但车上的人不见了。”

    岑戴溪产生了糟糕的预感:“这太奇怪了,该不会是绑架吧?”

    经纪人也觉得悬乎:“报警吧。”

    岑戴溪也同意,这时候一个保镖折回来说道:“左侧好像有座废弃的楼房,人极有可能去了那边。”

    经纪人想劝岑戴溪留在车上,她不答应,一行人尽数跟着探看那楼房去了,那大门敞开着,他们望里头一看,七八个大汉捉着地上的人,朝着他的腹部疯了似地踹,触目惊心。

    岑戴溪眼尖,她认人的功夫好,透过那拳脚一看,那地上的人虽然抱着脸,她却也看出了是季明之。

    她忙不迭地让保镖去救人,边指着地上的人道:“是季明之,救救他。”

    两个保镖加上司机冲了上去,经纪人在一片慌乱中摁响了报警电话:“我报警了!”

    岑戴溪和助理也跟着喊:“警察就快来了,你们住手!”

    沈北辰从暗处走了出来:“岑戴溪?你这冯尉包养的贱货也敢在这里教我做事?”

    那一刻,沈北辰仿佛《流年醉》中的萧逸然走了出来,可萧逸然的扮演者此刻在地上蜷成一团,尽失了嚣张气焰。

    岑戴溪听了这话既恼怒又愤恨,冯尉是岑戴溪所在影视公司的老总,是她的伯乐,是她的贵人,两人绝不是沈北辰口中的那种关系。

    沈北辰步步紧逼,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踏进了水泥地里,洇开了脚边的积灰。

    岑戴溪和助理吓得躲在经纪人后面,她接过了电话,举着手机让按照地图定点跟警察报定位:“出事地点的经纬度是.......(懒得编了)”她虚张声势:警察马上出警,你可别想乱来。”

    经纪人也附和:“现在是法制社会,还用绑架、打人这套报私仇可是会进局子的,尽早让你的手下住手,你还能少挨点罚。”

    沈北辰听到“进局子”二字,却更是被激怒了,从行凶处招了个帮手,冲上来直想打她们,正值此时,“辉哥”适时出现,拦住了他们:“到此为止,我们走。”

    “辉哥”招呼着手下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肇事地点。

    经纪人怕岑戴溪落单,让她跟小助理留在原地。经纪人等到沈北辰他们走得差不多远了,才尾随沈北辰上保姆车里取医疗箱。

    保镖蹲在地上,撕开了季明之的上衣,几乎没块好肉。

    被五花大绑的他的保镖和助理这时也在他们的帮助下呼吸上了新鲜的空气,纷纷围了过来。

    明之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把脸保护得完好无损,他甚至没有力气能直起身子看一眼身上的伤口,却急忙发问道:“我的脸受伤了吗?”

    *

    徐知仪在这影视基地的旅馆睡得不安稳,半夜了还能听到楼下人吵吵闹闹地扰民,她翻身起来,索性也不打算继续睡了。

    她下了楼,在楼下的便利店里找到了她喜欢喝的鸡尾酒,心想:“这下应该能睡着了。”

    她站在店里尽处的玻璃雪柜前,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很像沈北辰的声音。”知仪心生不快,转念又想:“如果是他,也不是不可能,他难道又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行踪?”

    徐知仪这次离校除了室友和校方之外,没有人知道。但保守起见,她把鸡尾酒放回雪柜里,半蹲着绕着货架的另一边走向门口。

    她偷摸出了便利店这门,上了酒店二楼,隔着那窗边候着那伙人出来,她只看得清个大概,却也认得出那人是沈北辰和他那几个熟悉的保镖。

    “还真是他。”知仪惊魂未定,倒也快步离开了窗前,走到电梯门前,死命按着电梯上行键,怕极了在电梯里遇上沈北辰。

    “她干不过他,那还不能逃吗?”知仪心想。

    知仪和一对情侣共享电梯,她识相地靠在另一个角落里,居然开始怀念和季明之待在一起的时间,可明明那些时刻也不怎么独特有趣,不过是明之单方面地输出一些公式化的奉承的话语。

    可那些照片浮在眼前,犹如昨日,仍旧历历在目,她应激得害了反胃的毛病,差点儿吐出来。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将手机附在耳旁,Tina姐情绪激动地向她求助:“徐小姐,您现在还在影视城的话,发发善心帮我去医院看一眼明之吧!明之被沈二少打得上了手术台,送他去医院的是个路人,连字都不肯替他签。我现在抽不开身,您离得近,您行行好,帮个忙吧!”

    知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他在哪个医院?”

    知仪下了电梯,查看了电梯上行的楼层,等不及电梯爬上来,她跑了三层楼梯到达电梯所在的位置。

    冷风凛冽,她打不到计程车,转了一笔足以买下摩托车的钱给了便利店老板,她开着摩托车在冬夜里狂奔。

    手机充当了忠实的导航伙伴,她却心急难耐:“距离能再短一点就好了。”

    当徐知仪见到季明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Tina骗了——季明之连手术台都没有上。

    明之躺在病床上,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出现,知仪颓然地靠在了墙边,她想:“沈北辰分明是我这还没活够趟的短暂人生里最惨不忍睹的劫数。”

    镊子在明之腹部的创口上来回移动,几颗砂粒落了出来,白色液体渐渐地覆盖可怖的肌肉组织,结块的血液被冲走后,从最底层红肉又淌出少量的血液,医护取了镊子用棉花吸走了这溢出的液体,而复朝着这创面消了毒。

    知仪转过头去,她怕自己再继续看下去会失态。

    处理伤口花费的时间不算短,医护留下注意事项后出了病房,助理假借缴费,跟着人后头逃出了病房。

    明之起不了身,声音虚弱得如同呢喃,他低声殷切道:“知仪,是Tina姐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我没什么大事,这夜里太冷了,其实你不必来。”

    知仪缓缓靠近他,却是问:“痛吗?”她轻轻抚上那腹间的伤,她初时惊慌,现时冷静。

    明之挣扎着将脸贴近她:“伤口只是伤口。”

    “沈北辰怎么找到你的?”

    明之为不可闻地怔了下:“我收工的路上。”他并不想谈及沈北辰,因为很明显,连知仪遇上沈北辰都没能全身而退,他现在还在项目里,也不可能跟沈北辰又杠上。

    他适时地转换了话题:“外伤而已,我之前拍戏也磕到过。”

    知仪稍微施了点力在他刚包裹好的手肘上,明之面不改色地、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谎言不会因为你述说的方式真实而变成现实。”

    知仪直视他的脸:“你明天绝对拍不了戏了,可以借这个机会休息下,你的戏份里武打片段太多了,真是辛苦。”

    明之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我的戏份剩下的场次不多,不必担心我,知知。”他已经拍完七成戏份和所有打戏,剩下的大多是文戏。——在沈北辰一伙人把他掀翻在地上的时候,他就筹划好了:“无论伤得重不重,休息个四五天后都得上戏。”可这话他不打算对她说。

    “但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来见我的,我在昨天之前,我就一直等着你给我回复。你是学生,我怕打扰到你上课了。既然昨天见了一面,今晚你不该来,耽误这时间在医院里,在身体疲惫的状态下搭飞机会更难受,我身边还有海忙哥陪着我。”他眼里含着担忧,掺了点许道不明的严肃。

    知仪本想提议留下照顾他,可听了他这话,一半的灵魂被说服了,一半的灵魂被冷却了热情。

    明之有些不安地在被子底下握紧了拳头:“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她还想问些什么,关于那些照片,却又问不出口,知仪眼神晦暗不明:“嗯,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见知仪转身走了,明之松了一口气,随后浑身抖落起了迟来的坐立不安,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也不对。

    知仪已下定了决心和明之道别,她认为再也不见会是两人契约结束的最佳注脚,可见了这一面后,因着良心的折磨,她竟也无法说服自己断绝了这点念想。

    她突然觉得季明之说得对——她不该来的,他太冠冕堂皇地顺从她了,这反而显得她亏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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