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四年级结束后，扬意收到张善佳和扬凝旭的通知，他要被转到实验中学了。
对于这个决定，扬意没什么意外的。湘大新校区建设好了，很多学院都要挪走，爸爸和妈妈两个校区来回上课已经很累了，没有时间接送自己上下学了，转就转呗，实验中学教学实力还可以，认识新伙伴也挺好。
暑假结束，五年级开学第一天，排好座位表后，班主任就召开了一次班会。
这个瘦瘦黑黑的班主任看着十分严肃，他让新生一个个到讲台上进行自我介绍，但新生都很胆怯的样子，班里鸦雀无声，没一个说话。
“快点，谁第一个上去！”
扬意最受不了别人催命一样吼叫，便主动走到讲台上，第一个进行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新转进来的学生，我叫扬意，很高兴认识大家。”
班主任看着扬意笑了一下，“扬意同学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喜欢体育运动，像滑板、篮球、足球这些。”
“很好，希望大家都能像扬意同学一样大大方方自信表达。下一位是谁？”
扬意起了个好头，后面的同学也都开始上台介绍自己。
扬意就坐在座位上看着新同学们，仅这一次，他就记住了不少人。
到了最后一位女同学上台。
“大家好，我叫申念希，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她声音小小的，后排的同学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声音有点小，要赶快适应新班级啊，申念希。”
直到班主任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扬意才知道她叫什么。
女生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锁在地板上，包括上台之前，她也一直低着头看着书桌。她明明就坐在第一排，却拖到最后才上台介绍，看着好腼腆。
“申念希，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她沉默着摇了摇头。
班主任声音柔和了些：“没关系，学校里有书画社、棋社等等，可以慢慢培养一些，回位置上坐着吧。”
扬意看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在扬一涵幼儿园毕业活动表演上弹钢琴的女同学。
整个暑假里，放肆的扬一涵不知道拉着自己看了多少遍那卷录像带，就为了让自己松口夸夸她。录像里的人，自己都被逼着看了个脸熟了。
这个女同学真奇怪，她不会是会弹钢琴吗，而且弹的特别好，也不怯场。
估计新转来不太适应吧。
#大姐大和爱哭鬼
五年级第一次月考来袭，成绩出来，小部分人悲伤地哇声一片。其中就有一位被班主任当众批评的——周心瑶。
她的数学就考了32分，身为数学老师的班主任简直无地自容。
挨了批评的周心瑶眼泪掉的跟瀑布一样，整个人像被水淹死的菜苗一样无精打采的。
这个女生平时大大咧咧，一副不服天地的样子，居然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成绩哭成这个样子……
而她的同桌申念希今天也被别人偷了钱，班主任不帮她找，反过来说教她，搞得她气哭了好久。
周心瑶跟她那个腼腆内向的同桌一天内交替轮班哭，笑死人了。
五年级和六年级是要上一节晚自习的。
晚上7:40下课后，扬意去了一趟小卖部买零食。
张善佳平时不让他吃薯片等零食，觉得很不健康，所以他就在学校买了，吃完再回家。
出了超市以后，扬意拿着汽水和薯片走到了在小卖部旁的停车棚里，坐在车座子上吃东西。
他刚撕开包装袋，就听到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这豪放又哀怨的声音，周心瑶无疑了。
周心瑶和申念希走出小卖部，站在车棚旁边聊天。
“瑶瑶，别哭了，明天上课认真学习，争取期中考试考好一点。”
“呜……我烦死数学了，也不喜欢李瘦猴子，我想滚回家，不想住校了。”
噗……什么绰号，不过还挺符合班主任形象的，扬意无声地笑。
“嘘—你在学校里可别这么喊，后天放假，你就能回家了，我的这个糖也给你，我明天早晨给你带小面包吃，别难过了。”
“申念希，你这么好，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偷你的钱，就剩两块钱，你还给我买糖，两颗都给我了……这个新学校对我俩太不好了，还好我有你……”
说到这，申念希又有些想哭了。
“我也是，我不喜欢这，瑶瑶，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
月色蒙蒙，上课铃响起，高年级的教学楼里传出朗朗的念读声，遮住了她们两个的说话声。
扬意骑车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小卖部的门口，她们两个挥手再见，她在往校门口走。他骑车从她旁边经过的时候，还能听到她的啜泣声。
看来这个女生真的挺讨厌实验中学的，几乎不愿意分享她的一切，从钢琴到一道题目的答案。
好像她这个月考考的也不太好，数学六十出头的样子。
要快点改变心态才好啊，能有她同桌那个大姐大一半的外向与开朗就够了，祝你好运啊，新同学。
#成了前后桌
六年级开学，班主任把扬意、郑瑞铭、路成浩安排坐到了申念希后面。
在换好座位后，申念希和左右同桌一起出去上厕所了。
郑瑞铭捣了一下扬意的手肘，“真绝，黑猴怎么把我们调这来了，我还坐窗户边上，以后不能那么放肆玩了，还是倒数第一排舒服。”
扬意：“有没有可能，班主任就是为了管你个小猴，特意给你安排在这。”
这倒是实话，郑瑞铭平时跟路成浩玩的最疯，这次，班主任特意把他俩隔开，就是这么个意思。
“三个人一起蹲监，你也跑不掉。”
“我上课不玩。”
路成浩横插一嘴：“但你上课偷吃。”
“滚。”
路成浩踢了一下他的凳子，“你滚，郑狗快上，左右夹击他！”
扬意反踢回去，三个人又打闹起来，咚咚锵锵的声音一声声爆开。巴掌打在身上的声音像在劈竹子。
申念希回来，皱眉看了他们三个一眼。从进班开始，她看到三个人打闹的一幕，脸就臭了。
很明显，她嫌烦，怎么有人这么吵！
不到上课时间，他们三个是不会收敛的，至于别人的目光，当然也不在意。
郑瑞铭玩起劲了，一脚踹向扬意的桌腿，桌子猛然往前冲，撞到了申念希的背。
三个人瞬间静止，班里吵闹的声音直接消减了一大半。
前面的人并未回头，依旧一言不发，而是将凳子往前挪了挪。
紧接着，“呼啦”一声，申念希猛然快速翻过书页。
扬意将桌子拉回，想跟她道个歉，郑瑞铭抢先一步。
“那个，申念希，不好意思啊。”
前面的人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看书。
路成浩幸灾乐祸：“哈哈，让你俩狂，撞到人了吧。”
“你再笑！”郑瑞铭直接朝路成浩扔了支笔，笔尖斜向上飞过，在他额头上留下一道墨水，像二郎神长偏了的天眼。
郑瑞铭和扬意一阵爆笑。
周心瑶忍无可忍转过身来，拍了一下郑瑞铭的桌子，“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吵死人了！”
“怎么下课时间也能吵到你。”之前就被周心瑶怼过的郑瑞铭反呛周心瑶。
“唰”的一下，一团纸丢过来。
郑瑞铭打开纸条：
——那你上课能安静点吗？除了必要的讨论问题之外。
郑瑞铭看着申念希的背影，这闷葫芦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丢纸条啊，哈哈哈哈哈。
郑瑞铭把纸条给扬意和路成浩看，两个人都低声笑郑瑞铭。
路成浩尤其嘴贱:“郑小狗光荣啊，要不要猜猜她先跟谁说话。”
三个人互相指，后排的男生也参与投票，多数人都指向了郑瑞铭和路成浩。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三个人里，郑瑞铭声音最大，路成浩话是最多的。
但偏偏申念希是先跟扬意说话的。
她让他声音小点。
她其实就是挑三个人里最软柿子的那个捏，扬意首当其冲，他看起来是比那两个有文化些，应该更讲理。
虽然平时他确实爱带头说话，也爱玩闹，但这次吵到她，却跟他不沾太大关系，他刚开口跟周围的人说两句话，就被她揪着由头单独点名，心里就不爽，这是欺负谁呢？
所以他回应她的态度有点恶劣张狂。
可面对这么个爱哭鬼，他选择让步，那就安静几天吧。
后来，他闹习惯了，她也忍习惯了。一前一后，一个清冷，一个热烈。
冬天的时候，积水的路上结了一层薄冰。临近期末考试，某天早晨，扬意骑车来的时候，轮胎打滑，他摔了一跤，人没有大碍，就是手指骨节处有几处冒血的磨痕。
上楼的时候，他恰好碰到要去倒垃圾的申念希。申念希习惯性地低头走路，恰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
“扬意同学，你的手怎么了？”
“路上有冰，摔了一下，没事儿。今天你们组值日吗？”
“不是，别人跟我换的。”
“哦，路面上好多冰，小心看路。”
哪个缺心眼的人跟她换啊，便挑这么个降温结冰的天儿！这人也学不会拒绝啊……
……
扬意回到了教室，大约五分钟之后，申念希也回来了。
她坐到位置上后，在书包里翻着什么，然后手里攥了某样东西似的，支棱着耳朵继续看书。
等到郑瑞铭和路成浩来了，两人都注意到了扬意的手。
路成浩:“你这摔得，看着都疼。”
郑瑞铭:“校医务室还没开门，等会下了早自习去看看。”
扬意不以为然:“皮外伤，用水冲一下就好了。”
“我天，还冒血呢，你脑子摔傻了，这么冷的天，你爸妈不开车送你一下，心可真够大的。”
他不住校，天气冷的时候，张善佳和扬凝旭是会送他上学的。只是临到这时候，湘大正好是期末考试的时间，所以夫妻俩比较忙，大清早的就去监考了，所以他就自己来了。
他被散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人问津已是他生活的常态。自从转学以后，他独自上下学，跟父母的交流就很少了。回到家，张善佳和扬凝旭也是忙，不像以前一样争抢着给他“补课”，关心与关注骤然减少。不仅如此，他那个调皮堂妹还需要让他操心照顾，被迫“拔苗助长”，他有时候真的心情烦闷。
“那个……你需要吗？”申念希终于是转过身来，递出了手中的创可贴和酒精棉片。
“需要。”路成浩一把拿过，撕开包装袋，直接将酒精棉片摁在扬意的伤口上。
扬意痛嘶了一声。
“乖乖，头一次见你这表情，郑小狗快来看。”
扬意没理他俩，只是跟申念希道了个谢，这个前桌，好像也不是很讨厌自己。而且，她真的各种装备都好齐全，她妈妈真的细心疼爱她。
#第一次线上聊天
第二学期实行新课改，临到期中，因为那本《希腊神话》，他和申念希被语文老师要求到教室外罚站。
罚站结束后回到家，他觉得自己连累到申念希了，如果自己没有乱说答案，就不会这样了，他就想着跟她道个歉吧。
从加了好友以来，他还没跟她聊过天呢。
空白的对话框里，他输入一行字:申念希，今天连累你罚站了，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申念希回复: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凑过去看的。以后上课，我们就不要看课外书了。
扬意:好。
他回复完，就准备关电脑了，她却突然又发了一条消息。
申念希:你真的懂得好多啊！
扬意:你下午夸过一遍了。你懂的也不少啊，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啊？
申念希坐在申彦康的书桌前，看着满柜子的书籍，其实她不常看这些书的，她不是很能读懂那些深奥的大道理，那些复杂的长句，她也不甚理解，她所知的基本都是爸爸教她的。
爸爸真的很博学，可是现在，她不常与爸爸交流了。因为爸爸妈妈关系不好，爸爸有时候都好长时间见不到人。偶尔爸爸回家，也是心事繁多，一脸忧衶的样子，她不敢缠着爸爸胡闹了。
而闫晞是专注音乐，对这些兴趣不高。所以，她现在就自己学着看那些书，可是没有人与她交流这些，她内心像堵着一潭腐水。曾经的小伙伴都有了新朋友了，她们都忙着与新伙伴玩耍，她被迫与她们逐渐疏离了，她就一个人，她不喜欢无聊沉闷的生活。
她回复:我就随便在网上搜搜看。
扬意:那这么晚了，你还在看啊，看的什么啊？
申念希望着聊天记录，她什么都没在看啊，浏览器根本都还没打开。
这时，信息咨询窗口弹出，是一篇关于黄花风铃木的报道。
她点开，新闻里说这个时节，黄花风铃木开的正盛，合该入香深，去一探这绝妙春景，观花、听铃、闻香。
黄花风铃木，她第一次听说这种花哎，还挺漂亮的，这耀眼的黄色如朝霞一样开在树枝上头，真是春意盎然。
她喜欢这耀眼而又有生机的花朵，这热烈无双的胜景融入夕阳，又是另一番美。它恰到好处地辉映了晨出与日落。
她把文章链接发给扬意，附文:在看这个，黄花风铃木真的好美啊。
扬意点开阅读，此花树生长在香深等更南方的城市，湘萍没有，他倒也是第一次见。
他回复:你喜欢风铃木吗？
申念希:嗯，灿烂又热烈的感觉，像一把伞，撑开了一树的温暖。
就这么机缘的一眼，她就爱上了黄花风铃木，她爱生命鲜活生动的样子。
隔着屏幕，扬意都感受到了她的开心。她其实应该是很爱聊天的，想到她安慰周心瑶的那个黑夜，她其实和春三月的黄花风铃木一样温暖啊，只是，她不在白天自由热烈罢了。
他顺着她的话题往下接，与她聊了更多的树木，听了她许多的评价，她的许多形容真的很有趣。
他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深入地与别人畅谈了。平时与路成浩、郑瑞铭等人聊天，大家都是聊着聊着就打闹起来，话题就生生地被折断了。
他其实更喜欢这种细水长流地交谈，耐心而又欢快地去探索知识的边界，去疏通思想交流的河道。
转学后，他遇到了一位同频的朋友，这是十分幸运的一件事。